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童養媳的悲痛
走到磚房門口,棲蝶用力地撞開門,在看到屋中情形的刹那,頓時如受晴天霹靂,猛地別過頭去。
身後幾人見棲蝶這模樣,紛紛跑了過來,待定睛一瞧,景依婷和馮瑜也被那不堪入目的畫麵羞得轉過身去。
在柳秦倫和莫宸晞四隻瞪大的眼中:最裏麵一張簡陋的床榻上,兩名赤裸的男女,一名約三四十歲的男子,正對一名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的女子施暴,女子雙手被綁在床頭,見有人進來,滿麵痛苦地看了過來。
突然闖進幾個人,令屋內的男子不得不十分嫌厭地暫停了動作,忙用毯子裹住身體,指著他們破口大罵:“哪裏來的流氓,給老子滾出去。”
這一聲辱罵再次刺激了棲蝶,她鼓起勇氣抬頭朝同樣向她看來的女子看去時,女孩滿麵淚痕,加之前一個女孩的遭遇讓她產生的惻隱心,逼迫得她重重握緊了拳頭,在床上的男子再次破口大罵:“他媽的……”的同時,棲蝶發狂似的衝上去一記拳頭揮在了男子醜惡肮髒的臉上,男子被這一拳打得口吐鮮血,棲蝶不顧受傷的手臂將他拖到地下一頓暴打。
景依婷趕緊跑上前去將女子的身體緊緊裹住,裹的時候不小心觸到了她雙腿內側鮮紅的血。她輕輕抱起她,女子似疼得臉色煞白,暈在她懷裏。
景依婷忙回頭看向兩個男人:“不行,得送醫院。”
莫宸晞轉身對著門外的馮瑜道:“請馮小姐護送景小姐回醫院。”
景依婷在馮瑜的幫助下,抱起女子跑出門直奔醫院。
莫宸晞轉身看著地上的男子,毫無還擊力的被暴怒中的棲蝶打得鼻青臉腫,懨懨地蜷縮成一團。
柳秦倫疾步走到棲蝶身後,拉住她:“別打了,再打就沒命了。”卻見棲蝶無動於衷,力氣使得更大了,隻得用力抱緊她的腰部將她拖出門去。
棲蝶內火翻湧中把所有的氣都一並發泄到了男人身上,雙手已經筋疲力盡,難以掙脫出柳秦倫的雙手,隻得在柳秦倫在門外田坎上放下她後,對著前麵空曠的田野嚎啕大哭:“啊!!!”“啊……”
莫宸晞一腳將木門踹閉,對著地上的男人冷道:“把衣服穿上。”
男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穿上衣服,吐了一口血唾沫,仍然不屑叫囂道:“哪裏來的惡霸,敢管老子的閑事?”話剛落,一把槍已對準了他的腦門,男人嚇得雙腿直抖,龜孫子似的跪地投降,“有,有話好說,好說。”
莫宸晞穩而有力地舉槍對著他。見他不說話,男人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道:“我錯什麽了,她是我媳婦。”
莫宸晞滿臉錯愕地怔在了這句話裏。
棲蝶難受地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柳秦倫蹲在她身邊,柔聲安慰:“別說是你們女子,就連我們男人看到這種情況,都會心痛難受,今天遇到的這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對戰爭的認知和來時的預料。”
身後開門聲響起,棲蝶猛地站起來,見莫宸晞手執槍支,卻並未槍殺男人,屋裏的男人仍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那兒,一把揪住莫宸晞的衣領子,質問道:“你為什麽不一槍斃了他?”
莫宸晞大聲斥:“你冷靜點!”收好槍,又道,“回醫院再說。”
棲蝶心裏有氣,一路上都憋著對莫宸晞的責怪和不爽,三人間沉默得異常。
莫宸晞知道棲蝶心裏憋著氣,一向最看重女子名譽的她怎能忍受親眼目睹女子遭受淩辱,回到醫院趕緊找院長借了辦公室,將棲蝶、景依婷、柳秦倫、馮瑜都叫了進來,大致說了一下土磚房裏的情況:七年前,已經三十歲的男人因家境貧寒娶不起媳婦,父母一時情急便在更貧窮的山裏買了一名當時隻有八歲的女孩做童養媳,上次詩城遭遇空襲,男人恰好不在城裏,在家的父母被雙雙炸死,隻有女孩活了下來,前幾天,女孩……身體不適,男人知道女孩有了生理反應,直到今天再次遭遇空襲,男人為給家裏留個根苗,賊心一起,便強製了女孩。
莫宸晞看著棲蝶,正色道:“除非是正當防備,否則我們沒有權利去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童養媳是舊時就有的社會問題,要連根拔就得有相應的法製來規範。”
景依婷歎道:“我剛剛問她了,她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母,當年被繼父賣給這戶人家,這些年過下來,她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這個男人了。她今年剛剛十五歲……除了痛還是痛,戰爭年代,各家都有各家的悲,為什麽遭殃往往都是女子,咱們遇上一個救一個,沒遇上的那些怎麽辦呢?”
棲蝶走向馮瑜,握住她的雙手懇求道:“拜托你,在我想出解決辦法之前,好好照顧她們,一定一定要讓她們好好活著。”
馮瑜握緊了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會。”
莫宸晞建議道:“去看看她吧。”
棲蝶沒有回頭看他,隻略略點了一下頭。
隨景依婷來到護士室,正見女子正驚魂未定地坐在床角,棲蝶緩緩靠近她,試著用手去觸碰她的手,女子本能害怕地一縮,整個人已經完全貼在牆上。
棲蝶無奈地轉頭看著護士道:“今天送來的兩個孩子麻煩你們照顧一下,尤其是這個。”
護士道:“柳小姐請放心,大家都是女人,我知道怎麽做?”
時間已過六點,馮瑜將四人送到來時的路口,汽車早已等候在此。柳秦倫向四周望了望,一路跟著的記者早已不見蹤影,想是拍夠了素材早溜了。
棲蝶不放心地再三叮囑馮瑜,派兩個人好生看著那個男人,斷不能再出悲劇。
馮瑜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答應。
一天忙活下來,棲蝶累得一上車便倒在柳秦倫的肩上沉沉睡去。一覺睡醒,天已經黑盡,車子開回柳公館,兩人下車,柳秦倫向司機道:“送莫董事和景小姐回飯店。”
司機應聲而去。
兩人走進大廳,管家立刻送上點心:“二少爺三小姐總算回來了,晚飯已經留好,是吃點茶點還是開飯?”
柳秦倫心疼地回頭看棲蝶:“人是鐵飯是鋼,多少吃點。”
棲蝶心裏難受,不忍拒絕柳秦倫的好心,不能把火隨意亂撒,隻好隨他去了餐廳。
管家很快將幾道像是重新做過的菜擺上了桌,柳秦倫吩咐管家把棲蝶麵前的白米飯換上甜食,管家機靈地很快上了一碗清熱解暑的百合綠豆糖水。
棲蝶勉強喝了幾口,本是清甜的羹湯此刻嚼在嘴裏硬是覺得無比澀口,不好意思對柳秦倫道了聲:“我吃好了,你慢用。”
“棲蝶。”柳秦倫叫住她,“先上樓洗個澡,我待會兒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