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龍巢城會議
現在是早上七點，亞斯特拉王國內地的氣候溫和，龍巢城的孤寡老人們很喜歡在這個時間段搬來一張椅子到街邊曬太陽跟隔壁的大媽或者一般路過的小夥談笑生風，不過由於最近城內局勢較為“不穩定”，所以現在不算老人們，就連普通的行人都變少了。
昨夜剛下過雨，街道上還攢著些許積水，一個中年醉漢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忽然看見遠處奔來了一個騎著白色俊馬的身影，他的身上披著紅色的袍子，朝著這邊奔來非但沒有減慢速度反而是繼續快馬加鞭的朝著城鎮大廳的位置飛奔了過去，馬蹄踩過水溝濺起的水花拍了醉漢一臉，讓他麻木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他用帶著濃厚酒氣的嘴巴朝著遠去的背影叫罵道：“騎馬那麽快幹嘛啊？趕著投胎啊！有錢了不起啊？！”
前段時間，龍巢城內出現了一批身著鐵甲與紅色鬥篷的騎士，不過在龍巢城看見騎士本來就不是啥稀罕事大家就沒在意，更何況這些紅色騎士還很親民！經常會看到幾個在大街上巡邏，或是在酒館喝酒，他們大都很健談，而且主動承擔著義警的職責，從各方麵都相當親民的他們很受平民喜愛——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喝點b酒下手沒輕沒重，城內有好幾個經常酒後鬧事的酒鬼已經因為這點失去了自己寶貴的鼻梁骨，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民眾喜歡他們因為他們確實讓治安變好了，不過現在許多人閉門不出也是因為他們——就在兩天前，這夥平時即愛喝酒又和善到會主動去幫孩子們救下困在樹上的小貓的騎士們，忽然將在城內名聲非常不錯的商人老耶格從屋子裏拖了出來並一頓暴打，與之一同的還有城市領主的兒子沃克斯大人，而且對此行為沒有給出任何回複。
而且最神奇的是龍巢城一向脾氣火爆大膽的沃裏亞斯領主居然什麽都沒做！他默許了這些紅袍騎士的行為！……包括儒（粗）雅（鄙）隨（之）和（語）的打斷了他兒子的一條腿外加兩根肋骨和半邊下巴，半條命都給打沒了。
將幽默有趣的老商人外加和善受歡迎的領主兒子打成這樣，無疑是拉低了人們對紅色騎士們的印象，不過很快一些見識廣泛的人們就認出了這群騎士的身份。
隸屬於亞斯特拉國王阿斯圖特手下的狼血榮耀劍衛隊——雖然他們這次沒有帶著跟老虎甚至狗熊一般大的冰原狼，但他們獨特的打扮愛好還有縫在袖子上的圓形狼頭長劍勳章仍是非常醒目。
如此之多的狼血劍衛一同出現，有許多人推測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阿斯圖特王已經來到了龍巢城——並且在這之前就已經有許多朝廷大臣和知名貴族來到此地了，任誰都能察覺到情況不對勁。
“籲！——”來到了城堡大廳外圍，劍衛一扯韁繩，隨後翻身下馬。
城鎮大廳外有一層高高的圍牆，在這之內的城鎮大廳的構造則像是一座三層城堡，如果遭到敵人攻城且外城淪陷的情況下，士兵們便可退守到城鎮大廳的位置，地方完全夠用。
圍牆大門的位置有兩名精銳守衛把手，劍衛走上去拍了拍其中一個人的肩膀：“我找托瑞斯·凱·瑪利烏斯大人。”
托瑞斯·凱·瑪利烏斯是狼血榮耀劍衛隊的總指揮官，本來他今天應該在六點半的時候在這裏與他還有另外的幾名兄弟集合——但他遇上了些麻煩.……很“特殊”的麻煩。
“三樓，大人物們正在那裏開會。”守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劍衛點了點頭剛打算進去卻又忽然被守衛攔住：“等等，進去前要先交出武器。”守衛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無奈。
“啊，抱歉，我有些急了。”說著，劍衛將背上的弓箭盾牌以及腰間的亞特冷鋼長劍卸了下來交給了守衛，守衛本就懶散無奈的表情變得更衰，他最討厭的就是卸下這些劍衛的武裝——裝備多不說，還很沉，等他們回來還要特地去倉庫搬回來給他們。
