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傷痕累累
亭階下，方落離風卷殘雲地吃完了所有食物，順便用油紙擦了擦手，還滿意得伸了個懶腰。
??穆易舟看到她手臂上的青道紫痕，立即拉過來關心的問：“怎麽回事？”
??方落離趕忙抽回手臂，拉下袖子蓋住傷痕，穆易舟看她不語，繼續問：“是方夫人打的？”
??方落離故作輕鬆，滿不在乎的說：“咳！不打緊，家常便飯了！”
??穆易舟心疼道：“疼嗎？”
??方落離勉強擠出個笑說：“我皮厚，已經不疼了！穆哥哥不用掛心，小時候上樹摸鳥蛋，掉下來比這疼多了！”
??穆易舟見她這般，不禁更是心疼，道：“你這個皮猴兒，不管受了多大委屈，還是這般沒心沒肺！”
??穆易舟的關心，讓落離心中感動，又有些酸楚，她垂著眼簾，鼻子酸了一瞬，又換回先前的笑臉道：“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我若計較，怕是早就哭死了！”
??隨後，她又有些若有所思的說：“不過，方夫人今日格外生氣，下手也格外重，不過是因為一道菜少了一塊而已，真不知是犯了什麽衝？”
??穆易舟聽她如此說，便追問起來：“你不妨跟我說說，我也好幫你解解圍，免得你再受罰！”
??落離開口道：“昨日老爺設家宴，宴請京成裏來的司徒大人，命廚房準備上好的菜式，我早先為了給奶奶做吃食圖個方便，不至於總要看他們臉色讓奶奶挨餓，就在廚房裏幫忙，還學會了幾道拿手好菜。於是吳媽媽讓我做幾個菜，我便做了。”
??她說到自己的廚藝時還眉飛色舞，繼而就噘嘴憤憤的說：“吳媽媽為了搶功，端上去的菜都說是她做的，這也罷了。她端著一盤什錦口袋肉時不小心撞掉了一塊，這口袋本來是十個，寓意十全十美，我聽說是京城裏的官家宴請裏常有的一道菜，還想著京城裏來的司徒大人吃起這道菜會倍感親切，心情大好，沒想到，他一看到這道菜就臉色大變，大發雷霆，嚇得老爺當場就跪下了。吳媽媽見勢不妙，就說菜是我做的，她倒是推得幹淨，夫人過來揪著我就是一頓狠打，還把我關了起來！我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呢！”
??方落離一口氣說完，惶惑的撓撓腦袋。穆易舟聽完她的話，勾了勾唇，思討了片刻對她說：“這哪是一道菜的罪過，這是官場上的那些勾心鬥角，絲絲繞繞給鬧的，連累你受罪，著實冤屈！”
??方落離見穆易舟這反應定是知道原委，就追問：“快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兒？”
??穆易舟道：“你既然想聽，我就給你講講。”
??穆易舟扭轉了一下坐姿，盤腿麵對著方落離，一副說書先生的陣仗講到：“你知道咱們成易國的官員等級是如何分的嗎？”
??方落離搖搖頭，穆易舟接著說：“國君之下分有六官：即春官宗伯司禮儀，夏官司馬掌軍務，秋官司寇管刑獄，冬官司空務工程，還有天官塚宰和地官司徒。
??天官是百官之長，就是百官中位階最高，權利最大的，所有官員都得聽天官的。地官司徒是掌管土地、百姓和官員升遷的。
??我爹爹是冬官直屬的司空令。方老爺宴請的這位大人，則是地官司徒直屬的司徒令。”
??穆易舟一口氣說完這段繞口令般的話，用詢問的眼神盯著方落離，意思是問她能聽明白嗎？
??方落離雖然有些暈，但虧得記憶甚佳，於是點點頭。
??穆易舟繼續說：“這位司徒令大人出身貧寒，剛上任司徒令執事的時候，不懂得禦宴的禮儀，竟然坐在了天官塚宰大人的位置上，國君已到，塚宰大人不好發作，便拉著臉坐下了。
??席間上來這道十全十美的什錦口袋肉，塚宰大人夾了一個，放在司徒令的盤中，又將剩下的九個全部推給這位執事大人，說：‘這口袋司徒令大人當兜一個，還剩下個九囊飯袋，非執事大人莫屬，若現在兜不住，兜著回家便是！’”
??說到這兒，方落離哈哈大笑起來，說：“塚宰大人這不是在說執事大人是個酒囊飯袋，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嗎？哈哈哈！原來這掉了一個的九囊飯袋，觸到了司徒令大人的黴頭，難怪他會大怒！”
??穆易舟見逗得她如此開心，又興奮的說：“當時啊，我爹爹就在那張桌上，滿桌的人是想笑不敢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說完，兩個人又開懷大笑了一陣，落離急切的追問：“後來呢？”
??穆易舟繼續說：“司徒令大人嚇得直冒冷汗，怕塚宰大人怪罪他禦下無方，撤了他的職，趕緊讓執事大人給塚宰大人賠罪，罰了四壇酒，喝得起不來了，讓人給抬回去的。
??此後，執事大人在司徒令大人手下的日子就難過了。
??誰知，執事大人在這件事上悟出了一套為官之道，從此以後八麵玲瓏，油滑處事，媚上欺下，不久竟替代了司徒令的位子。”
??方落離托著腮聽的饒有興味。
??穆易舟又言：“方老爺宴請這位司徒令大人，定是為了升遷的事，沒想到竟惹怒了他。眼見方老爺升遷無望，還可能惹上麻煩，方夫人自然大為光火，要拿你出氣！”
??方落離恍然大悟，站起身來長哼了一聲，氣道：“這都是吳媽媽惹出的禍，讓我白白背了這個黑鍋！事已至此，再澄清還有用嗎？”
??穆易舟也站起身說：“吳媽媽確實可惡！但這司徒令大人已經惹下了，再翻案已是於事無補，倒是你和方家奶奶日後要多加小心些，若方老爺因為此事遭了什麽殃，怕是方夫人又要尋人出氣，找你們的麻煩！”
??“嗯！我定會小心的！”方落離微笑著點點頭，用大加讚賞的口氣道：“穆哥哥你真厲害！你可是有軍師之才，阿不！國師之才啊！”
??穆易舟謙虛的笑了笑道：“我明日來再給你送些傷藥，你在院子裏等我！”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有些感動，有些不舍的說：“好！那我先回去了，奶奶怕是已經急壞了，我明日在院子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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