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暖矣，孤矣（一）
顧雲陌第一次遇到那麽奇怪的鬼，看他的外表，隻是普普通通的七、八十歲的老人家。
他衣衫襤褸，看得出他生前並不富裕。
她已經忘了他是什麽時候來地府的，昨日？前日？還是更加久遠。
從他來地府到現在，隻是一個鬼自己默默地坐在角落裏，手裏的姿勢很奇怪，明明手裏什麽都沒有，卻半握著。
他一直在重複著一句話，“暖矣，孤矣。”
她嚐試著開口問道:“老人家，您是怎麽了？”
等了一會後，沒有回應。
她已經習慣了，他來了這裏這麽久，無論她怎麽問他，他也隻是答了，“暖矣，孤矣。”
不知道他對人間還有什麽留念的事情，竟讓他如此失魂落魄，聽不進任何聲音。
“殿下，那位老人家怎麽樣了？”黑白無常走了進米，問道。
顧雲陌搖了搖頭。
黑白無常看到了他的情況，便沒有再多問了。
“該怎麽辦好？”
黑白無常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鬼魂，明明三魂七魄都還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應該有很深的執念吧？”顧雲陌情況複雜地說道。
“殿下，我查遍了地府的文案，沒有一本是記載了關於這位老人家生前的事情。”白無常道。
接著白無常的話，黑無常繼續說了下去，“還有，我們也找不到這位老人家的記憶了，他已經喝了孟婆湯。”
顧雲陌呆住了，良久後，才反應過來，問道:“老人家什麽時候喝的孟婆湯，我怎麽不知道？”
她記得她一直在這位老人家的旁邊，寸步不離。
“殿下，您仔細想想，可有什麽地方是您忽略了？”
經白無常這一提醒，她突然想起來了，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這還是剛發生不久的事情，她帶著這位老人家經過孟婆亭的時候，因為臨時有事離開一會，她就讓他先待在孟婆亭了。
沒想到她才離開不久，他就喝了孟婆湯了。
不對啊，按理來說，喝了孟婆湯的鬼魂，會忘了今生發生的事情。
那為何他還記得這句話？
黑無常道:“殿下，這位老人家已經在地府待了很多天了，我們得盡快幫他滿足生前的願望，助他早日投胎轉世。”
她也知道得早日讓他投胎轉世，畢竟他無法封閉在瓶子裏麵，若是魂魄這就樣在地府裏，恐怕會灰飛煙滅的。
事不宜遲，顧雲陌幻化出肉身來到了人間。
隻是，人間那麽大，茫茫人海，何時才能找到與那位老人家相關的信息。
不管了，先找著吧。
雖然那位老人家至始至終隻說了一句話，所幸她還是能聽出他的口音，知道他是廊城的人。
隻是，一個廊城也有得她找了。
再仔細想想，那位老人家的手勢怪異，他的手上布滿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是很久之前就留下了，有的是剛添不久的。
她推測，那位老人家生前應該是一位手藝人，是工藝品類的。
根據這些線索，顧雲陌開始在街市上的工藝品店找了起來。
首先，她來到了家飾品店，老人家生前有可能是打造飾品的工藝人。
“這位小姐，您看一下有沒有喜歡的飾品呢？”店員迎了上去，跟在她的後麵，邊走邊介紹道:“小姐，您看，這款式是我們店裏最受歡迎的，像您這種美麗又年輕的女子就很適合，還有這個…”
雖然店員喋喋不休的介紹讓她感到無奈，但聽到誇讚她還是很開心的，差點就要忘了正事。
不行，她還是先把正事給辦了。
顧雲陌抑製自己想要遊玩的心，收回了快要黏在飾品上的目光，問道:“這位小兄弟，我其實想跟你打聽一件事情。”
知道她並不是來買東西的，店員熱情的心突然降了下來，但還是禮貌地回應道:“不知你是想打聽什麽事情呢？”
“咳，我想問一下，貴店鋪可有年紀比較老的手藝人？”她問道。
店員如實回答道:“有，我們店鋪有著多年的曆史，手藝人都是從開業到現在還一直在店裏工作的，有很多都是上了年紀的手藝人…”
一說到該店的事情，店員就口若懸河地講個不停，她隻好認真聽著，從中找到線索。
“都在幹嘛呢？不好好幹活。”掌櫃看到店員和顧雲陌在一旁閑聊了起來，便上去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被掌櫃斥責了，店員也不敢再多說，回到了工作的位置。
顧雲陌隨手指了一件飾品，說道:“我要買這個東西，幫我包起來。”
看到了她要買的這個東西，掌櫃眼睛都亮了，討好道:“宋生啊，可要給這位客官好好的介紹。”
見掌櫃走了，她繼續追問道:“那貴店鋪最近可有上了年紀的手藝人離世嗎？”
店員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
“這樣啊。”她的語氣難掩失落。
見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她隻好去別的店鋪尋找了，正當她準備要走的時候，被店員攔了下來。
“小姐，這是您要買的東西，櫃台那裏去付銀子。”
剛才她隻是隨手一指，也沒有看到是什麽，直到店員拿到她麵前，她才看清楚了。
這是一枚扳指。一眼看去，呈現透光的翠綠，晶瑩剔透。
這扳指好看是好看，可這是男子的飾品，她也用不了啊。
本想說出拒絕的話，但看到店員期待的眼神，她說不出口了。
就算沒有得到線索，店員也給她講了很多信息，隻好道:“那好吧，我要買了。”
“客官，這枚扳指一共一百兩白銀。您看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聽到價格，顧雲陌整個鬼都不好了，脫口而出:“好貴。”
“客官，這可是上等的和田玉。”
她雖然不知道這枚扳指是什麽玉弄的，既然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她隻好咬牙買了下來。
甚好她從地府裏把鬼界的銀子折換成人間的銀子，本來想著完成了任務可以在人間瀟灑一段時間的。
現在，計劃都泡湯了。她身上隻剩下了幾個碎銀子，別說玩了，溫飽問題也不一定能解決。
這可是她存了好久的地府銀子換來的，最後隻有這麽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扳指。
無奈，無奈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