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當年的故事…
仔細看去。
這個老者慈眉善目，氣色非常之好，一眼看去就給人一種特別悠然自在的感覺。
“諸葛老前輩。”
徐妙林帶著方丘走進四合院，對著坐在天井裏麵的老者，笑著抱拳鞠躬，說道：“我帶我的學生來看你了。”
“前輩不敢當。”
正在閉目享受著小曲的諸葛炎，聽到徐妙林的話聲，睜開眼來，把擺放在旁邊茶桌上的收音機關掉，然後才笑眯眯的對徐妙林說道：“你也是聖醫，咱們同輩論交。”
說著。
諸葛炎轉目看向方丘，說道：“這就是你的學生，方丘？”
“學生方丘，見過諸葛聖醫。”
方丘立刻對著諸葛炎抱拳鞠躬。
“好。”
諸葛炎滿意的點頭笑笑，說道：“年輕人，精氣神十足，不卑不亢，有理有教。”
“諸葛聖醫。”
徐妙林思來想去，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論交，隻能叫上一聲聖醫，然後說道：“您也知道我們今天是為什麽而來，您應該準備好了吧？”
“不急。”
諸葛炎笑著搖搖頭又擺擺手，說道：“馬不停蹄易惹心火，考核的事不急不急，明天開始也不遲，今天你們大老遠的跑過來，時間也不早了，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飯菜，先填飽肚子再說。”
方丘跟徐妙林對視一眼，正要說什麽的時候。
“可以用餐了。”
一個管家似的人，突然從側邊的廚房裏走出來，非常恭敬的麵對這諸葛聖醫，詢問道：“諸葛先生，今天是在廚房裏麵吃，還是在院子裏吃？”
“今天有朋友來，咱們就不在廚房裏麵擠了，正好今天天氣不錯，就在院子裏吃吧。”
諸葛炎站起身來，溫和的笑著說道。
“好，我馬上去準備。”
管家應聲點頭。
很快。
幾個工人出來，從廚房裏抬出來一張四方桌，然後又陸續的上了一桌子菜肴。
這些菜肴看起來都特別的美味，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油水很少，吃的非常的健康。
“坐下吧。”
等菜上桌，諸葛炎聖醫才對著方丘和徐妙林說了一句，然後補充道：“平常我可沒機會吃這麽多菜，一菜一湯足矣。”
“諸葛前輩的養生之道，讓晚輩羞愧。”
徐妙林說道。
“羞什麽愧啊？”
諸葛炎搖搖頭，說道：“要不是牙齒不行，我也不想天天吃那一湯一菜，你以後還是叫我諸葛大哥吧，你一直叫我前輩，你學生是不是該叫我前前輩了？”
“諸葛大哥。”
徐妙林覺得有理，當即點點頭喊了一聲。
“嗯。”
諸葛炎受用的點點頭，開始招呼徐妙林和方丘吃飯。
三人邊吃邊聊。
聊的都是一些小事，跟中醫無關。
一頓飯，吃了四十分鍾。
三人都很開心。
到了晚上。
三人坐在四合院的天井裏。
“諸葛前輩。”
方丘指著四合院的大門問道：“這門，不用關嗎？”
“這裏的門都不用關。”
諸葛炎笑著點點頭，說道：“不是因為這裏是什麽特殊的區域，也不是因為有什麽特別的說法，就是單純的因為，鄰裏都很熟悉，大家都互相信任。”
方丘驚訝。
這裏，確實是一個很少人來的區域，但也並不代表沒有外人來啊。
如此空門大開，真的好嗎？
心念一動。
方丘卻發現，院子裏的那些工人，明顯在各自值班巡邏。
這一看。
明顯就是古代的大戶人家，即便到了夜裏，也是中門大開，因為莊園裏麵有人巡邏，根本沒人敢進去。
還有一種說法是，若有人鐵了心的要偷竊，別說關門了，你就算拉上電網，也有人能偷進來，若無人偷竊，你就算把保險櫃打開，也不會少一分一毫。
“這兩年，關於你的事跡我倒是聽聞了許多。”
諸葛炎麵帶微笑的看著方丘，說道：“我也仔細的了解過你的學醫之路，老徐他收了一個好學生啊。”
徐妙林笑了。
“我給你說說我的學醫之路吧。”
諸葛炎微笑著說了一句，然後往向遠處，似乎陷入到了回憶中一般，張口說道：“我很笨，那時候是我正式開始學習中醫的時間，我們所有的師兄弟一共七個，我的師兄們都非常的厲害，作為老七，我就是吊車尾的那一個，跟其他的師兄比起來，我笨得厲害。”
“那個年代，兵荒馬亂。”
諸葛炎老先生笑著，仿佛置身事外，訴說這一件與他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一般，說道：“當時的戰爭很可怕，那裏有戰爭那裏就有慘重的傷亡，我們本本來已經躲到山上了，望著距離我們上千公裏的戰爭爆發之地而興歎，想要救人命卻又無力趕赴，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了，在那個亂世，一旦下山多走一步路，都有可能要麵對死亡的危機。”
“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隻能為立刻戰場上的人們祈禱。”
“然而。”
