第一百一十五章 異物
麒麟、朱雀、大鵬、檮杌、饕餮、混沌、貔貅、騰蛇,甚至還有九尾狐。
這些神獸凶獸齊齊而出,揮舞著拳頭將數十個小子一頓胖揍。
唉唉叫喚聲中,阿尨哈哈大笑,一邊打一邊道:“我可是經曆過雷劫的織夢者!今天正好試試手。”
幻境高手,編織美夢,令人沉醉其中,就算知道是夢也不願意醒來,是為織夢者。
自雷劫過後,黎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等情形。
明明是雲霧一般的妖獸幻形,卻帶著無從抗拒的力量,傳來的威壓那麽真實,甚至能感覺到妖獸帶來的冷意。
阿尨的雷劫,沒有百挨!
可是還不夠,這幻境還不曾驚動天地變色,失了真意,恐怕是丟失了幻心的緣故。
若是能夠尋回幻心,他未必不能與檮九一戰。
阿尨揍的正歡,忽然見遠處唐先生非一般趕來,他收了神通,掃興道:“驚夢者來了。”
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少年們見了救星一般,哭哭啼啼地站在了唐先生身後。
唐先生看著阿尨,欲言又止。
黎清看著好笑,心道這還隻是一個阿尨,要是加上蟲童,一天就能把人擠兌死。
她想到蟲童,心情就低落了下去。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阿尨指著鸚歌道:“是他先動手的。”
鸚歌探出頭來,道:“明明是你先搗蛋!”
阿尨道:“搗蛋又怎麽樣,你們又打不過我!”
他心裏想了想這句話,覺得分量不足,沒有學到紈絝子弟的精髓,又加了一句:“我爹是明王!”
少年們紛紛看向唐先生。
唐先生心道當年知道孔雀王有個兒子的人都還活的好好的,現在不認,豈不是將當年這塊遮羞布撕的幹幹淨淨。
他隻能硬著頭皮,在目光灼灼之下,點了點頭。
少年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鸚歌道:“就算你是明王的兒子,也不能把菊花都扯了啊。”
“對啊,還把我要摘給夫人的橘子吃了。”
“我掃地他在樹上搖落葉,我怎麽掃的幹淨!”
一群少年圍著唐先生嘰嘰喳喳,控訴自己遭受的待遇。
阿尨道:“橘子我沒吃,太酸了。”
唐先生隻覺得頭疼。
他到東離島的時間,連他自己也要記不清楚了,從協助孔雀王殺死妖狼,到後來替孔雀王處理各種問題,生死局麵他也多次遇到。
可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頭疼。
就像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還不能一刀兩斷。
他溫和有禮的麵孔,不自覺的猙獰起來,像是牙疼。
眾人都不說話了,等著他發話。
唐先生道:“少爺,晚飯應該已經送過去了。”
少年們:“……”
阿尨歡呼一聲,道:“回去啦!”
他領著黎清和小荷,大搖大擺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將想要將他活吃了的眼神拋在腦後。
說是說晚飯,實際又是一籃子果子罷了。
他將果子全部都擺在桌上,一邊是酸的,一邊是甜的,道:“師妹,你吃甜的,酸的晚上留給有身孕的人吃。”
黎清對生冷的果子興趣不大,十分懷念在黑龍州時梅淩寒提的籃子,和眼前的果子一對比,更加毫無食欲,對半夜出沒的人更感興趣。
小荷在一旁低聲道:“也不一定是喜歡吃酸的。”
阿尨道:“啊?為什麽?”
小荷道:“昨天就剩一個橘子了。”
黎清捏著一顆青橘子,道:“你今天有感受到自己的幻心嗎?”
阿尨道:“沒有,昨天在孔雀王的大殿裏,我也沒有感覺。”
黎清將今天走過的地方在腦海裏想了想,走的範圍都在南麵,而那口井在北麵,孔雀王會不會有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北麵的習慣?
她道:“明天我們換個地方找。”
阿尨惡狠狠道:“隻要沒出東離島,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來。”
窗外忽然飄過來一點藍色的鬼火。
天色黑的很快,此時已經夜色沉沉,這一點幽藍色的鬼火,映照在窗紙上,幽深可怖。
惡狠狠的阿尨“嗷”的一聲,牢牢抱住了身邊的小荷。
黎清從前見的多了,並不害怕,昨天夜裏見到時就沒有放在心上,推窗望去,見又一點鬼火自荒草之下出來,在黑夜中跳躍。
這底下,看來埋著什麽東西,是人還是妖?
能不能挖出來看看?
可是東離島隻有這麽大,死亡的妖獸如果不埋在島裏,就隻能扔在海裏,很大可能挖出來一大堆妖獸的屍骸。
她想了想,決定出去看看,道:“你們吃吧,我出去看看。”
阿尨道:“師妹別走,我、我、我想跟你一起睡。”
到了晚上,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紙捏的狐狸,風一吹,就把他吹跑了。
黎清想起來阿尨芝麻大的膽子,雷劫並沒有把膽子劈大一點,道:“那我不出去,就在你門口打坐。”
阿尨點頭應了,看著黎清果然將蒲團搬來放在門口打坐,瘦弱的背影看起來格外筆直,堅不可摧。
他放了心。
黎清坐在門外,星光點點灑落,那鬼火又消失了,她半閉著眼睛,看著像是在打坐,實則在觀察著每一個角落。
等到門裏響起阿尨緩慢地呼吸聲和囈語,荒草之下,忽然浮上來一個身影。
婀娜的身影,撐著一把傘,探頭探腦地朝黎清走了過來,伴隨著一股濃鬱的梔子花香。
她似乎在猶豫,究竟要不要越過去。
黎清悄無聲息地等待著,像是一個捕獸的陷阱,靜靜等待獵物上門。
夜色已經很濃了。
那身影見她沒有動作,果然走近了,準備往屋子裏外走去。
黎清一躍而起,撲了上去,那身影手中的傘被撲掉,隨後那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化成黑色的煙霧,從她指尖逃跑了。
不是人!
靈物?
她神色一變,手中墨綠色的咒墨飛速而出,朝那黑霧追去,可那黑霧卻從荒草從裏鑽了進去,不見了蹤影。
阿尨驚坐起來,躲在小荷懷裏,哆哆嗦嗦道:“什麽東西!”
黎清道:“不知道。”
地上除了那把黑色的油紙傘,什麽也看不到。
她將那把傘撿起來,仔細查看,隻見這傘麵烏黑如墨,一點光也不透,傘角上垂著八個金鈴,在風中搖晃,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傘骨也十分奇怪,漆黑,看著卻像是用人的腿骨打磨而成。
阿尨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道:“這是什麽傘,從來沒有見過,好可怕。”
黎清將傘收起來,放到一旁,走入荒草之中,寒冬馬上就要到來,可是這草卻十分茂盛,並沒有要凋零枯萎的跡象。
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從荒草之中傳了出來。
這味道很淡,淡的幾乎很快就不見了。
她伸手拔起一從草扔開,月光照在翻出來的泥土上,這泥土也是黑的,透著一股難言的味道。
像是在血池裏倒上花瓣,腥氣中夾雜著香氣,令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