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都是手賤惹的禍。
江南總督府中。
胡明遠看了王首輔的信，一臉凝重。
本來這密折傳上去是彈劾吳龍的，誰知道王首輔的回信卻一改往常風格。
胡明遠不知道的是以前的回信都是王尚書的意思，要不是胡明遠的密折涉及到王首輔最看得起的吳龍。
王首輔也不會親自寫回信給胡明遠。
這份信中對於吳龍不但毫無責怪之意，話裏話外還讓胡明遠不要和吳龍，尤其是參軍李方奎正麵衝突。
而且對於改稻為桑之事說的更加急迫，信中明示胡明遠必須如期完成改稻為桑，而且特別囑咐不能做的太過火逼急了稻農，讓稻農鬧出過大的動靜來。
胡明遠心中不明白，這吳龍明顯已經跟王家不是一條心了，王首輔為何還要護著吳龍。
更讓人胡明遠不明白的是，誰都知道李方奎是吏部的人，此刻被安插在吳龍軍營，就是徐大有刻意放在江南的一顆釘子。
隻要這李方奎在江南一天，胡明遠這些人就不會安生，而且做事就會掣肘。
胡明遠想到此處，心中默默地罵道“首輔真的是老糊塗了，可惡的老家夥！這不是讓我們自尋死路嘛！”
不過無論胡明遠心中是多麽的不願意，此刻隻能依照信上內容去執行。
要是把王首輔弄生氣了，整治胡明遠也隻是翻手之間的事。
不過一時間胡明遠還真想不出一個既能執行國策，又讓稻農滿意的辦法。
胡明原本是以為把改稻為桑之事交給方文廷，自己就能置身事外。
但是此刻卻把自己也繞了進去，都是自己閑得慌寫了密折的緣故。
胡明遠想到此處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
都是手賤惹的禍。
正在無可奈何之時，府中小吏來報，說是方文廷求見。
還真是尼姑庵裏見和尚，都是來拜佛爺的。
既然方文廷自己找上門來了，那也正好和他商量下改稻為桑之事。
胡明遠想到此處對著小吏說道。
“快請讓他進來！”
不到片刻，方文廷就進的堂來。
還未等方文廷說話，胡明遠先開了口，對著丫鬟說道。
“給方大人上茶！”
丫鬟聽言急忙端上茶來。
方文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茶水已經放到桌上，方文廷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胡明遠今日會對自己如此客氣。
這是方文廷第一次從胡明遠口中聽到他叫自己大人。
雖說胡明遠和方文廷都是王首輔一手提拔的，隻是這胡明遠生性高傲，從不把方文廷放在眼裏，今日卻突然一改往常的態度就。
方文廷看了看胡明遠，此刻的胡明遠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方文廷頓然明白，這胡明遠一定沒有憋著什麽好屁，但是具體什麽方文廷也不知道。
看來隻能見招拆招了。
“方大人喝茶啊，這是今年最好的頭茶，隻有一斤二兩，本官給首輔送去了一斤，自己留了二兩，今日你方大人有口福啊。”
方文廷聽胡明遠這樣一說，心中一陣暗罵。
看那胡明遠一副肥頭大耳的樣子，自己肯定留了不少，這些年他可是沒少背著王首輔在江南撈油水，現在卻把自己說的好像有多忠誠皇上和首輔似的。
方文廷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胡明遠急忙問道。
“味道如何？”
“果然是絕品好茶，部堂大人真是會享受之人，這等極品簡直是世間少有。”
胡明遠聽完十分滿意，這方文廷說的話倒是也十分受用。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
胡明遠看到此刻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也該聊聊正事了。
“方大人今日來總督府，不知道所為何事？”
“回部堂大人的話，眼下朝廷的改稻為桑阻力重重，卑職實在也是沒有辦法，特來請大人教我！”
方文廷絕口不提李明涵出主意之事，而是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胡明遠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不代表腦子也不好。
方文廷既然特意來總督府，就一定不是為了請教這般簡單，想來心裏有了什麽主意。
胡明遠想到此處，也不再繞彎子。
“都是首輔大人的門生，方大人這話就見外了，這改稻為桑事關朝廷，而且是首輔他老人家提出來的。這是我和方大人分內之事，我們自然會竭力完成此事，報效朝廷和首輔。”
方文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幾秒瞬回過神來。
前些時日胡明遠還說改稻為桑是方文廷分內的事。
此刻突然改口，還說是兩個人分內的事，一口一個皇上，一口一個首輔老人家的叫著。
方文廷突然明白過來，難怪今天胡明遠和往常不一樣，一定是朝廷或者王首輔給了胡明遠指令，讓他盡快完成改稻為桑。
方文廷想到此處心中一陣好笑，原來你胡明遠也有著急的時候。
正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但是心裏可以這樣想，嘴上可不能說，一本正緊的回道。
“部堂大人說的極是，我等自然是不能給首輔他老人家拖後腿的，隻是眼下這情形部堂大人你已經看到了，這些稻農可不是善茬，為首的那個還在巡撫大牢裏關著呢！卑職也著急啊。”
這方文廷說完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
胡明遠此刻也開始單刀直入了。
“方大人你有什麽可行的辦法快說吧，既要改稻為桑完成，又不能讓稻農把事情鬧大！”
方文廷知道胡明遠開始沒有耐性了。
事情太過繃著，容易扯著↑蛋，到時候雞飛蛋打可就不值得了。
方文廷想到此處也不再拖延。
“卑職還真有一個對策，隻是這對策卻不是卑職想的，而是織造局的李明涵給卑職送來的。”
胡明遠一聽，心中一陣疑惑，這方文廷不瞎扯呢嘛，這主意怎麽又跟李明涵扯上了關係。
“方大人，此刻可不是來開玩笑的時候！”
方文廷知道胡明遠不相信，這才把李明涵如何威脅於師爺，於師爺如何出的主意細節全告訴了胡明遠。
胡明遠聽方文廷說完，這才明白整件事情原委。
這李明涵出的主意果然夠毒辣，這是為了完成任務，完全不把別人生命當回事兒的人啊。
但是胡明遠卻也並不生氣，畢竟這主意的確是個可執行之法，到時候田被淹了，秧苗沒了，稻農就沒有了明年活命的口糧。
等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地不改也得改，而且地價肯定會降下來，到時候自己就又能大撈一次油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