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地狼藉
方落離回到憩月閣，仍對今日之事心有餘悸。她百思不得其解：河伯仙君到底是個什麽脾性呢？沒來由的就變臉，她以為他要處置她，他卻救她，教她仙法，甚至還……溫柔有加……
??用到這個詞匯，她將自己嚇了一跳，立即敲敲腦袋，搖頭道：“方落離，你發什麽昏？他可是動動手指就能讓你灰飛煙滅的惡魔羅刹，他怎會對你……溫柔？你是中了他的咒了吧？”
??她狠狠怒罵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
??紅秀見方落離自言自語，有些異樣，問道：“姑娘！你沒事吧？你可有什麽不適？”
??方落離見問，立即回過神兒來，“沒事啊？我沒事！”她道。
??紅秀“哦！”了一聲，勸道：“姑娘今日去墨煙閣灑掃，定是累了，早些歇息吧！”
??“嗯！”方落離點點頭。
??紅秀正欲去打水，被她叫住問：“紅秀，你說河伯仙君是個什麽脾性呢？他一直都是喜怒無常的嗎？”
??紅秀抓了抓腦袋道：“仙上威嚴，但是溫和，不愛笑，也從不苛責我們，卻從未有喜怒無常過！姑娘為何這般問？”
??方落離看她的神情，想必她根本還未見識過他的喜怒無常吧！見問不出什麽來！她無奈道：“沒什麽！隨口問問罷了！歇息吧！”
??紅秀回房後，方落離躺在床上想：“唉！看來，他是隻對她這個凡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啊！她還是小心侍奉，莫要心存僥幸了！
??次日，方落離一早就來了墨煙閣，一邊灑掃，一邊祈禱著今日可千萬別再惹到冰夷神君。
??一位小仙侍從外進來，招呼方落離道：“姑娘！仙上差我傳話說，他今日事忙，不來墨煙閣了，請姑娘自便！”
??方落離聽言，謝過小仙侍。
??待他一走，她關上墨煙閣的大門，似個被放出籠，得了自由的鳥獸一般，歡欣雀躍，肆意瘋張，撒起歡兒來。
??她甩飛掃帚，拋撒卷軸。念來去訣，取出許多書，扔的滿地皆是。
??又如唱戲一般，擺了冰夷神君的架勢，浮誇的學起他說話的模樣：“方落離！來給本君磨墨！再不聽話，就送你去十八層地獄！”……
??演罷一場還不盡興，又像模像樣的對著冰夷神君的畫作品評挑剔：“瞧瞧你！畫的都是什麽東西？什麽山什麽水的？本大仙說是水牛便是水牛！你敢違逆本大仙？後果自負！哼！”
??她誇張的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螃蟹姿態，將壁上的畫挨個兒痛批了一番，又好奇的對著一副栩栩如生的秀美花卉圖端詳起來。
??此圖與冰夷神君蒼勁大氣的畫風相差甚遠，細膩得瓣若含水、脈絡可見，猶如活著一般，它被置於一副通透的琉璃罩中，仙氣氤氳，圍繞其中，藍紫色的花瓣閃出詭譎的霓光。
??方落離站在畫前，仍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囂張模樣痛批道：“瞧瞧這幅畫，小氣！造做！還寶貝似的罩起來，矯情至極！”
??說罷，她剛要抬腿離開，隻見琉璃罩中的仙氣猛烈翻騰起來，那畫好似聽到她說話一般，閃出憤怒的紅光。忽然“砰！”的一聲，琉璃罩打開了，仙氣溢了出來。
??方落離大驚失色，她趕忙蓋上琉璃蓋，戰戰兢兢對著花卉圖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方才亂說的！雖然我不知你是畫，還是什麽仙，什麽神？但是無意冒犯，求你莫生氣！也別讓仙君知曉！其實你是極美的！真心話！”
??經此一番，方落離再也不敢亂評畫作了。她索然來到畫台前，百無聊賴的擺弄起筆墨紙硯來。她顧自添水磨墨，點頭誇獎道：“嗯！你這墨磨得倒是細膩！”
??說罷，蘸墨起筆，在畫紙上胡亂塗抹了一番，又不滿的揉了重畫，直到畫出一副尚且滿意的畫作，口中還念念有詞：什麽劍眉星目，麵如刀刻，口若含朱，發似流瀑，身形挺俊，襟袖飄然？都是幻覺！其實就是凶神惡煞一羅刹！
??她心滿意足的畫完點睛之筆，正沉醉得雲深不知處，忽聽一個聲音驚問：“你在做什麽？”
??方落離頓覺晴天霹靂，五雷轟頂，抬眼便看到冰夷神君陰雲壓境、眼冒寒光的怒容。
??神呐！他不是說今日不來嗎？
??如今這情形：墨煙閣中滿地狼藉，筆墨橫飛，好似狂風過境後的廢墟，完全無法直視。
??完了！死定了！方落離頓時萬念俱灰。他昨日還讓她好好侍奉，她今日便來墨煙閣作妖，還作得如此肆無忌憚，忘乎所以。
??如今被捉個正著，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隻恨自己不會隱身遁地之術，如今是逃無可逃，恕無可恕了！
??冰夷神君環顧四周，不可思議的皺起臉麵，怒氣衝衝走至她麵前道：“方落離！你是想拆了本君的墨煙閣嗎？”
??方落離此時恨不能將頭塞進畫台裏，無論如何也不敢抬頭。
??“抬頭！”他厲聲喝道。
??方落離被嚇得一個激靈，戰戰兢兢抬起頭來。隻見她癟著嘴，滿麵墨跡，一副囧態狼狽可笑，好似一個犯錯的孩童般惶恐委屈的望向他。
??冰夷神君的怒意厲色像是射入棉絮的箭弩，頓時消解。
??“仙君！我還能不能再吃一頓斷頭飯？”方落離忽閃著哀怨的萌眼懇求他。抬手一抹，滿指的墨漬竟在唇上抹出一道八字胡來。
??冰夷神君看著她，神光一顫，竟差點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好在他平日莊嚴肅整、法相嚴謹，才在此時端住了仙容。
??方落離眼見他怒意忽斂，眼有笑意，詫異的思磨道：難道此番絕境還有轉機？
??他輕咳一下，板起臉麵道：“斷頭飯不急！先看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說著，他便轉頭看向畫台上的畫。
??方落離心中一窒，遭了！千萬不能讓他看到她的畫，否則，怕是連斷頭飯都沒得吃了！她立即視死如歸的挪至畫台，擋在畫前，背手想要揉掉它。
??見她這般欲蓋彌彰，冰夷神君警惕的眯起眼，麵露殺機道：“拿出來！”
??他麵色突變，四周空氣頓時凝結，冰寒刺骨如墜冰淵，方落離驚恐的縮回了手，身體卻還倔強的擋在畫前。
??他哪肯罷休，步步逼近，直到將她逼退到了畫台上，她竟還搖著頭不肯交出那副畫。
??他如何肯饒？他倒要看看她背後藏的究竟是什麽？
??他索性迎著她麵，欺身威壓下來，雙臂環她身側去取那畫紙，一張俊臉幾乎要與她相貼了。
??方落離緊張得心差點就衝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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