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1941年元旦
棲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了臉。
女同事犯花癡地看了柳秦倫好一會兒,酸酸的口氣揶揄她:“不得了,狠心拋棄這麽帥的男朋友來我們這兒打工的江永念,也有臉紅的時候?我以為你當真是鐵石心腸又天不怕地不怕呢?”
善意的揶揄正是說中了柳秦倫的心事,明嘴上他哪好意思向棲蝶撒嬌求解,她有時候狠至極限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們經曆了這麽多,她怎麽還能忍心把讓出去?
在他所認識的人當中,大概也隻有她會狠心拋下他一走了之了,偏偏也隻有她是他想執著追隨的,棲蝶這次的狠心,放在這個大上海,他很是有些招架不住了,抿嘴笑笑,換了隻手,把棲蝶的頭往肩上攬,給棲蝶一個害羞的回避之地。
棲蝶來之前,特意換上了那日離開時放在床上的那條粉紅色亮片長裙和那件黑色皮草,把工作服裝在紙袋裏。老板娘見她身上衣服換了,踮起腳尖看了看她紙袋裏的衣服,從抽屜裏取出五塊錢,走到她麵前:“那日夏老板出麵找你,我就知道你來頭不小,看看,人靠衣裝,這衣服一換,我這小店就再也留不住你了,你這氣質還是這身衣服搭著好看,我想來,你們也是應該是夏老板的朋友,咱們認識一場也是有緣,我估摸著你這趟回來是辭職的吧,這幾天賣得不錯,不管你看不看得上,該給你的該獎勵的我都得給,五塊薪水好吧?”
棲蝶接過錢,禮貌道了聲:“謝謝老板娘,也得謝謝老板收留我,才不至於讓我露宿街頭。”
“讓你這麽一個大小姐給我幹活,我可是大賺了,你這丫頭是真能幹,幾天就完成了我以前半個月的定額,你走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你這麽好的員工了。”
柳秦倫笑得錦繡而燦爛,棲蝶越受認可,他就越有由衷的自豪感。
走出女鞋店,轉角回飯店,棲蝶抬頭,在一家中餐廳門前停住腳,側身向他伸手作邀:“柳秦倫先生,1940年的最後一天,為表達這幾天離開你的歉意,柳棲蝶小姐就用這五塊錢請你吃大餐好嗎?”
柳秦倫真是無比喜歡棲蝶嚴肅的偶爾來一點俏皮可愛,緋紅未褪的麵頰,和那雙清清靈靈、精精靈靈的眼睛像西方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似地眨巴眨巴著眼睛,美得他完全無法抵抗,情意綿綿地笑道:“受之無愧。”
無聲的安靜,無言的一致,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的兩邊,棲蝶點了一大桌子菜,柳秦倫每吃一口便會情由心生地看她一眼,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帶著幸福活躍起來。
這是他朝思暮想了多久的畫麵,在有你有我的平淡生活裏,兩個人麵對麵坐在一起吃飯,你夾菜給我,我夾菜給你。棲蝶似乎感受到他滿滿愛意的炙熱目光,一邊嚼著嘴裏的食物一邊默默發笑,餐廳五彩繽紛的燈光格暖烘烘地灑在她柔柔的笑臉上,成為鐫刻在他心裏一朵永不凋零的、促進他竭力衝向成功的希望花。
真正的幸福,就是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她安寧地躺在身邊的踏實,是無論做什麽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動力,是無論什麽困難都有她相伴在側的心安。便是他前半生最圓滿的時候。
“明天就是元旦了,我想請你的朋友們出來聚一下好嗎?”棲蝶突然開口道。
柳秦倫頓了一下,擔心道:“你不怕他們再為難你?”
“已經受過一次了還怕什麽?他們是你的朋友,也便是我朋友,朋友之間哪有那麽多花花腸子,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想過要給那三件設計找一個代言人?”
“你有人選了?”
棲蝶放下碗筷,鄭重地看著秦倫,提到一個名字:“夏怡。”
“誰?”
“你這次拒絕她,王廷和夏家從此再無合作可能,但你們這麽多年感情總不能斷在我手裏,夏怡無論是外貌還是影響力,都比現在叫得出名字的明星有新鮮感和吸引力。”
棲蝶這個提議狠狠地影響到他的胃口,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緊張得碗和筷子幾乎同時滑下手。他好不容易才和夏怡說清楚了,棲蝶該不會:“你該不會,要我去配她吧?”
棲蝶認真地點頭應:“嗯哼。”
柳秦倫心急火燎,忍不住一聲:“why?!”質問她。
“新年的第一天,咱們提出這個個人的合作意向,既不是向他們示好,也不是高攀,隻是針對你和夏怡之間的友誼而已。也是挽回和夏家關係最好的方法,我真的不想成為你和夏家鬧僵的罪人,夏怡是上海真正的貴族,她穿上我的設計,才真正在上流圈子裏具有說服力,我隻是邀請你成為她的搭檔,並不是勉強你和她假裝情侶狀。我們可以把男女兩套服裝當做情侶裝推出,也可以不當做情侶裝推出。如果你願意和夏怡合作,分開也可以,至於老百姓會不會以為你們是情侶,就留給大眾去猜好了,這樣我們的產品才能在老百姓心裏留下最深的印象。”
棲蝶見柳秦倫緊繃了臉微微鬆了鬆,不再那麽排斥她的意見,又才道:“我相信你們合作,一定會轟動上海,當然這隻是針對上海所在的華東片區,也算是幫夏怡圓一個和你在一起的夢。至於咱們西南片區……”
棲蝶說到這裏不好意思再說,柳秦倫卻聽到心裏,截住她的話,“西南片區你願意和我一起?”
棲蝶正視他疑問的眼,肯定道:“自家東西必須要盡一份力。”
才換來柳秦倫的當場拍板:“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這件事後,別再往我和夏怡的事上胡思亂想,等事情定了,我們後天就啟程回喬都。景依婷說過,12月的喬都少有轟炸,沒說1月也少有,我們一天還在喬都商會會長的位置上,都不能放鬆了對喬都的保護。”
“當然。”這也是她最擔心的。
1941年1月1日早,柳秦倫還未來得及通知幾個友人,已率先收到夏翊寄到華懋飯店的邀請函,邀請他們中午務必出席華懋飯店一號包房的宴會。
棲蝶沒有換衣服,沒有多加打扮,隻把自己梳洗幹淨,不顯山不露水,不拖秦倫後腿足矣。
正午12點,時隔幾天,再次見到這幾個男人,已經各自帶上了各自的女友,整齊地齊聚一號包房,當她挽著柳秦倫的手出現在門口,所有人都起身鼓掌歡迎,包括落單的夏怡。
棲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迎接陣勢嚇了一跳,隨即,她看到正中間的夏老板熱情招呼道:“就等你倆了,快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