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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窮凶極惡穀

  蘭漪園傳出來的聲音又尖又利,仿佛有了實體,專為了追尋黎清的蹤跡。


  夜色還是那樣的平靜,熟睡中的人並未被吵醒,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聽見這聲音。


  黎清頭也不回,隻顧拔腿就跑,顏少主的麵目隨風而散,魂魄卻在她身體中沉沉浮浮,又冷又重,腥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信竹噴出的腥氣瞬間到了她耳邊。


  她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隻見一個蛇頭緊跟在他身後,眼睛泛著碧粼粼的光,猩紅細長的舌頭分開來,三角形的腦袋上鱗片張起,一直覆蓋到脖子上,脖子以下卻是人的形狀,遠遠的站在蘭漪館門口。


  天地忽然變化,月色隱沒,風中帶著濕漉漉的氣息,黑色的煙霧從地底下升騰而起。


  “沙沙”的聲音響起,黎清低頭一看,頓時覺得渾身冰涼,黑色的小蛇如同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來,慢慢地纏住了黎清的腳,蜿蜒而上。


  冰冷粘膩的觸感,令她想要作嘔,她張目四望,想看看周圍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東西,可是四周除了蛇,什麽也看不見了,樹上、屋頂上,都爬滿了蛇。


  信竹“嘶嘶”的吐著舌頭,滴落的涎水在地上將青石板灼穿,“他”開口道:“嗬嗬,你殺了我重要的客人,壞了我的大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我要狠狠的懲罰你。”


  黎清道:“你說過隻要我能逃出來,現在我已經出來了。”


  信竹的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道:“你和妖怪打賭,竟然還奢望妖怪守信用?不過生活總是這麽無趣,你想玩,我就繼續陪你玩,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數十下,隻要你能離我十步遠,這次我就放了你。”


  黎清心道隻要你不動,我踩著你的萬子千孫也要走出去,當即道:“好。”


  信竹咧開嘴,露出兩排尖利的牙,大笑道:“要是我輸了,我就會永遠、永遠追著你,直到我贏了為止哦。”


  黎清道:“我能逃一次,就能逃無數次。”


  信竹晃了晃頭,道:“那就開始吧,一……二.……”


  黎清甩落身上的黑蛇,抬腳便跑,信竹不動,那些黑蛇卻並非匍匐扭動,將整個路造的如同黑色海浪一般不穩,黎清踏出一步,信竹已經數到了三。


  “七……八.……九.……”


  黎清走了五步,信竹已經數到了九,黎清渾身冷汗,正等著最後的判決之聲落下,忽然狂風大作,這風非同一般,夾雜著鬼哭狼嚎,迷人眼睛,黑蛇也盡數被這一股妖風掀起,黑壓壓盤旋在空中,黎清來不及探究這風,趁著信竹片刻的詫異,跑出了數十步。


  信竹回過神來,碧粼粼的眼睛一眯,收了黑蛇,在風中搖著腦袋,脖子伸長,到了黎清耳邊:“你贏了,不過下一局也要開始了哦。”


  黎清正要罵他不要臉,忽然黑壓壓一群人,不、不是人,黑壓壓一群牛鬼蛇神從北麵飛奔而至,百鬼擠擠攘攘,大聲喧嘩,從黎清和信竹的身上穿了過去。


  “快跑啊!快跑!要命的來了!”


  黎清與信竹都被這風刮的搖搖晃晃,信竹破口大罵:“死鬼一個個的!趕著去投胎啊!”


  就在百鬼奔逃散去之後,黎清就見到信竹身後的巷子口一道朦朧白光照耀著天地,越來越亮,慢慢顯出了身形。


  一頭白鹿樣的妖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潔白溫馴,頭上生著四隻雪白的角,眼睛是銀色的,溫柔又潔淨,行走時不緊不慢,每一步都踏出銀色的水花,水卻不知何處而來,流向了何處。

  白鹿的脖子上牽著一道銀色的絲線,牽著的人也沐浴在這柔光之中,一步步出現了。


  鳳眼氤氳流光,紅唇微微翹起,姿態似在山中放鹿一般悠閑。


  黎清望著白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抱住白鳳,道:“白鳳先生,收我做弟子吧,我願意把性命交給您!”


  白鳳摸了摸她的頭,勾出她體內顏少主的靈魂,顏少主的靈魂在他手心掙紮著,忽然化作點點綠光,飄入了白鳳體內,黎清隻覺得渾身一輕,連手都暖了起來。


  信竹歪著頭,大聲道:“我說怎麽這麽大的膽子,原來有這麽大的靠山,喂,八妹!你好歹也是夫諸之後,怎麽輕而易舉的就被抓住了!”


  黎清心道莫非是會帶來大水災害的夫諸嗎?


  信竹見八妹不答他,狂嘯一聲,身軀變化,肉身不複存在,通通變作了蛇身,身上覆滿堅硬的鱗片,尖頭一分為三,立於月下。


  六雙眼睛都發出碧粼粼的光,口中“嘶嘶”的鳴叫,粗長的身軀蠕動著,粘而潮濕,陰森森的令人即惡心又害怕。


  白鳳一隻手拉住黎清,身形輕輕一動,他們的身影已似雪一般被風吹起,長袖飄動,仙風道骨。


  他盯著信竹,道:“原來是九嬰的後人。”


  信竹三頭齊齊搖動,三口齊張,道:“不愧是白鳳,見識很廣,蜚!蜚!快滾出來!”


