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聞州今晚說的話,一直讓喬南耿耿於懷,至於為什麽,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不像鬱聞州的行事風格。
??她心裏揣著事兒,電梯打開時她也沒怎麽注意到外邊的人,一直到外麵的人還沒進來,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還占著電梯,走出去時,先抬了一下眼睛。
??結果就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保養得當,那張臉看上去也不過四十來歲,但那雙炯目無形間迸射出的沉穩睿智的光芒,和兩鬢灰白的頭發,就讓人覺得他應該有五十多將近六十歲了。
??穿著考究,身材高大背脊挺直,從頭到腳都收著一股冷斂的氣勢。
??她也隻是隨意的看了一眼,醫院裏出入的人什麽身份都可能,也不乏有錢有勢的人。
??所以一開始她沒放在心上,但當對方盯著她,眼眶微紅的喊出“衛央”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腦海如有一道電流穿過,激起背脊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心髒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攏住,腳趾緊緊的抓著鞋底也不能抵抗住這種突如其來的窒息感。
??鬱聞州和梁非城都問過她回來燕京城的目的是什麽?
??因為母親是死在燕京城的,所以她才選擇回來。
??她的目的其實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查清楚自己的身世,查清母親是怎麽死的,也想知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誰。
??半個月前她給沈先生打過電話,沈先生說母親在用哈迪斯這個代號之前,名字是衛央。
??她查了燕京城和周邊城市所有姓衛的人家,都和母親沒有半點的聯係。
??單單隻有一個名字,要查明真相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可就是現在,一個中年男人,看著她,叫出衛央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和母親長得很像,梁暮行說過,沈先生說過,錦瑟也說過,至於鬱紹庭,如果她猜的沒錯,應該是他身邊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認出了她。
??所以麵前這個中年男人,是認識母親衛央的。
??但是在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之前,她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她是冥神的身份也很有可能會暴露出來,危險無處不在,她應當小心謹慎。
??就在這短短的三秒鍾,她的腦回路已經轉了幾個彎,插在大衣口袋的手指緊緊的攥了起來,指甲掐著掌心的嫩肉,暗示自己冷靜下來。
??她一皺眉,呼吸自然,“先生你認錯人了。”
??鬱顯禮當然知道自己認錯人了,他親眼見到衛央的屍體被人從江裏撈起來的,衛央早就死了。
??隻是突然看到一張和衛央那麽像的臉,他一下子就失了分寸。
??之前在報紙上看到她的臉就覺得她太像衛央了,後來他幾經調查,再結合對方的年齡判斷,她應該就是衛央的孩子小薔薇。
??沒想到本人看上去更像衛央。
??不過沒有衛央當年的那股桀驁,多了幾分清冷,氣質清絕。
??“抱歉,喬小姐。”
??“你認識我?”喬南重新打量了對方一眼。
??但其實鬱聞州和他的父親長得並不怎麽像,除了偶爾的一些角度看上去有點像之外,鬱聞州更像他的母親。
??“這是鬱先生。”旁邊鬱顯禮的助理提醒喬南。
??喬南掐著手心的指甲緊了一下,眸光劇烈一顫,“鬱聞州父親?”
??是了,她怎麽就從來沒有想過呢?
??母親當年在加入S組織之前,是在一個人口販賣組織裏的,而那個組織的首腦正是鬱聞州的叔叔、鬱紹庭的父親。
??所以鬱聞州的父親也極有可能認識她的母親。
??但此刻她還是決定暫時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既然鬱紹庭的父親是因為母親揭露而死在海上,那作為兄長的鬱顯禮到底對她抱著什麽樣的態度她還不清楚。
??她衝對方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出電梯。
??卻是剛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一隻大力的手扣住!
??“喬小姐,你是來看聞州的?”
??對方隻是想讓她停下來,所以扣住她的手腕動作隻有一下,就鬆開了。
??但那一下,她覺得對方是要將她的手腕骨捏碎。
??她按了按被捏痛的手腕,抬眸看向鬱顯禮,目光疏離而冷漠:“是的,不過我現在要走了,鬱先生還有事嗎?”
??鬱顯禮很明顯對她的態度不是很滿意,“我現在想先上樓去看看我兒子,不知道喬小姐方不方便到醫院外的咖啡店等我,我想跟你聊一聊。”
??喬南放眼望去,住院樓外的門廊下站著幾個黑衣人,很明顯是鬱顯禮的保鏢。
??即便如此,她也是不怕的,不卑不亢的說:“不方便。”
??跟在鬱顯禮身邊的助理臉色都變了,這女人,居然敢在鬱先生麵前這麽說話。
??“放肆!”那助理怒斥一聲。
??喬南壓根沒往他那看一眼,而是對鬱顯禮說:“我大概能猜到,鬱家高門大戶,鬱先生是覺得我上不了台麵,高攀了你們鬱家,想‘勸’我離鬱聞州遠一點對嗎?”
??鬱顯禮眉心微微收攏起來,看著她,卻沒說話。
??和衛央一樣的聰明勁,但他卻並不是因為鬱家的門庭。
??看他這反應,喬南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反而淡淡的笑了一下,那嘴角彎起的弧度讓鬱顯禮有些失神。
??然後就聽她輕輕嫋嫋的說道:“那就更不用麻煩了,鬱聞州已經放手了,鬱先生盡管放心,鬱家的大門我是不敢妄想的。”
??“你這是什麽態度?”鬱顯禮一直保持沉穩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慍怒。
??他怎麽會聽不出喬南話裏的嘲諷?
??喬南也沒有被他的威壓震懾到,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態度:“鬱先生久居高位,善於使喚命令人,但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你的傭人,沒必要麵對你的頤指氣使還要點頭哈腰,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也請先尊重我。”
??鬱顯禮輕笑一聲,眼裏泄出一絲冷光,“喬小姐很是伶牙俐齒啊。”
??暗暗對自己的手下比了個手勢,他愛衛央,但不代表會對衛央和別人生的孩子產生憐惜之情。
??就在這時——
??“鬱先生這是做什麽?”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從外麵傳來,如在冰麵砸下一塊尖銳的石頭,生生的鑿開一道裂縫。
??這聲音……
??喬南的心髒猛然的縮了一下,抬眼看去。
??隻見穿著深灰色大衣的梁非城從門廊外走進來,原本清寒如冰的目光在與她對視上時,冰雪消融,如化開的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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