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吳龍深知眼下胡明遠畢竟是自己的上司,想讓胡明遠先撤兵怕是不可能的事,隻能自己先退讓一步。
想到此處主意已定,對著一眾官兵喝道。
“所有人收刀向後退!”
吳龍兵將聽言,迅速將鋼刀放回刀鞘,整整齊齊向後退去。
方文廷見狀轉身看著胡明遠,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和著急。
胡明遠自然知道這方文廷什麽意思,眼下吳龍已經給了自己台階下,但是麵子還是要要的。
顧明遠指著剛才為首的青年。
“將此人拘押,其餘人等即刻回稻豐村,再敢鬧事必定嚴懲不貸!”
衙役聽言上前將為首的青年扣住。
一眾稻農見官府動了真格,頓時齊齊向著吳龍看去。
經過剛才一事,這些稻農心中認定吳龍跟眼前的江南總督不是一夥兒,此刻將所有希望都壓在吳龍身上。
吳龍見胡明遠隻是拘押了一人,在若糾纏怕是胡明遠臉上真的掛不住,到時候真的鬧出事來,對兩方都不好。
於是對著一眾稻農說道。
“都回去吧,改稻為桑是皇上他老人家定下來的國策,此刻國家有困難,朝廷一定會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大家不要在這裏聚集了。”
稻農們聽吳龍這般說都是麵麵相覷,朝廷的國策什麽的他們不懂,他們隻在乎自己活命的根本。
方文廷見狀,急忙上前附和。
“胡部堂和吳大人也是一樣,都希望能為國家解決些事情,各位鄉親都先回去,我們會想一個妥善之法處理此事。”
稻農們聽言,又看了看被拘捕的青年,就此散了去。
吳龍見稻農散去調轉方向,策馬回奔而去。
李方奎等一眾兵將見狀,也是急忙跟了去。
胡明遠見吳龍等人離開,看了方文廷一眼。
“即刻將此人關押在巡撫大牢。”
方文廷聽言應了一聲,吩咐衙役將青年押了下去。
……。
總督府中。
胡明遠越想越生氣。
府中丫鬟見狀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急忙上了茶靜靜地站在兩側。
“來人!”
胡明遠大聲叫道。
一小吏急忙進門。
“大人有何吩咐?”
胡明遠將一封信交到小吏手中。
“即刻去京城,五百裏加急將此信交到王首輔手上。”
小吏聽言拿了信急忙出了總督府。
……。
王首輔府中。
第二日中午。
王文看了胡明遠送來的信,突然猛烈的拍了一下桌子。
“這吳龍想幹什麽?完全不顧念父親對他的提拔之恩,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王首輔此刻躺在椅子上,眼睛微閉。
聽到王文此言,緩慢睜開眼睛。
“吳龍這個人為父還是了解的,他定然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胡明遠這些人也是太急了些,改稻為桑既要執行,也要處理好與稻農的關係。”
“父親,到了此刻你還護著吳龍,眼下皇上急需銀子賑災和充盈國庫,這個節骨眼上吳龍阻礙胡明遠,分明就是不把我們王家放在眼裏。”
王首輔看了看兒子王文,依然是平靜如水。
他不相信吳龍會忘恩負義,眼下江南戰事吃緊,朝廷將平海盜的所有希望都壓在吳龍身上。
當初王首輔推薦吳龍到江南也是出於對吳龍能力的肯定,眼下朝廷局勢微妙,吳龍就是王首輔手中的王炸,隻要吳龍在江南平了海盜建功,到時候自然就堵住了朝堂之上百官的悠悠之口。
但是王文卻並未想到這一層,眼下自己的父親把持內閣多年,而王文自己又是兵部尚書,妹妹又是當今皇後。
一時之間風光無二,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王首輔看了看此刻一臉怒氣的王文,聲音平靜的說道。
“江南官↑場是需要有一個像吳龍這樣的人攪和一下的,否則的話這些人也越來越不像話了。”
王尚書聽到父親這話,心中就有些疑惑了。
“父親這話是何意思,這吳龍明明不感念父親的提拔之恩,怎的現在父親反而為吳龍說話?”
王首輔聽王尚書這般問,心裏明白這兒子還沒有看懂眼下的形勢。
“你啊,你也不想想,江南是朝廷的賦稅重地,可是這些年上繳朝廷的稅銀卻一年比一年少,你當真以為是因為絲綢運不到南洋的原因嗎?”
“父親這話說的,孩兒雖然不如父親般有眼光,可也知道這江南上繳稅銀減少主要還是因為地方官員貪墨成風所導致的,從上到下,再到江南織造局,誰還沒有撈點好處?”
王首輔聽王文這樣一說,滿意的點了點了頭。
看來自己這個兒子還不是蠢到無可救藥。
“你能想到這一點為父還是很欣慰的,物極必反這個道理你要懂!”
“父親這話是何意思?”
王首輔坐起身來,靜靜地看著王尚書。
“徹查江南官場隻是早晚的事,此刻吳龍就是我們放在江南的一顆釘子,隻要吳龍平了海盜,皇上就不會對我們有過大的動作。”
王尚書聽父親這般說,頓時心裏就不高興了。
“皇上需要我們王家為國庫弄銀子,但是又不想背上一個魚肉百姓的罪名,卻將我們王家置於裏外不是人的局麵,這些年如果不是皇上大肆修建宮殿,國庫也不會這般虧空。”
王首輔臉上怒氣浮現。
“王文,不可胡說,對皇上如此大言不敬,你想幹什麽?”
王尚書此刻也不示弱。
“父親,這是事實,這鍋不能全由我王家來背,如果將來真有一天皇上要對江南和我們王家動手,兒子一定拉上江南織造局,把皇上牽扯進去,我看這事兒怎麽平息!”
王尚書此刻也不顧不得什麽皇上不皇上的,一腔怒氣全部發泄了出來。
王首輔又何嚐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王家現在對皇上而言就像是夜壺,需要用了拿出來,等到用完了就會嫌髒,遲早會對王家動手。
隻是眼下王首輔已經歲數大了,底下的一些人幹的事情也控製不了了,偏偏這兒子王尚書一心隻想斂財。
對於朝中局勢看的不太清晰,自以為皇上要靠著王家,私底下大力培養自己的黨羽。
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事,自古帝王多無情,皇上隻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一舉拿掉王家。
如果皇上沒有這個心思,此刻就不會將李方奎安插到吳龍軍營。
王首輔想到此處,深深的看了王尚書一眼。
“即刻給胡明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