  蘭漪園中,牛一般的身形衝上半空,打了聲招呼:“八妹,好久不見了。”


  八妹點了點頭,道:“七哥。”


  她的聲音不似女子嬌柔婉轉,反而帶著一絲雌雄莫辨的低沉。


  信竹一個頭拍在蜚的身上,怒道:“你們兩個形影不離,有水患的地方就有瘟疫,什麽好久不見!現在是打招呼的時候嗎!”


  蜚委屈道:“我打不過他!”


  信竹又狠狠拍了蜚一巴掌,道:“他一個人,我們三個!三對一!給我打起精神來,打架靠的是什麽!是自信!”


  他話音未落,黎清忽然感覺背後一陣涼風來襲,他回頭一看,竟然是信竹一邊大罵蜚,分散著人的注意力,隨後以蛇尾自下方而過,從他們腦後襲來。


  白鳳頭也未回,反手就是一掌,他掌風層層疊疊,仿佛蓮花開不盡,桃花落不完,綿軟悠長,朝蛇尾而去,蛇尾一擊不中,扭身便逃。


  蜚哆哆嗦嗦道:“咱們還是回去吧。”


  信竹瞪他一眼,道:“你不救八妹了嗎!沒良心!”


  八妹回頭看了白鳳一眼,頸間銀線斷開,飄散於夜空中,她慢條斯理地邁了過去,閑庭信步走到蜚身邊,道:“六哥,我不用救。”


  信竹:.……

  白鳳眼中似是扯碎了星光,左眼之下,生出來三道橫紋,與嘴唇一樣的鮮紅,他微微一笑,道:“你們是想回去帶話還是想隨我走?”


  信竹哼了一聲,道:“你有話想跟我們老大說,自己去說!”


  白鳳道:“是嗎?”


  他話音未落,雙手輕巧一合,一朵金色蓮花躍然而出,花瓣四散,又薄又利,電閃雷鳴之間已經朝信竹而去。

  信竹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動,“砰”的一聲落下半截,將自己的蘭漪園砸的粉碎,屋中尋歡人全都做了枉死鬼,那金色花瓣仍有幾片插入了他厚厚的鱗甲之中,黑色的血滴落,將青石板熔下去一寸厚。


  他“嗚嗚”的嘶叫著,爬起來咬牙切齒道:“帶話就帶話,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說吧。”


  白鳳滿意地點頭,道:“回去告訴你們窮凶極惡穀的所有惡獸,不想血脈斷絕,不要來不該來的地方,也不要和不該合作的人聯手。”


  信竹心道我們是惡獸,要是這麽乖乖的聽你的,那窮凶極惡穀幹脆你來做大哥好了,好在他三角臉,小眼睛,什麽也看不出來,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帶著蜚和夫諸一起遁走了。


  白鳳看了一眼腳下粉碎的蘭漪館,將身上白色披風取下批到黎清身上,一手攬住黎清,輕聲道:“我們走!”


  黎清正要問他去哪兒,眼前就已經一黑,再回過神來,腳下已經踏上堅實的地麵。


  白鳳將手指放在黎清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領著她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黎清張目四望,已知道他們不是回了雲水峰,這四周樹木如鐵,昏昏默默,不見陽光,難望月影,東西南北也無從分辨,黑霧撲人,冷氣侵入四肢肺腑,沒有絲毫人氣,反倒彌漫著妖物鬼怪的陰森森之味。


  白鳳攬著她,托著她雙腳離地,長長的披風剛剛好垂落在地麵,每走九步就停下腳步,另一隻手輕按地麵,一道道金芒如同金色小魚一般鑽入了泥地之中,整座山峰與流水都被他走了一遍,這才帶著黎清飛身下了山穀。


  山穀之中點著火光,黎清一眼便看見溫順的夫諸躺在地上,周圍或坐或躺的都是奇形怪狀的妖獸,亂糟糟的靠在一起,分不清這奇形怪狀的胳膊和腿是誰的,心道原來這裏就是窮凶極惡穀。


  她緊緊抓住白鳳的手,即緊張又興奮,這個世界是神秘的,光暗交錯的,帶著普通人一輩子也揭不開的麵紗,就被白鳳赤裸裸的放在了她麵前。


  可這些妖獸卻像是看不到他們一般,眼睛都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一個男人。


  這人不知是人是妖,頭上是火紅的頭發,紮成一條辮子,眼睛也是火紅,赤裸著上身,身上也是紅彤彤的,大聲道:“什麽鬼龍龍鳳鳳的帶話我不管!老大回來你們敢這麽說,八妹你信不信你這角就要再長過。”


  諸月抬起頭,道:“五哥,是白鳳。”


  蹲著的一個白頭人拍了拍火紅的腳,道:“不管你們怕不怕,我反正是很怕他的。”


  信竹盤在一起,今天先是被一個人類戲弄,又被白鳳輕而易舉的弄傷,絕不願忍氣吞聲,怒道:“怕什麽,我們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惡獸。”


  他說著忍不住化成人形,道:“四哥,你好歹也有朱厭的血脈,你這麽怕他幹什麽,你看八妹諸月,純的夫諸後代!老七山蜚,一出手就是死傷一城!我!九嬰之後,再看看五哥,禍鬥之後,我們幾個一起聯手,難道還打不過一個半條命的人!”


  五哥離禍道:“老六,帶話的是你可不是我們,你就少在這裏說大話了,大哥去了鬼門關,上次大哥從鬼門關回來,不太高興,你們是知道結果的。”


  他伸手指了指身後幾個空的位置,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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