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的古堡像被蒙上了一層玫瑰色,神秘又透著幾分莊嚴的肅穆,隨著天邊的光線越來越暗,周圍的群山更像是一道道巨大的黑影。
??將古堡圍困在其中,仿佛牢不可破的監獄。
??有一輛黑色的加長型轎車開進來,壓過路麵枯黃的草地,最終停在古堡前麵。
??沈臨走上前去拉開車門,穿著黑色大衣的沈雋從車上下來,長身玉立,高大清瘦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挺拔。
??他攥著白色的手帕低低地咳了幾聲。
??五天前在燕京城淋了一點雨,受了寒,便又咳了起來。
??但好在今天總算有了起色,沈臨悄悄打量了他一眼,“沈先生,鬱聞州已經送回到鬱家了,鬱顯禮保證秘密將永遠是秘密。”
??“嗯。”沈雋談起鬱家的事並沒有什麽興趣,他往裏走,腳步不緊不慢,但沈臨還是看得出來他急著要去看什麽。
??這時,錦瑟從裏麵跑出來,見到沈雋,連忙開口:“沈先生,小南醒了。”
??沈雋依舊是淡然的表情,聞言也隻是點了點頭,隻是那雙黢黑的眼眸好像多了一絲微光。
??昏迷了整整五天的人,終於醒了。
??沈雋上樓時,醫護人員正在給喬南檢查身體,她昏迷了五天,身子虛弱,連翻身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但看到天花板繁複的花紋,熟悉又令她心驚肉跳的若有似無的木料香和花香,她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裏昂,群山之中的那座古堡裏。
??她終究還是被沈雋帶回到這個地方了。
??昏迷了五天,讓她的反應變得有些遲緩,潛意識裏不敢想起來的畫麵被積壓在心頭上,她覺得呼吸都開始痛了。
??她好像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可是潛意識裏卻不願意想起來,她不是忘了,她隻是在逃避,當梁非城三個字浮現而出,她的心跳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與此同時,床邊的監控儀發出尖銳而急促的聲音。
??醫護人員臉色一變:“小姐,請你冷靜一些,保持放鬆,深呼吸……”
??喬南被按在床上,她整個人如同傀儡一般受人擺布,隻有一顆鮮紅火熱的心在不停地跳動,梁非城,梁非城……
??他中了槍倒在雨幕之下的畫麵如狂風暴雨般席卷腦海。
??心髒像是突然被撕裂開,她雙目猩紅地瞪著天花板,眼淚從兩邊的眼角滑落到發鬢,沙啞難辨的嗓音發出一聲悲戚的哀鳴。
??沈雋大步走過去,推開醫護人員,坐在床邊抓起喬南的一隻手。
??短短五天,她沒吃沒喝,光靠營養針維持下來的身子又消瘦了一整圈,手指的骨頭像要從皮膚裏穿破出來似的。
??“小薔薇。”沈雋叫著她的名字,另一隻手擦掉她流下來的淚水,溫熱的淚水沾濕了沈雋微涼的指尖。
??喬南的觸覺也變得遲鈍,她還沒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隻是聽到沈雋的聲音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瞳緊緊縮了一下,隨後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安靜。
??她甚至都沒有轉頭看他一眼。
??“小南,你醒了就太好了,沈先生很擔心你。”錦瑟站在沈雋的身邊,喬南醒來她很高興,因為這樣沈先生的心情就會好一些,對他的病情恢複也有幫助。
??但喬南也沒有回應錦瑟。
??沈雋握緊喬南的手,他的手指比一般的男人還要長一些,掌心寬大,將她細瘦的手完全包裹在手心裏。
??他的體溫不是完全冰涼的,而是一種溫熱中包裹著寒意的冰涼,這種溫度漸漸傳遞到喬南的手裏。
??她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發狂一般地尖叫起來,要將他甩開,可沈雋的手指卻如同和她的焊在一起,紋絲不動。
??他提醒她:“你應該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再怎麽掙紮也是徒勞,還不如安分守己,養好身子。”
??淚水蓄在眼眶裏,不再往外流,“沈雋,你妄想將我永遠留在這裏,我一定會出去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留在這個地方,我也不會永遠跟你生活在一起!”喬南咬著牙,蒼白的臉上是猩紅充滿仇恨的眼睛,使出渾身的力氣發出內心裏的怒吼。
??她一定會想辦法從這個地方離開。
??她要回到梁非城身邊,他受了那麽重的傷,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她又到底昏迷了多少天?
??一想到梁非城,監護儀上的顯示的曲線波動又很大了。
??沈雋餘光掃到,緩緩地握緊她的手指,感受到她暗暗較勁要掙脫開他的手,他的手指直接插進她的指縫,與她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
??隨後將她的手壓在枕頭上,附身而下。
??“出去?出去之後呢?找鬱聞州還是梁非城?鬱聞州重症昏迷,能不能醒來還是個問題,至於梁非城。”
??沈雋說著,停了下來。
??“沈臨,去把東西拿來。”他偏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沈臨,吩咐道。
??錦瑟好像明白了沈先生要叫沈臨拿什麽東西,她抿了一下唇角,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什麽都還不知道的喬南。
??沈臨頷首,立即轉身走出去,沒過多久又返回來了。
??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報紙上全是漢字。
??他將報紙遞給沈雋,薄脆的報紙在手上發出的聲音,沈雋將報紙攤開,翻到第一版,露出最重要的那則新聞。
??喬南閉著眼睛,什麽都不想看,不管沈雋拿什麽東西過來,她都不想看。
??然而沈雋卻在她耳邊提醒她:“燕京城的報紙,你也不想看嗎?”
??出於對這個地名本能的反應,喬南睜開眼睛的瞬間,就被頭版加粗放大的標題吸引了目光。
??她看著那行黑色的字體,那幾個字拆開來她都認得,可是組合在一起,她卻好像不認識了。
??每一個字都在她的眼裏不斷地放大……放大,不斷往她體內鑽,仿佛要鐫刻進她的靈魂裏。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眼睛是一片空洞的死寂,整個人像墜入了無盡頭的深淵。
??“我們回來當天梁非城搶救無效,死在醫院裏了,訃告是梁老爺子親自刊登在報紙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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