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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雨

  韓夫人和阿嬋聊了很久,阿嬋才知道韓一山對自己有意,而且韓夫人也看出來了,怎麽自己和韓一山相處了這麽多日,怎麽一點感覺沒有,那個韓一山雖然常常和自己插科打諢,卻也不令人討厭。再說,韓一山乃是雲巒閣少閣主,雲巒閣是江湖有名的名門正派,他一堂堂少閣主怎麽會看上自己一個丫鬟,再說了,豆府已經沒了,以後小姐在哪,阿嬋就在哪。


  阿嬋胡思亂想著從韓夫人的房中出來,路過外廳,沒想到這麽晚了,韓一山和鄭元威還在喝酒,而且毫無顧忌地斜坐在地上。韓一山不知喝了多少,滿臉黑紅,哪裏像個名門正派的少閣主,倒像是個醉酒的鄉野獵戶。


  阿嬋看見桌上已經備好了醒酒湯,盛了兩碗端過去。


  她看看眯著眼的韓一山,踢了踢他的腳,待他睜開眼,塞了湯碗在他手中:“喝成這個樣子,也不怕讓人笑話。”


  韓一山瞧見阿嬋,滿臉堆笑,憨憨傻傻的犯癡呢,眼珠子像粘在了阿嬋身上,喝一口醒酒湯:“除了你,誰會笑話我。”


  阿嬋一手扶著鄭元威在椅子上坐下,把醒酒湯遞到他手中。


  地下的韓一山看著阿嬋對鄭元威如此溫柔,心裏吃味,瞪著眼睛道:“阿嬋姑娘,你怎麽這麽偏心,對我這麽粗魯,對鄭公子……”


  阿嬋掏出帕子兜頭扔給了韓一山:“我什麽我,看看湯都灑了,自己擦擦。”


  韓一山揪下頭頂的帕子,恨恨地擦了擦。


  鄭元威邊笑邊搖頭,這倆人還真是見麵就掐。


  阿嬋道:“你們聽,什麽聲音?”


  韓一山道:“能有什麽聲音,雨聲罷了。”


  鄭元威細細聽了會,道:“好像有人在撫琴。”


  阿嬋道:“應該是,這琴聲聽起來有些奇怪。”


  韓一山也起身道:“還真是琴聲,這定然是我那弟弟在撫琴,他自小聰慧,琴棋書畫都能拿得起。”


  鄭元威道:“這是一首思念女子的曲子,如此曲折動人。”


  阿嬋道:“沒想到韓一柏還這麽多才藝,讓人歎服。”


  韓一山道:“他英年才俊,不像我,隻知習武,其他的一竅不通,是個粗人。”


  阿嬋看他一眼道:“你們兄弟倆真是差別太大,不知道的還真看不出你倆是親兄弟。”


  韓一山道:“那是,要不是他失語,這少閣主就該是他,我也好落得一身輕鬆,隻需習武就成。”


  阿嬋有些驚訝道:“你不想當少閣主啊?”


  韓一山道:“當然不想啦!一天到晚麻煩事多,規矩也多,著實不自在。”


  鄭元威道:“居高位者須擔大任,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韓一山道:“沒錯。隻是如今這皇帝老兒像什麽樣子,先帝薨了第二日便登基,國喪期間,喝酒吃肉,不忠不孝之徒!就他這樣的能擔得起什麽大任。”


  阿嬋道:“是啊,簡直就是個昏君,還殘害忠良。”


  韓一山道:“聽說皇帝好色,就連先帝的那些嬪妃們,年輕貌美的也被他收入後宮,真真是個無恥的好色之徒。”

  阿嬋道:“這江山遲早要讓他給毀了!”


  韓一山道:“鄭兄家在長安,應該比較了解吧。”


  鄭元威點點頭道:“你二人說的這些都有耳聞,當今皇帝大選後宮,殘害忠良,可憐齊王也遭了他的毒手,長安城內烏煙瘴氣,所以我才不願留在長安城。”


  韓一山道:“這狗皇帝,真想一刀劈了他!”


