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人言不可盡信
李一兩本來心中鬱悶，卻突然聽見胡明遠有請，心中也是一陣嘀咕。
“我跟總督大人平日也是極少往來，今日怎麽會突然來請我？而且恰恰是在決堤之後。”
李一兩知道這胡明遠突然要見自己肯定沒那麽簡單，一定跟今日的洪水有關。
……。
總督府中。
李一兩急忙上前行了禮。
“小的參見部堂大人！”
“李先生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李一兩聽言找了位置坐下，丫鬟見狀急忙上了茶。
李一兩不知道胡明遠今日找自己來所為何事，也不說話，靜等著胡明遠開口。
胡明遠喝了口茶，笑著對李一兩說道。
“先生不必緊張，本府今日邀你前來是希望你能拯救江南百姓於水火之中。”
這帽子戴的極高，胡明遠也不管李一兩是否接的住，先扣上再說。
“部堂大人嚴重了，小的隻是一介草民，但是大人如果需要小的，小的一定赴湯蹈火！”
李一兩話雖然說的極為圓潤，但是這幾句話確是出自真心，胡明遠不就是一個極好的靠山嗎？
兩人各有所求一拍即合，氣氛變得更為融洽。
胡明遠滿意的看了看李一兩，這人說話果然有水平。
“沒有李先生說的那般嚴重，想必先生也聽說了吧，一場桃花汛淹了六個縣！”
“小的的確聽說了此事，不知道現在情形怎麽樣？”
“本府剛從救災現場回來，洪水無情，所到之處生靈塗炭慘不忍睹。”
胡明遠說著臉上浮現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
“洪水無情人有情，在這天災麵前部堂大人不懼危險，第一時間出現在抗洪一線，這是我江南子民的福氣啊。”
胡明遠無奈的搖了搖頭。
“隻是可惜本府竭盡所能，卻依然無力回天，眼下六縣受災極為嚴重，本府雖然心中著急，卻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李一兩瞬間明白胡明遠邀自己前來的目的。
“部堂大人是要錢還是要糧請盡管吩咐，隻要小的能力範圍之內，必定效犬馬之勞。”
胡明遠本以為這李一兩多少會推辭一下，這才循序漸進沒敢說的太快，卻沒想到李一兩不但沒有推辭，反而主動請纓。
胡明遠有些不明白，心中認為這李一兩一定有什麽別的所求。
“都說無商不奸，本府以前也認為商人逐利，但是今日一見李先生風範，才知人言不可盡信。”
胡明遠說完，示意李一兩喝茶，以表示對他的尊敬。
李一兩也不客氣，輕輕茗了一口。
“部堂大人希望小的如何做盡管吩咐！”
胡明遠捋了捋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
“眼下朝廷國庫緊張，北方又在鬧旱災，這個李先生想必也聽說了，現在朝廷很難再拿出賑災銀子兼顧江南。
老百姓受了災，首當其衝的就是吃飯問題，所以本府希望李先生能夠拿出銀子購買受災稻農的田地，幫助他們度過這個災年。”
李一兩本來以為胡明遠會讓他出糧賑災，卻沒想到居然和李明涵的想法如出一轍，也是想買稻農的土地。
心中對於胡明遠的好感瞬間消減了許多。
但是自己本來就必須買地，此刻胡明遠既然提出來，心中雖然覺得胡明遠和李明涵一樣讓自己惡心，但是既然都說出來，幹脆來個順水人情。
“部堂大人既然有此想法，還特意叫人把小的叫來，這是看得起小人，大人覺得多少兩銀子一畝合適？”
胡明遠急忙說道。
“十七兩銀子，李先生覺得如何？”
“十七兩銀子確是高了點，但是既然部堂大人吩咐，小的也不還價，就依了大人。”
胡明遠本來還怕自己說的太高了李一兩會拒絕，但是沒想到居然答應的如此爽快。
胡明遠心中極為清楚，隻要這李一兩再扛上四五天，到時候稻農為了活命一定會賤賣自己的土地，所以眼下李一兩答應十七兩一畝買地，明顯是給了自己足夠的麵子。
這李一兩果然是個聰明人，胡明遠對此十分滿意。
既然李一兩給了自己足夠的麵子，就要聽聽人家有什麽需求，否則就顯得自己小氣了。
“李先生果然是個爽快之人，你這是幫了六縣百姓和本府的大忙了，不知道先生有什麽需要本府幫忙的沒有？畢竟也不能虧了先生。”
胡明遠這話的確出自真心的問，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給予，沒有人會願意此刻出如此高的價格買地。
無利不起早，這是商人的本性，胡明遠認定李一兩一定有後續的要求。
但是讓胡明遠沒想到的是李一兩的回答卻出人意料。
“部堂大人說的這是哪裏話，朝廷眼下有難，我等隻是略盡綿薄之力，大人還要安頓數萬人生計，這才是大功德，小的隻希望能為部堂大人分憂，能為江南百姓做點事，並無什麽要求。”
胡明遠聽這話怎麽也無法相信，這又如何會是一個商人說出來的，而且還是李明涵手下的人，這李明涵可是吃肉都不吐骨頭的主兒。
胡明遠為了確定又問了一次。
“李先生所有要求盡管說，不必客氣。”
“部堂大人的心意小的心領了，小的真的沒什麽要求，隻希望有朝一日若是小的有難，大人能夠對我指點迷津。”
胡明遠聽出來了，這才是李一兩真正的要求，看來和自己預測的一樣，李一兩開始給自己找後路了。
可自己想要的不就是這種結果嗎？而且要是這本賬落在自己手上，胡明遠就會死死掐住李明涵的脖子，到時候別說小小的江南織造局，就是司禮監都要對自己忌憚三分。
胡明遠想到此處心中一陣喜悅，這一定是上天派來犒賞自己的。
不對，這應該是自己運籌帷幄的結果，得意完畢還要重回正題。
“不知道李先生打算從哪裏開始收購？”
胡明遠想了想。
“這具體的收購事宜，小的想請大人幫忙一下。”
“如何幫，李先生大可直言。”
“是這樣的，眼下一下子收購這麽大數量的土地，小的人手確實也不夠，所以小的想請大人幫忙收購一下。”
胡明遠聽言一陣懵逼，莫非這李一兩是想讓總督衙門出麵？
“李先生可否說的再具體一點？”
“是這樣的，小的想讓官府出麵購買土地，等官府統計出來這六縣需要買賣的土地，小的就將銀子運到總督府府庫中，由大人統一調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