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送命題
燈會結束，夜涼如水。方落離回到憩月閣，紅秀已為她準備了點心熱水，勸她莫要太累，早些休息。
??方落離卻顧自坐在花亭下的台階上，托著腮，神傷的望著天頂。
??紅秀知道她今日因被仙上責罵而不開心，但又不知如何勸解，隻是安靜的坐在她身旁，陪著她。
??方落離坐了一會兒，突然自語一般開口問：“紅秀！你說仙界最重的刑罰是什麽？
??紅秀被她問的一愣，道：“姑娘怎麽忽然問這個？”
??方落離卻訥訥的追問：“是什麽？”
??紅秀為難的想了想，猶豫道：“嗯……是.……灰飛煙滅吧！”
??方落離沉默了片刻，歎道：“也好！沒有痛苦！了無痕跡！”
??見她情緒有異，紅秀趕忙勸道：“姑娘莫要亂想！仙上不會真的治姑娘的罪的！”
??方落離卻難過道：“我與你們不同！我是凡人！他不會在乎的！”
??紅秀見她一時心結難解，便轉移話頭勸道：“姑娘今日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就將不開心的事都忘了！”
??方落離卻望著天頂遊魚，滿眼憂傷的問：“紅秀！魚的記憶都很短暫嗎？若我也變成一條魚，是不是就能忘記所有痛苦？”
??紅秀見她難過神傷，又不可硬勸，索性就陪她聊天，她答道：“也不是所有的魚都沒記性，有的大魚什麽都忘不了！”
??“那要多大？什麽魚才是最大的魚？”方落離依然保持著姿勢，瞳眸渙散的問。
??紅秀答道：“聽說世上最大的魚是鯤。”
??方落離沉默了片刻，突然衝著天頂的一條大魚，大聲問：“喂！你是鯤嗎？你會永遠記得我嗎？哪怕我明日就灰飛煙滅？”說完已淚流滿。
??紅秀好容易才將方落離勸睡了，次日清晨，她卻不願去見冰夷神君，顧自在院中花亭用竹枝草葉做起了精美的亭台樓閣，引來一眾仙侍圍觀。
??冰夷神君整日未見方落離來請安，心中疑慮，又見仙侍們無事便往憩月閣跑，終於忍不住來看個究竟。
??進得花苑，隻見一群仙侍圍著花亭，有的站，有的坐，有的托腮趴在石桌邊上，都興味盎然地盯著一處。被眾人擋著，他看不到是什麽，於是他慢慢走至近前。
??一個站在外圈，眼尖的小仙侍看到冰夷神君走過來，立即蹲身恭敬行禮，她近旁的仙侍們發現神君到此，也紛紛散開，躬身行禮。
??隻有方落離還在聚精會神的做著手中物什，一邊做一邊問：“你們說，我這個靜水軒做得像不像？”
??待眾仙侍散開行禮，冰夷神君這才看見，石桌上屹立著精巧的亭台樓閣，花草樹木。屋榭門窗可開，內飾皆見，甚至還有鳥雀在樹，倒是別致精妙。
??方落離見無人應答，抬起頭，正好撞見冰夷神君一雙寒潭藍眸凝視著她，她似彈簧一般蹦起來行禮。
??“我說你們今日為何都魂不守舍，原來是聚在這裏玩物喪誌！”冰夷神君語氣威嚴的問一眾仙侍：“你們都不用做事了嗎？”
??眾仙侍見冰夷神君不悅，趕緊斂了身，舉步離開。頃刻間，滿院子的人隻剩下冰夷神君和方落離兩人。
??他走到石桌旁，看著桌上的亭台樓閣，沉著臉問：“你今日不來給本君請安，就是為了做這個？”
??方落離垂著眸，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冰夷神君對她此番態度十分不滿，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道：“抬起頭跟本君說話！”
??方落離心中不情不願，心道：反正已是死罪，既然做什麽都不能討他歡心，不如自在了事，大不了他即刻將她行刑，灰飛煙滅，一了百了。
??見她依然低著頭，冰夷神君帶著怒意的懾人威壓，揚聲“嗯？”了一聲。
??方落離被他的森然氣勢驚得一顫，沒出息的抬起眼眸望向他。
??“怎麽？你如今敢給本君臉色看了？”他寒光灼灼的藐視著她問。
??方落離被他的眸光一刺，攢了一日的氣焰瞬間被撲滅了，低聲下氣道：“沒有啊？落離有十個膽，也不敢給仙君臉色看！落離是看仙君不喜歡那些俗豔的把戲，想著做件雅致精巧的送與仙君！”
??聽她一番解釋，冰夷神君神情和緩了許多，他側目看了看桌上的亭台樓閣，問道：“你方才說，做的是靜水軒？”
??“嗯！對啊！不知仙君可否喜歡？”他的一絲好奇，又激起了方落離的求生欲，她堆起笑臉，小心問詢。
??怎料他楊著眉端詳了片刻，又不屑的嫌棄道：“雕蟲小技，粗鄙不堪！”
??方落離剛剛燃起的生之希望，又一次熄滅了。
??此時，冰夷神君又對那竹製庭院中的一對人偶產生了興趣，他指了指他們問：“這是何意？”
??方落離見他又來了興致，立即笑臉迎上，她拿起穿著喜服的彎眼女偶放在自己臉旁，對著冰夷神君晃了晃道：“仙君覺得像嗎？”
??冰夷神君抬眼瞄了瞄，勾唇不屑的淺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又指了指另一隻穿青衫的男偶問：“那這個呢？”
??方落離有些為難，不會又遇到送命題了吧？她忐忑的笑答：“仙君覺得他像誰便是誰！”
??如此答畢，方落離心中剛想誇自己機靈，怎料冰夷神君卻慍怒道：“他若不是本君，你的意思是想讓靜水軒易主嗎？”
??神呐！這罪名可大了！方落離聽言一驚，即刻圓話道：“當然是仙君了！整個淵淼宮都是仙君的！靜水軒怎麽可能易主呢？”
??如此回完話，方落離已是冷汗直冒。
??怎料冰夷神君卻沉了臉，眼鋒淩厲的盯著方落離輕蔑道：“別以為本君不知，你存的什麽心思？你不過是對本君心存念想！你以為凡人將你祭嫁而來，你就真能成為本君之妻？皆是愚癡凡人的一廂情願罷了！本君不會認這門親事，你也切莫自作多情！你想用人偶與本君湊成一對，莫要癡心妄想！”
??方落離心中怨念：誰敢與你這個魔頭湊對？我不過是想保住小命回凡間罷了！如今看來，無論我如何做，都無法博他歡心，那便就此作罷吧！
??她斂起恭維之色，淡然道：“仙君大可放心，落離有自知之明，斷不敢妄想做仙君之妻！這人偶不過圖個吉祥喜慶，仙君不喜，毀了便是！”說著，她便撕扯起手中的人偶。
??“你敢？”冰夷神君卻怒目厲色道。
??方落離被驚得一激靈，不敢再扯。心中奔過草泥馬無數。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幾個意思？
??眼見方落離手中的人偶已被扯得七零八落，冰夷神君頓時陰雲罩麵，冷厲道：“你損毀靜水軒的吉慶，罪加一等！莫再想著本君會放你回凡間，時日一到，一並清算！”說罷，便拂袖而去。
??哼！隨你的便吧！方落離暗自嘀咕，轉身回房。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