“很快，戰事就朝著我們這邊蔓延了過來，我們所在的山上依舊很安全，但是因為戰事到了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的師父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決定下山救人。”
“師父走了，他讓我們師兄弟七人好好的活著。”
“就在師父走了沒幾天，大師兄也走了，然後二師兄、三師兄……到最後，六師兄也走了。”
“臨走之前，六師兄非常鄭重的告訴我，他說：你不要下山，無論如何都不要下山……”
這邊。
聽著諸葛炎的講述。
方丘仿佛看到了一個畫麵。
那是一座藏於世外的鬱鬱蔥蔥的高山，山上有一個院子，院子裏麵住著一個中年人和七個年輕人。
最小的一個，就是諸葛炎。
雖然跟其他人比起來，諸葛炎確實有些笨，但是師兄弟們都很照顧他，都很喜歡他，大家也都願意護著他。
某一天。
中年人上山挖藥，站在山頂上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天邊傳開爆炸聲響，看到衝天而起的黑色硝煙。
隨後，中年人找了七個年輕人中，年紀最大的大師兄。
“你要保護好你的師兄弟們，等我回來。”
中年人背著一個裝滿了醫療工具的箱子，下山了。
山上的院子裏，隻剩下了七個人。
後來。
七個人一個一個的下山離去。
到了最後一個。
站在山頂上，看著已經靠近的硝煙，聽到轟隆的爆炸聲。
“啪！”
一個年輕的，被稱呼為六師兄的人，重重的一巴掌排在一個少年的身上，一臉鄭重的盯著這個年紀最小的少年，說道：“食物和水我都已經提前備好了，足夠你撐到戰事過去，我就要下山去了，無論如何你都千萬不要下山，知道嗎？”
“為什麽？”
少年張口詢問，臉上滿滿的全是不舍。
“因為你是我們的根啊。”
六師兄笑著，摸了摸少年的頭，然後轉頭望向遠處，那一片硝煙升起的地方，說道：“那裏很危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著回來，也不知道師父和師兄們能不能活著回來，我們所有人的希望，都隻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如果我們都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把師父教給你的東西傳承下去，不能讓這些東西失傳！”
“我等你們回來。”
少年滿目希冀的說道。
他相信。
師父和師兄們一定會回來的。
最後，他目送六師兄下山。
以後的日子。
他每天都在山上研讀苦學。
“三個月後。”
諸葛炎的話聲傳來，雖然臉上帶著微笑，但是言語聽起來卻稍微的有些顫抖。
“噩耗傳來。”
“我的師父和六位師兄，在救治被轟炸成重傷的百姓的時候，全部都被炸死了，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而我……從那個時候，一直苦學到現在。”
“即便是到了現在。”
“我都不敢放下啊。”
……
聽到這裏。
方丘的眉頭微微一挑。
他仿佛設身處地的，經曆了諸葛炎聖醫所經曆過的一切。
但是他知道。
那種經曆，他這輩子都很難體會到。
因為，時代不同了。
什麽樣的時代造就什麽樣的人，在那個時代的背景下，獨自一人要承受的壓力，獨自一人要承受師父和六位師兄死亡的噩耗，那會是怎樣的一段經曆？
若是換做現代。
恐怕那個少年會徹底崩潰，一蹶不振吧？
心念及此。
方丘抬頭看了諸葛炎一眼。
發現，這位和藹可親的老者，再說這他平生最痛苦的經曆的時候，嘴角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即便語氣顫抖，那一抹微笑也不曾減少分毫。
方丘知道。
這是因為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他師父和師兄們，交給他的任務，他真正的擔當起了師父和師兄們的希望，他讓師父和師兄們在天上都能瞑目，所以他才笑。
但是那顫抖的話聲，卻深深的透露出，他心裏麵對那段日子的時候，是有多麽的恐懼。
一旁。
徐妙林也深吸一口氣，很是震撼。
“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諸葛炎看著方丘，說道：“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我所說的不過隻是一家之興替，跟我的經曆比起來，中醫的興替比我所經曆過的還要更慘，還要更加的沉重。”
徐妙林點頭。
方丘也了然的點頭。
“我擔當起了我師父和六位師兄的希望，而你們這一輩擔當的是中醫的希望，尤其是你。”
諸葛炎張口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的中醫實力很強，但是因為你擔當的希望太過沉重的緣故，你必須要努力，要比以前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