  阿嬋咬牙切齒道:“對,就該把他的狗頭砍下來。”


  鄭元威道:“你二人要留神隔牆有耳,以後這些話千萬不要再說,以免惹禍上身,韓兄乃雲巒閣少閣主,也應顧及閣中一眾人等的身家性命。”


  阿嬋道:“現在沒外人,我們才說說的。”


  鄭元威道:“韓兄心直口快,又豪爽仗義,阿嬋姑娘你要時常提醒著他點,以免禍從口出,而不是順著他逞口舌之快。”


  阿嬋道:“要我提醒他,那是不可能了,我還要伺候我們家小姐呢,隻能拿繩子將他的嘴栓起來嘍~”


  沒料到醉酒的韓一山居然真的把嘴撅起來了,阿嬋尷尬的直擺手,鄭元威樂的笑出聲。


  “說什麽呢這麽熱鬧?”韓夫人笑盈盈地走了進來,眾人急忙起身見禮。


  時候不早了,鄭元威和阿嬋起身告辭離去,隻留下韓夫人和韓一山。


  韓夫人嗔怪道:“喝這麽多酒,一會該難受了。”


  韓一山道:“沒事的,母親,和鄭兄在一起合得來,能有個談得來的朋友真是痛快,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韓夫人道:“剛才我跟阿嬋姑娘聊了會,感覺她倒是很真誠,沒什麽花花腸子,而且挺有眼色。”


  韓一山道:“那是,不光這些,這一路上我們的吃喝都是阿嬋姑娘在操持,賢惠能幹。”


  韓夫人道:“我剛才進來看見你們在一塊聊的還挺開心。”


  韓一山道:“我們這一路都是這麽開心,阿嬋姑娘活潑,走哪都是笑聲不斷,還有鄭兄和月姑娘,也都是正人君子,值得交的朋友。”


  韓夫人點點頭:“那就好。隻是阿嬋姑娘身世不明,隻知道自小在月姑娘家做丫鬟,也不知道月家在長安是個什麽門第。”


  韓一山道:“母親,我喜歡的是阿嬋姑娘,又不是月小姐,跟啥門第沒關係!再說了阿嬋姑娘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姐妹,這不清清楚楚嗎?”


  韓夫人看看自己這個癡兒子,無奈道:“好吧,看來隻要月小姐和阿嬋姑娘同意了,這事便成了。”


  韓一山聽得母親這般說,心裏樂壞了了,就是臉麵上有些不好意思。


  韓夫人瞧著自己這個魁梧的兒子害羞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雨下了一夜,天亮時越下越大,炎炎夏日,一場大雨洗去了煩熱,連空氣中都是清涼的味道,雨絲細密,從天空吹到地麵,納蘭府籠在雨中,洗去了浮沉,一派新的生機,雨絲落入池塘,驚得斑斕錦鯉四散遊走,錯落有致的花草樹木油亮清新,。


  豆月白和阿嬋坐在門口,看著漫天雨霧發呆。雨水從屋簷滴落在台階上,濺起一朵朵水花,隔著迷蒙的水簾,院子裏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都像朦朧的影子,離開長安這麽久,一路奔波,隻有今日這樣的雨天,才能暫緩腳步,好好地放鬆下疲憊不堪的身心。

  昨夜豆月白醉了,早晨醒來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隻覺得頭還有一點暈,嘴巴發幹,也不知道阿嬋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主仆二人各懷不明了的心事,就這麽靜靜地坐著。


  誰曾想這麽大的雨還會有人冒雨前來,來的還是韓夫人。她披著玄色繡花鬥篷,撐著傘緩步進來,隻帶了隨侍的兩名丫頭。


  二人有些意外,急忙起身相迎。阿嬋想到昨晚韓夫人對自己說的話,有些緊張,不知她今日來可是與此有關。


  韓夫人命丫頭將帶來的食盒放在桌上,就讓她們出去候著。


  韓夫人和藹道:“今日雨大,怕兩位姑娘待著無聊,我呀特意讓廚房做了些核桃酥,芝麻糖,酸甜杏幹,還有紅棗糕。”


  豆月白看著這幾樣小食,還有端莊秀麗的韓夫人,心內滿是感動:“這麽大的雨,韓夫人還親自給我們送來,真是折煞晚輩了。”


  阿嬋也跟著道:“真是太感動了,韓夫人,你怎麽這麽好。這讓我和小姐怎麽承受得起。”


  韓夫人笑道:“不用這麽客氣,我呀兩個兒子,小時候淘氣貪玩,現在長大了整日隻知舞槍弄棒,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女兒貼心。”


  豆月白道:“韓大哥他們兄弟兩個也是人中龍鳳。”


  韓夫人道:“我這兩個兒子,秉性天差地別,好在都很孝順,也讓我放心不少。”


  豆月白道:“母慈子孝,韓夫人功不可沒。”


  韓夫人道:“兩位姑娘也很好,一個大家閨秀,端莊知禮,一個活潑開朗,對了,月小姐家中父母所司何職?”