劍衛在交出裝備後也不多做停留，直奔大廳三樓，邊跑邊摘下了兜帽，是尖麵鐵頭盔，他將頭盔夾在腰間，剛到三樓就聽見有人在會議室裏大聲嚷嚷，似乎心情不怎麽樣。
會議室門口沒有守衛，在稍微猶豫了片刻之後，這位劍衛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伴隨著“吱——”的一聲，寬闊的房間內所有的視線都朝著他這邊刺了過來，他咽了口唾沫。
會議室鋪著一條紅色的羊毛地毯，最裏麵是給城鎮領主坐的石製寶座，而地毯左右兩邊則各是一張長桌與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木椅，通常那裏坐著的都是當地領主手下的能人，現在則擠滿了來自國家各地的名臣貴族。
“你tm又是誰？”在大廳中央氣的臉頰發紅的老頭吐著唾沫星子質問道，劍衛當然認得他——沃裏亞斯·克拉特，龍巢城領主。
“好了，冷靜點沃裏亞斯.……”坐在大廳左邊正中間的另一位老人叫停了他，這位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臉上是深深的皺紋表情沉著冷靜，眼睛裏充滿了歲月遺留下來的智慧——雖然年事已高，不過還是很健壯，穿著一身黃色繡著漂亮花紋的薄棉衣，也是一個國內知名貴族——魯提拉·高德，亞斯特拉境內最富裕的家族高德家族的主人，他的女兒莉雅更是有亞斯特拉最璀璨的鑽石之稱——俗稱亞斯特拉最靚的仔，受到數量難以想象的年輕貴族的追捧。
魯提拉對劍衛微微點頭：“我想隻要有眼睛都能看出這位是隸屬於托瑞斯大人手下的狼血劍衛……嗬嗬，可惜我已經老了，但在年輕時我也曾擔任過你們的教官，那是段不錯的回憶，請進吧。”
沃裏亞斯瞪大眼睛看著魯提拉，拳頭握的緊緊的但最後還是鬆開了，撇過頭冷哼一聲，相較於魯提拉來說這位就有些發福的跡象了。
“.……謝謝您，大人。”劍衛緊張但又很禮貌的點了點頭，隨後有些膽怯的走向了托瑞斯指揮官的方向。
“很抱歉打斷了你們，諸位達人，我的人來遲了，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頓。”托瑞斯衝著在場的貴族們僅僅是很禮貌的鞠了一躬。
“不必，托瑞斯大人，你們可是狼血劍衛，全王國內最精銳最有紀律的部隊，這位年輕人來遲一定有原因。”魯提拉笑著道。
“嗬嗬，最有紀律.……”沃裏亞斯抱著肩膀哼哼了幾聲，隨後小聲bb道：“隨便找幾條狗來都比他們有秩序。”
沃裏亞斯安靜的退到了托瑞斯身後的一眾兄弟之中，其中有一個輕輕踢了他一腳小聲道：“加百列，昨晚過的還好不？龍巢城的女孩嚐起來怎樣？”
“？？？”加百列的問號都寫到臉上了：“你什麽意思？”
“還能什麽意思？屁顛屁顛的帶人家美女跑了，兄弟都不要了，今天還遲到，一晚上沒回來你說你在外麵幹了啥？”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啊。”
昨晚在路過妓院的時候，加百列在巷子裏聽見了施暴的聲音，進去一看則發現是三四個成年男子在對一個妙齡少女拳打腳踢，接下來就是俗套的英雄救美橋段，僅僅三四個普通人就算是把加百列的眼睛蒙上，手和腳全用繩子綁住，他一樣能打贏，更何況他還不是一個人呢，旁邊還跟著一位同伴，就是現在正跟他嬉皮笑臉的路易。
在解決掉那幾個男人之後，美女立刻就撲到了加百列懷裏並完全，百分之百，視覺外加聽覺完全的屏蔽了一邊的路易。
這個女孩還很年輕，然而讓加百列所震驚的是她的身份，一個妓女，這些男子對她施暴的原因則是一周前他們來店裏“光顧”的時候女孩偷了他們一小袋的金元。
先不說別的，女孩受了些許皮外傷，加百列沒有帶她回妓院倒是帶她去了自己在酒館的房間，並用隨行巷子裏的藥物替她做了些包紮和處理——至於路易，早在女孩無視他（甚至連加百列也無視了他）的時候就毫不自討沒趣的離開了。
至於這孤男寡女在酒館中究竟做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好吧，這點還真讓路易說對了，畢竟加百列是劍衛，又不是太監！跟這麽一個漂亮而且穿著暴露的女孩共處一室一整晚，這誰頂得住啊？.……而且還是那女孩主動的。
“小心被人騙了。”路易帶著一股濃濃的檸檬味警告道。
