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最後一次決心
黎清正痛不欲生時,一隻皺巴巴的手伸了過來,給她塞了一顆丹藥。
她轉了轉眼睛,看到了何掌門。
這丹藥極其有用,而且入口即化,免去了嚼動的痛苦,黎清吃了丹藥,休息了片刻,終於能夠將兩片嘴皮子挪動了。
“多謝、掌門。”
何掌門捂著心口,道:“你別叫我掌門,我擔當不起,天劫都敢擋,以後這掌門你來當吧。”
黎清沒有說話。
何掌門看她一眼,頭都疼了。
因為丹藥的緣故,黑色的皮肉慢慢往下掉,新的骨肉正在長出來,臉上一片紅一片黑,十分嚇人。
阿尨從她懷裏鑽出來,也是奄奄一息,好歹恢複的快,能夠說話了。
“掌門,也給我一顆吧。”
何掌門怒道:“你以為我這是糖,說有就有的,這能夠長肉生骨的,我也就這麽一顆,你過了天劫,修為更上一層,還來坑我的丹藥!”
阿尨抖了抖身上的黑炭,露出裏麵一層白色的絨毛來,道:“小氣。”
何掌門道:“對,白鳳不小氣,你找他要去吧。”
黎清忽然道:“檮九!”
諸月的仇,她一定要報。
何掌門道:“你們倒是做了件好事,把窮凶極惡穀給淹了,有兩個去了北荒州,一個去了人族,檮九去了魔界,你也不用去找他,你射傷他一條腿,他已經放出話來,一定會找你報仇。”
黎清冷冷道:“我等他。”
何掌門道:“你本事這麽大,看來我這掌門之位真能讓賢給你了,連檮杌後代都能放大話,我看白鳳也沒教你別的,全教你吹牛了。”
阿尨張開嘴,露出一口黑牙,朝著何掌門吹了口氣。
吹牛!
何掌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差點一腳將阿尨踢進水裏,最後念著他剛剛度過天劫,才收回了腳,氣的哆哆嗦嗦的走了。
黎清有了何掌門的靈藥相助,打坐三天就精神奕奕,人雖然還是那個人,但是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皮肉都重新長了一遍。
阿尨仍舊是個孩子,垂頭喪氣地跟在她身邊,道:“為什麽我的幼崽期這麽長,是不是得多吃點妖丹,上次就是吃妖丹長高的。”
黎清點頭應了,和他一同回了雲水峰。
雲水峰格外的寂寥。
蟲童與諸月不見了蹤影。
阿尨對小荷道:“有什麽吃的沒有,我餓死了。”
小荷道:“有,我去給你熱。”
阿尨四處轉了轉,道:“咦,臭蟲呢,去哪兒了。”
一張紙條用一把短刀釘在樹幹上,黎清取下來看,上麵寫著:“對不起,我走了。”
她看著這一聲對不起,想起蟲童那張桃花般的臉,總是懶洋洋的,喜歡靠在諸月膝上打瞌睡。
雲水峰,四散分離。
她的心,也跟著分成了好幾塊。
阿尨湊過來看了一眼,道:“咦,這是蟲子的字,他去哪兒了。”
黎清將在窮凶極惡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不提其他。
阿尨安靜下來,看著這張小小的字條,他看的仔細,好像上麵承載著蟲童的喜怒哀樂一般。
“他去找檮九報仇去了嗎?”
“應該是的。”
阿尨想了半晌,道:“我們不要去找他吧。”
黎清道:“為何?他一人,恐怕不是檮九的對手。”
阿尨道:“從他上雲水峰開始,我就看著他了,他其實,很依賴師父和諸月姐姐,諸月姐姐沒了,他肯定很傷心吧。”
黎清道:“是。”
阿尨道:“我們就讓他自己傷心,不要去找他,他就算報仇也一定會很小心,不會沒有報仇就死掉的。”
黎清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蟲童和阿尨。
蟲童看著是個大人的樣子,內心裏卻住著個小孩。
阿尨雖然總也長不大,卻最能夠看破人心,不知是不是傳承幻術的原因。
她道:“好,聽二師兄的。”
小荷端來兩碗熱的麵條,阿尨一邊吃一邊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東離島?”
黎清握著筷子,沒有說話。
東離島,師父。
她是不是錯了。
她一意孤行去救師父,最後卻斷送了諸月的性命,就連蟲童也離開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私心。
如果再去冒險,會不會連阿尨也……
她不敢再想。
阿尨疑惑地看她一眼,道:“你還沒想好嗎?”
黎清吐出一口氣來,艱難道:“我們不去了。”
阿尨咕嚕咕嚕地喝著湯,聽她這話,差點嗆死在,咳嗽了好一陣才道:“不去?為什麽不去,師父還在那裏啊!”
黎清道:“師父很厲害,也許根本不需要我們去救。”
阿尨道:“不可能,你不是說定神咒很厲害嗎?”
黎清道:“掌門他們也會想辦法。”
阿尨越發奇怪起來,道:“他有什麽辦法可以想?你是不是不要師父了?”
黎清緊緊地握著筷子,想說一句沒有,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她隻是害怕。
她自己不怕死,卻害怕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
她沉默半晌,忽然下定決心,道:“二師兄,我們還去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她無論如何,也要試這最後一次。
阿尨從她碗裏偷麵條,快樂道:“好啊,我有辦法去東離島哦。”
黎清正要問他有什麽辦法,院子口就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見是齊遠誌,便走了過去,阿尨見她一走,悄悄將她的碗挪了過來,氣壯山河的吃掉了。
小荷見狀,又去擀麵。
齊遠誌將黎清上下打量一眼,道:“你沒事吧,那天雷劫可夠嚇人的,我早就想來看你了,可是掌門禁止任何上雲水峰,我今天也是偷偷留過來的。”
黎清道:“是二師兄的天劫,我沒事。”
齊遠誌遞給她一個儲物袋,道:“沒事就好,這個給你。”
黎清道:“是什麽?”
齊遠誌道:“挖靈礦的報酬,還有我答應給你的五百。”
黎清道:“多謝師兄。”
齊遠誌神色黯然,道:“那天我不該拉你的,蟲童還好嗎?”
那天蟲童抱著諸月,眾人都看在眼中,諸月早已經沒了氣息。
黎清道:“他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齊遠誌道:“出去靜一靜也好,不然留在這裏睹物思人,更加難受。”
黎清道:“那靈礦地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齊遠誌道:“是窮凶極惡穀的妖獸把那裏打通了,別說了,我想起那些屍蛆就想嘔,我走了,等下師父不見我又要挨罰。”
黎清送他到門口,轉身問阿尨:“你知道怎麽上東離島?”
阿尨道:“是啊,我是孔雀王的兒子啊!”
“什麽!”
還沒有走遠的齊遠誌轉了回來,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道:“你不是九尾狐嗎!怎麽會是孔雀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