  聽韓夫人提起父母,豆月白得心狠狠地痛了起來,這麽多天她一直再逃避,不願意想起父母兄妹的慘劇,總覺得當自己再回長安時,父母依然健在。


  可韓夫人現在問起,她才明白,逃避也不能改變既成事實,她喝口茶,強作鎮定道:“父親已經辭官,父母都患了怪病,門庭冷落,現在也隻不過是長安城中最普通的門戶。”


  韓夫人了然道:“噢,原來如此,難怪聽一山提起你們要去平陽尋找醫仙。”


  豆月白道:“正是。”


  韓夫人繼續問道:“從長安到平陽,路途遙遠,怎麽放心讓你們兩個姑娘前往?”


  豆月白強忍著心內的痛楚,道:“我乃家中獨女,這麽重要的事,覺得還是親力親為比較穩妥。”


  韓夫人道:“難得你一片孝心啊,二位姑娘路途辛苦,正巧遇上大雨,可以好好休息幾日,府上有什麽招呼不周之處,二位盡管說。”


  豆月白道:“沒有沒有,挺好的,就是叨擾夫人了。”


  韓夫人拂了拂衣衫道:“昨晚和阿嬋姑娘聊天挺開心,阿嬋沒和你說嗎?”


  豆月白疑惑:“說什麽?”她看看韓夫人,又看看阿嬋,隻見阿嬋紅著臉低頭擺弄衣角。

  韓夫人笑道:“也是,這事阿嬋姑娘怎麽好意思跟你說呢。”


  豆月白道:“是關於阿嬋的什麽事嗎?”


  韓夫人道:“不瞞你說,我那大兒子他喜歡阿嬋姑娘。”


  豆月白道:“你大兒子?你是說韓一山韓大哥喜歡阿嬋?”


  韓夫人道:“是啊,隻是他張不開嘴,沒敢自己去說。”


  豆月白也有自己喜歡的人,而那人恰恰好也喜歡自己,情竇初開,兩情相悅的甜蜜,豆月白已經感受了,很美好,很醉人。如今有人喜歡阿嬋,應該是好事,隻是不知阿嬋何意?而且自己還要去梧桐穀,而韓夫人和韓一山兄弟倆的家遠在千裏之外的雲巒閣,就算喜歡,也不過隻能相處幾日,好多問題讓豆月白難以理清頭緒。


  韓夫人看豆月白低頭半天沒吭聲,輕聲喚道:“月姑娘,月姑娘……”


  豆月白回過神來道:“噢,一路走來韓大哥也是非常照顧我們,隻是這事關阿嬋,得看阿嬋的意思。”


  韓夫人笑道:“那是自然,而且我也很是喜歡阿嬋姑娘,這都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將阿嬋姑娘帶到了我身邊。而且我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說說笑笑很開心。”


  豆月白點點頭,一旁的阿嬋早就羞紅了臉。


  韓夫人笑著繼續道:“因著阿嬋在月姑娘府中當差,所以知會一聲,不能失了分寸。我這當年娘的隻能幫他到這兒了,他們兩個有多長的緣分,就看天意啦。”


  三人又閑聊了一會,韓夫人就離去了。


  看著韓夫人離去的背影,豆月白有些失神,緣分?天意?自己和鄭元威能相遇真的也算是奇特的緣分,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定數,什麽時辰出現在哪裏,會遇見什麽樣的人,應該都是老天安排好的吧,隻是自己和鄭元威有多長得緣分呢?他曾說過,如果有天脫離俗世,想和她一起隱居桃花源。看來,他是想要和自己有很久很久的緣分。還有昨日裏他親手為自己戴上發簪和耳墜,那般溫柔,自己是幸運的吧,遇見如此男子。如今沒有了豆府,自己也不再是什麽深閨小姐,阿嬋也不用在服侍自己,她們兩個都是沒有父母親人的浮萍,彼此依靠互相取暖,現在有人喜歡阿嬋,如果她能自由幸福,也是最好的。