“才不會呢！愛麗絲隻是一個被生活逼的走投無路的可憐女孩！”加百列反駁道——然而這些話對一個檸檬精是不起作用的，路易還是一副很不爽的樣子。
“你們兩個安靜點！來了就開始講！”小隊長訓斥了他們一聲，這才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怎麽樣？沃裏亞斯大人，您是要繼續抱怨劍衛隊打殘了貴子還是讓我們繼續談接下來的事？”此時，魯提拉正單手乘著臉，看著火氣依舊的沃裏亞斯。
“你能這麽說是因為被打的不是你的女兒！”沃裏亞斯吼道。
“我的女兒不會串通一個小商販販毒，更不會無恥的把毒品賣給小孩子。”魯提拉打量著自己已長滿老繭的手悠哉的回應道：“而且命令是國王下的，您大可以去找國王陛下抱怨您的兒子被劍衛隊打成了二級殘廢。”
“你……”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英勇偉大的國王陛下呢？我以為我們到這來是來勤見國王商討要事的。”魯提拉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托瑞斯。
“國王陛下身體有恙，暫時不適合出來麵見各位，所以由我來傳話。”托瑞斯答道，此時另外一位大臣坐不住了，西德馬·卡薩斯，負責處理國內“龍與狼”兩大教派關係與全國治安的大審判官，如今已經一百多歲了，也就是因為自身實力強大所以才能活這麽久，在年輕時他曾是國王阿斯圖特的夥伴，當時的阿斯特特還並非國王，而是一個普通的反抗暴君的起義軍領袖：“有恙？哼，他一個十階騎士有什麽好有恙的？他又不是我們這群已經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的糟老頭，哪來那麽多毛病。”
托瑞斯沉默了片刻：“.……陛下跟我說過，他希望您能理解。”
“.……哼”西德馬冷哼一聲隨後擺了擺手：“罷了，記得替我轉告這家夥，他再不出來我可就要忘了他長什麽樣了，那些好酒可別指望著我會留給他。”
“謝謝您，西德馬大人。”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判決如何了？阿斯圖特已經將這件事情拖得太久了。”
“這件事情我將會在稍後給出答案，但在這之前我會先公布幾條更為重要的消息，在座的各位都是大貴族，希望你們能盡好自己的職責。”托瑞斯沉靜而又銳利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每一個貴族，縱使是他們也少有人敢於與他這般眼神對視。
沃裏亞斯仍舊惱火的看著他，魯提拉一臉輕鬆的望著他，而西德馬則搓著手，這位老人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托瑞斯清了清嗓子：“咳——首先，戴蒙將軍。”
“我在。”
“國王陛下命令你加強對狼牆的看守工作，特別是龍橋以南的地帶，我們收到報告稱卡塞部落的“掠奪日”即將到來，有可能會對狼牆發起攻擊，一定要守好，不能放半個卡塞掠奪者進入王國境內，同時，迪拉蒙領主——”
“嗯？有什麽事嗎？”
“陛下命令您的兒子即可前往狼牆加入守衛軍協助防守工作。”
“啊？我兒子？.……請問……為什麽？這太突然了。”
“這是國王的命令。”托瑞斯語氣堅決的道。
“.……好吧，反正那孩子也老大不小該找點事做了。”
“那麽下一位，魯提拉大人，國王陛下希望您能停止私底下與巴利斯帝國貴族的奴隸交易，撤出位於凜冬境內的狩人隊，並將現有的所有奴隸交予我們處理。”
魯提拉聞言身子向後一仰，靠在椅子上高舉起雙手：“啊，當然，當然，我怎麽敢不聽國王陛下的命令呢？但那些凜冬境的蠻子確實是不錯的勞動力而且還很值錢，我也希望你可以將這句話轉告給國王陛下。”
托瑞斯微微點頭：“是，但您應該記住，王不支持奴隸製，就算那是凜冬境的蠻子也一樣。”隨後他從袍子裏取出一張卷起來的羊皮紙，他將這種羊皮紙展開隨後念道：“接下來的話是給所有人聽的，希望各位都能認真聽完。”
托瑞斯說到這，所有的貴族都端正了自己的神態，就連魯提拉也不例外。
