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夢中真言
紅秀跟著跑進來，立於一旁，看著方落離擔憂的問：“仙上！落離姑娘她要緊嗎？”
??片刻後，冰夷神君麵色稍緩，眉頭微展，道：“還好隻是暈厥！修養兩日，吃些粥飯便好了！”
??紅秀大大鬆了口氣，她見冰夷神君仍關切的望著方落離，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欲行禮退下。
??誰知他竟開口問：“你是否覺得本君對她太過苛責了？”視線卻未離開方落離。
??紅秀被他如此問，愣了一瞬，遂緩緩答道：“紅秀不敢對仙上妄加評論，隻是覺得落離姑娘實在讓人心疼！她在凡間過的很苦，每每提及卻是輕描淡寫，一笑而過。
??在淵淼宮的這些時日，她每日笑臉盈盈，對誰都好，但所有心思都隻為了仙上。仙上神通廣大，她自知力薄命短，為仙上做不了些許，唯有讓仙上開心，便是她最大的功德。
??若仙上展顏，她便開心的不得了，仙上不悅時，她也愁眉緊鎖。實在傷心了，便躲到無人處自己難過，回來時依然笑麵如花。
??她把傷心和痛苦都藏在心裏，日積月累，總有一日會承受不下的！仙上對我等仙侍從來都未曾苛責過，為何不能對落離姑娘好一些呢？”
??紅秀連自己都想不到，能對仙上說出這許多話來，竟然還帶些責怪之意，不知仙上會不會不悅？
??誰知，他始終未抬眼，隻淡淡的說了聲：“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蹲身一禮，應聲退下了。
??此時，冰夷神君深深地望著方落離，眸色溫柔憐惜。她的手上，一片鮮紅的燙傷曆曆在目，刺得他萬分心疼。
??他輕輕執起她的手，在掌心聚氣，撫過傷痕，讓她恢複如初，不再疼痛，他又拿過被褥替她蓋好，心中自問：手上的傷可治，但心上的傷要如何治？
??突然，方落離眉頭緊皺，‘哼！’了一聲。
??“離兒！”他輕聲喚她。
??她卻未醒，囈語道：“奶奶！不要死！不要丟下離兒！……蘭兒！蘭兒！”她渾身緊繃，手抓被褥，神情痛苦，卻始終未睜眼。
??“是夢魘了吧！”他心道。
??“穆哥哥！穆哥哥！”她又喚道。
??他心中一緊，她口中喚的，是她曾說過對她極好的那名男子吧？她竟如此掛念他？在夢中還在喚他！
??他頓覺心口沉悶，酸楚萬分，剛欲起身，卻被方落離死死的拽住了衣袖。
??她安靜了片刻，又喚：“仙君！”
??他聽她喚他，睜大眼眸看著她。
??隻見她神情哀傷，眼角淌淚，道：“不要討厭我！仙君！不要殺我！我會讓你開心的！”
??見她此狀，他心緒難平，如錐紮針刺般隱隱作痛，不知他傷她到何等地步？竟能將自己變成她的夢魘？
??他一手握住她抓著他衣袖的手，一手撫著她的臉頰，疼惜歉意道：“離兒，對不起！本君不該如此對你！也許本君該放你回凡間的！”
??可惜！她在夢中，卻聽不到他的話。
??他拉著她的手放入被中，掖好被角，戀戀不舍的注視她片刻，剛欲起身，怎料方落離竟展眉一笑，輕語道：“仙君笑起來真好看！落離……好喜歡！”
??他有笑嗎？冰夷神君一驚，再一瞧，發現方落離仍在夢中，心中慨歎：原來，他在她心中也不是那般不堪！她說……喜歡？
??聽她此言，即使是夢話，冰夷神君如被冰雪的心中，瞬時春暖花開了。
??他將掌心在她額上一撫，輕輕道：“好好睡吧！別再被夢魘所擾了！”
??見她沉穩睡去，他才離開了憩月閣。
??從方落離臥房出來，冰夷神君走至花亭。自從掛了彩燈，紅秀每晚都會將燈點起，午夜剛過，燭火未息，映得花亭流光溢彩，石桌上的靜水軒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他在石凳上落坐，仔細端詳方落離的精巧之作，此番細膩的心思，全是為了他，即使他嫌惡的說不喜歡，她也沒有停止完成它。比起上次看到，又添了許多細致之處。
??上次毀壞的那對人偶已修好了，他們仍在靜水軒中，相對而立：男的藍眸青衫，做的定是他了，竟比她的畫要好看太多；女的身穿火紅嫁衣，笑眼彎彎，十分可愛，這個定是她自己了。
??他感慨歎息，思緒萬千，用指尖戳了戳女人偶的小臉兒，苦笑一下道：“本君該如何哄你，才能讓你再對本君笑的如此燦爛呢？”
??良久後，天色泛白，花亭燭火已息，冰夷神君站起身，向方落離的臥房望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憩月閣。
??方落離醒來時，已是兩日後。她一起身，紅秀便端了洗漱水來，關切的問：“姑娘可醒了！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的沒有？”
??方落離搖搖頭，她回想起自己先前是跪在花園中的，怎麽睡在床榻上了？難不成是紅秀私自將她帶回來的？
??她立即擔心起她，問：“紅秀！是你把我帶回來的？仙君可有責罰你？”
??方落離如此關心她，紅秀十分感念，在她身旁坐下，牽過她的手微笑道：“昨日不是紅秀帶姑娘回來的，而是仙上將姑娘抱回來的！他還在此照顧了姑娘半晌才離去的！”
??方落離聽她此言，有些吃驚，疑道：“怎麽可能？”眸中似有神光一閃，卻瞬乎而熄，搖搖頭淡然道：“不可能的！你不用安慰我，隻是莫要連累你便好！”
??紅秀見她不信，舉起她的手置於她眼前道：“看吧！姑娘手上的燙傷沒了！紅秀可沒治傷的本事！不是仙上還能有誰？”
??方落離盯著自己的手，眼中盈淚，心有動容，卻又怏怏的抽手放下。
??見方落離垂眸不語，若有所思，紅秀又道：“其實，仙上也未必是全然不顧惜姑娘的！昨日他還問我，是否對姑娘太過苛責了？想必是心有不忍了吧！”
??方落離雖有動容，卻依然難以置信，她戚然歎息道：“不管仙君對我挑剔治罪，還是對我手下留情，皆是一時興起，不問對錯，全憑心情，哪裏會對我有什麽憐惜之情？隻怕哪時沒了興趣，我依然是在劫難逃！與其整日提心吊膽，不如早些了斷！”
??紅秀見她如此心灰意冷，不知如何勸解，道：“姑娘莫要傷懷了！姑娘睡了兩日，定是餓了，紅秀去拿些甜粥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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