  豆月白取了塊核桃酥遞給阿嬋,拉她坐下。


  豆月白道:“你嚐嚐,這奉州的核桃最是有名。”


  阿嬋咬了一口道:“嗯,味道還真不錯,小姐你也嚐嚐。”


  豆月白起身倒了茶水遞給他,怕她噎著:“慢慢吃,這些都是你的,知道你愛吃零嘴。”


  阿嬋急忙道:“小姐,放著我來,怎麽能讓你給我倒茶呢,壞了規矩。”


  豆月白道:“如今沒有了豆府,我也就不再是什麽小姐了,以後你不用在服侍我。”


  阿嬋瞪大眼睛道:“這怎麽能行呢,我是你的丫鬟,服侍你就是我的事啊。”


  豆月白道:“從今往後,你就叫我月白,我叫你阿嬋。”

  阿嬋有些驚慌,想說什麽,卻忘了口中還有核桃酥,一時給嗆的咳嗽起來,豆月白又是給她喂水,又是給她撫摸後背,好一通折騰才緩過勁來。


  豆月白道:“阿嬋,你先別急,坐著慢慢聽我說,我不是什麽小姐了,我隻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和你一樣都沒有了父母家人,以後會在哪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阿嬋道:“我們這不是去梧桐穀嗎?”


  豆月白道:“我們隻是憑父親的書信去投靠梧桐穀,那隻是我們的棲身之地,不是我們的家。”


  阿嬋道:“可是,除了梧桐穀,我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豆月白道:“所以啊,我們兩個以後就直呼名字,我們互相依靠,是朋友,是姐妹,是親人,就是不是主仆。”


  阿嬋眼眶紅紅:“小姐,自從豆府出了變故,你受苦了……”


  豆月白微笑著摸摸她的臉道:“傻瓜,不是一直還有你麽,記住,以後要叫我月白,姓月名白,月白!”


  阿嬋道:“月……我叫不出來。”


  豆月白道:“叫錯一次,罰你一餐不許吃飯。”


  阿嬋破涕為笑道:“好吧,月……,月……白。”


  豆月白道:“阿嬋,那個韓一山好像真挺喜歡你。”


  阿嬋急道:“怎麽可能……我跟他合不來。”


  豆月白笑道:“好吧,你說啥就是啥,反正你自己心裏有數。”


  阿嬋嫌棄道:“他那人太煩人了。”


  豆月白道:“不過韓夫人倒是挺好,又很喜歡你。”


  阿嬋道:“韓夫人人真的是很好,美麗大方,還很和藹可親。”


  豆月白道:“阿嬋,我希望你能遇到適合的人,給你一個家,不用在漂泊。”


  阿嬋道:“小……,不是,月……白,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是不想要我了嗎?”


  豆月白搖搖頭道:“怎麽能這麽想呢,我隻是希望你以後能有個家,真正屬於你自己的家,有人為你遮風擋雨,有人和你互訴衷腸,不再漂泊無依。”


  阿嬋低落道:“你處處為我著想,可……可我不想離開你,這個世界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豆月白輕輕抱抱她,道:“我永遠都是你的親人,無論你在哪,無論你和誰在一起,我都是你的親人。”


  阿嬋道:“可,可是我好像不喜歡那個韓一山。”


  豆月白道:“傻瓜,喜歡誰,不喜歡誰,那是你的事,沒人強求你,跟著自己的心走。”


  阿嬋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狡黠道:“那小……又錯了,那月白你呢?你喜歡鄭公子嗎?”


  豆月白看看她道:“想知道嗎?”


  阿嬋點點頭道:“嗯嗯。”


  豆月白故弄玄虛地伸出手指勾了勾,阿嬋連忙將耳朵湊過來,結果隻聽到五個字:“就不告訴你!”


  阿嬋知道上當,跑來要嗬癢:“好啊,讓你騙我。”


  兩人笑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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