“近日，在王國境內出現了大批疑似魔獸活動的跡象，已經有數個王國商隊失蹤，劍衛隊正在全力調查，同時在接近龍橋一代巡邏而失去聯係的狼血劍衛小隊的屍體已被發現，隊長雖然已經被轟擊的麵目全非而且屍體腐爛嚴重，但我的手下仍辨認出那是隸屬於我們邊境隊伍的指揮官哈裏斯，而剩下四名屍體分別是四名在劍衛隊內頗有名望而且實力經過認證的精英劍衛，目前死因被確定是受到魔法攻擊，凶手則是曉默拉法師團，目前該法師團已被宣稱是叛變法師團，我們劍衛隊已經出動大批精英前去搜捕。”
在提到魔獸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的神情就已經相當不淡定了，他們都是有見識的人，相當清楚那些魔獸有多麽的危險。
“等等，龍橋？”魯提拉忽然皺起了眉頭。
“沒錯，我的人在他們於龍橋的法師塔下方發現了大批用亞特冷鋼鑄成的鋼籠，其中關押著數量眾多體型龐大的可怕怪物，隊內法師已確定那些怪物過去的身份大都是人類，現在的模樣是經過亡靈魔法與黑魔法改造的結果，那些怪物充滿攻擊性，愚蠢，以及相當危險，其中大多數目前已被劍衛隊殺死，殘餘的個體將運往劍衛隊本營進行下一步檢測。”
“那法師團呢？”
“上次接到消息時我的隊伍聲稱他們的足跡正在往龍崖堡的方向前進，附近的包括土狗村在內的數個村落同時出現了嚴重的匪患.……魯提拉大人，您怎麽了？臉色不太好。”
“.……該死的.……”魯提拉臉色蒼白，手指微微有些發顫，忽然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托瑞斯大人，請問接下來的事情可還與我有關？”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沃裏亞斯很喜歡看魯提拉這幅慌張的模樣，他無聲的笑了笑。
“.……”托瑞斯掃了一眼羊皮紙隨後搖了搖頭：“沒有了，大人，您這是？”
“抱歉，我忽然想起我有急事，失陪了，如果真有什麽事勞煩寫信交給我的管家，他會幫我處理。”說完，魯提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而其他人倒也沒加以阻攔，加百列用好奇的目送著這位給他印象非常不錯的老者離開。
“總之.……”托瑞斯深吸一口氣：“希望各位能多加注意，如果在自家附近的林子中發現了魔物要第一時間通知當地的劍衛巡邏隊，他們會將消息傳遞給王.……”隨後，他意味深長的看向一邊的西德馬：“然後是西德馬大人最關心的事情.……對第十五代巨蟒騎士團名譽大團長克勞羅斯·霍普的判決——”
西德馬愈發的激動，兩隻蒼老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托瑞斯，但這時他還沒鬆下那口氣。
“克勞羅斯·霍普，因叛國罪，欺君之罪而被宣判死刑，他的不忠將會用他的生命來償還，全龍巢城的人民都會見證這一刻——時間是兩個月後，龍巢城廣場.……國王陛下將親自行刑.……”托瑞斯用冷淡的眼神看著西德馬：“希望您能滿意，西德馬大人。”
隨後，整個會議室內寂靜無聲，西德馬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僅僅是控製著自己沒有笑出聲。
“啪—啪—啪—啪——”
孤獨而又響亮的掌聲在整間會議室中回響，清晰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中，一個年輕人安靜的看著一張由知名畫家德·西德薩大師所畫的作品，內容是擁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們，在右下角有一行字：“贈·解放全國拯救了所有人的偉大的狼之革命軍以及他們最崇高善良的領袖——阿斯圖特。”
年輕人看著油畫最中心最顯眼的年輕人沉默不語，良久，他感到相當的陌生——隨後，他緩緩的摘下鑲嵌著寶石的王冠，脫掉了由全國最好的裁縫所縫製的華麗外裝——此時再看向這幅畫，上麵的年輕人忽然又變得眼熟了起來……他在笑，他在叫，他在呼喊，他聽見了人群的狂歡，參雜著淚的汗水從他的臉頰滑落，他嗅到了泥土的清香與勝利的喜悅，一切，就像是昨天剛剛發生過一樣。
“.……一切都已經是過去了，是麽？……”他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