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緩緩
天色已暗,長街上馬車緩緩行進。
馬車內很安靜,吵鬧的隻是外麵傳來的聲音。
顧宜年盯著沉思之人許久,似感到發冷將雙手藏在衣袖之中,長長歎了口氣。
“據老臣所知,殿下對她可不是這般態度。聽馥兒說,殿下是將她當做稀世寶貝,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離夜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宜年又道,“殿下如今這般天差地別的態度,可是因為她的身份?”
離夜還是沒有說話,倒是閉上雙眼似不想再說此事。
顧宜年臉有慍色,說道,“若她真是楊安,殿下打算如何?將之拋棄?老臣可是聽說,她已是同殿下行了夫妻之禮!”
當年他沒能替楊兄照顧好小安,要是她真是小安,那他自是不能容許任何人欺負她的!
就算是殿下,他也……
“本王需要時間.……緩緩。”離夜道。
顧宜年剛起的氣漸漸平息,殿下此話也是,他確實需要時間緩緩。
死而複生偷天換日,亦或是殿下說的借屍還魂的離奇。
相比於前者,他倒是更相信後者。
從不見神醫流水是有換顏之術,更是幼時他已斷定小安是天生啞人,又怎麽會開口說話呢?
顧宜年看了眼離夜,心裏暗歎這要是他,他是斷然做不到像殿下這般淡定。
他也算是從小看著殿下長大,相信殿下也非是這般始亂終棄之人。
隻是要真是小安,她畢竟曾是慕容府的媳婦,這倒是……
他當然不會將小安再送回去,就是怕殿下會不會因此嫌棄小安?
若是殿下因此而嫌棄,倒也不能怪殿下,他將小安接回府上便是。
這荷衣的毒性這般他倒還是第一次見,她記得殿下卻又記不得旁人,記得自己是楊安卻又不記得楊家與慕容府的那些糾葛仇恨。
看來,她現有的記憶不過是一段一段支離破碎。
“剛才她比劃的是,殿下不要生氣。還有,昨晚下大雨了殿下可知道?她醒來不見殿下有些害怕,今晚殿下會回來嗎?”顧宜年道。
離夜眉間皺得更深,心中似被小針紮進隱隱作痛。
……
寢房內,楚安將門窗緊鎖,獨自一人坐在地上發著呆,眼睫上還掛著晶瑩淚珠。
已是哭累,手中抓著青色香囊將之翻來覆去看著。
他生氣了,都不要她了。
她好想爹娘和弟弟,還與玉叔,阿戰,張管家……
他們都去哪兒了?
以前是爹與娘總是不在,現在怎麽連他們都不見了呢?
楚安想著忽而直起了身子,不知想到什麽雙眼發亮。
不一會兒,園中雜草叢中隱隱約約出現一道身影,隻是被那人高雜草掩著不細看實在難以發現。
其人慢慢挪動著,引起的雜草微動像是被風吹起的般。
再有會兒,身影挪到了院牆邊。
隻見她往雜草中一蹲,便再也不見人影。
夜裏,楊家牆外狗洞中哼哧哼哧爬出一人,其頭上沾滿了幹草,臉上也被那黑土成髒,但這卻絲毫不曾妨礙她開心。
楚安很是得意,想要將她困在家裏?
哼!門都沒有!
既然他生氣了,那她就隻要等他氣消了以後再回來。
現在,楚安低頭確認腰間藏著的紙還在,她要去找爹娘了!
爹說過隻要她去了自家鋪子,那就一定能找到他的下落,因為爹和娘總是在鋪子中。
她還怕他們不知道她比劃的是什麽,所以把她想要問的話都寫在紙上,這樣他們一看就能明白。
可是,現在天都黑了打擾他們會不會不好?
楚安看著眼前她記憶中的鋪子,心裏猶豫著手已毫不遲疑敲下。
鋪子裏麵的人似乎沒聽見,楚安鼓足了氣大力拍著。
“誰啊!大半夜做什麽?要買東西明天早上再來!”門內傳出女子尖利嗓聲。
楚安受到驚嚇往後退了退,爹說鋪子裏的掌櫃夥計都很好,怎麽不一樣?
她不敢再敲這間鋪子的門,轉身朝四周看了看。
這間鋪子的人不好,那她去下一間好了。
“咚咚咚……”
“誰啊?等等。”
鋪子裏間傳來的聲音讓楚安欣喜,忙將手中紙展開舉於身前。
裏鎖被拉開的聲音,鋪子的門吱呀聲被打開,從裏探出一睡眼惺忪的夥計。
夥計也是迷迷糊糊,見門前似站了位女子,忙揉搓了雙眼好清楚瞧瞧。
這大半夜的,且此街也不像南街那般夜間也熱鬧,一個女子跑這裏來做什麽?
在他疑惑時,楚安將紙舉到他眼前。
“我……爹.……娘.……弟弟……去哪兒了?”夥計看著紙上寫的字念道。
楚安放下紙微笑著,夥計上下將她打量了個透,撓頭道,“姑娘,你爹娘和弟弟去哪了,我怎麽知道?”
可是,爹說鋪子裏的夥計會知道的,楚安心裏想道。
忽而她眼睛閃了靈光,這夥計或許是鋪子裏新來的,不認識她所以不知道她的爹娘是誰,隻要她再寫給他看就好了。
想著楚安便想往鋪子裏去,她要拿紙和筆寫字。
而夥計一看她想要進去,忙將其攔住,說道,“我說姑娘,這大半夜的你一個姑娘家在外多危險?趕快回去!”
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她要是進了鋪子他明日還怎麽和娘子交代?
楚安又比劃著,夥計撓了撓頭還是將她攔在門外,說道,“原來你是啞巴?你和你爹娘走失了?要是這樣,你應該往前直接走,然後右轉走三個街口,然後再右轉,再往前走就會看到縣府,去那報官吧。”
說完夥計連忙關上門,任由楚安她怎麽敲門都不開。
楚安再次吃了閉門羹,心下不免起了著急。
找不到爹娘和弟弟,她該怎麽辦?
寂靜昏暗的長街上,一女子沿著長街上的鋪子敲著門。
有的鋪子開了,有的鋪子沒開,開門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但就是無人知道她的爹娘和弟弟在哪兒。
還有些看上去便很壞之人,想要將她拉進鋪子,嚇得其雙手上撓,雙腳下踢,奪路而逃。
她不敢再貿然敲鋪子的門,在長街上飄飄蕩蕩躲著巡防營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