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長久的等待沒有得到回應,隨著一聲重重的歎息,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放在瑤光的頭頂:“是的,等你到了這個位置上,就會知曉。”
“嗯。”瑤光輕輕的點了點頭。
先皇看向瑤光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神色。
他時常驚歎瑤光表現得不像是一個六歲孩子該有的神智,隻是呆在這個幽暗的皇宮之中,哪一個不是漸漸的被磨滅了人性的那一麵。連他最愛的榮光皇後也未曾免俗。
“太子駕到!”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還未見到來人,就已經聽到這一聲稟報,墨軒連忙跪在地上低下頭。
衣衫摩擦在石板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餘光之中,麵前的暗影變得越來越濃鬱,暗紋的鞋子出現在麵前。
“起。”寡淡的言辭。
墨軒一邊行禮道謝,一邊緩緩地站起,隻是頭一直低低的,他不敢抬起頭,不敢與整個人對視。
那雙漆黑的眼眸,極深的墨色,融入不進一絲雜質,即使你看向對方,也無法留下身影。
視線剛好停留在精致的下巴,簡潔的線條,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抬起頭。”那雙眼眸在夢中見過數千次,都不及這次對視這般驚心動魄。
呼吸停止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
“明日起,你便是本宮的伴讀。”明明是通知的態度,卻在墨軒這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善言談的瑤光碰上,不敢言語的墨軒,氣氛進入了尷尬的狀態,就這樣靜默的站著。
瑤光忘記了該如何與他人交談的辦法了,除了每日在廳堂之上應答夫子的問題,或者是在傍晚時分,到禦書房裏麵聽取父親講授的帝王之術,每日的交談到此為止。
自從來到這宮中瑤光完全舍棄了當年那個活潑的性格,她需要從裏到外,將自己想象成瑤光,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其他內在的表現,完全將本性掩藏在另一個軀體之內。
原本容光皇後還在宮中之時,她有時能和母妃說上兩句,現在除了必要的時刻就不再開口了。
瑤光忘記了如何與他人交談,因為仆人隻需要發號施令,父親和夫子,隻需要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
瑤光直接轉身離開了,太監快步的跟上即將離去的主子,陰冷潮濕的房間內隻留下墨軒一個人停留在原地。
剛才所有發生的一切,墨軒認為,這如同夢境一般。
墨軒將放在冰水之中,已經變得溫熱的藥湯給瑤光端到床前。
“你把這喝完我就告訴你,我們是什麽時候第一次見麵的?”
瑤光一臉狐疑的將藥給端起來,忍著藥湯的苦澀,兩口給喝完了。她才剛剛準備張口,蜜棗塞進瑤光的口中。
瑤光氣鼓鼓的看著墨軒,這是根本就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候,那時候我還是他國送來的質子,你是朝堂之上眾人都想要巴結的太子。”墨軒緩慢的將這句話給說完,平和的態度,不被人輕易察覺的苦澀。
墨軒的話,嚇得瑤光將手中的碗給直接下掉了,碗掉落在地上的瞬間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瑤光完全崩起的心髒,和這碎裂的碗無幾差別。
墨軒蹲下身子將一片片殘骸給撿起來。
墨軒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緘默,什麽樣的言辭都可能會刺激到瑤光。
剛才巨大的信息量給瑤光造成了極大的衝擊,這一句話暴露了兩個信息,她最想掩藏不住的身份,和對方的身份。
無論他們兩個哪一個人將自己的身份給表露出來,可能掀起軒然大波,沒想到這兩道驚濤颶浪竟然湊到了一起。
“你從很早之前就知道嗎?”已經從剛才的震驚緩過來了,強大的心理素質,讓她恢複成往日般波瀾不驚的狀態。不過很快瑤光就有些不爽的詢問。
她自認為自己隱藏得十分巧妙,怎會讓對方顯揭露身份呢?瑤光突然想起之前,在被詢問身份的時候無理取鬧,現在仔細想想,有哪個人沒有隱藏過自己的身份?
墨軒笑著搖了搖頭,若不是麵前這個氣鼓鼓的家夥自報姓名,他絕對不會猜測出來瑤光的身份,就算有這一些端倪,也不會往這一方麵想。
畢竟時隔這麽久不曾相見的故人。
“我是從你告訴我名字的那一瞬間起才發現的。”
“這麽說來,我隱藏的也算好。”瑤光得意洋洋的說道,她隱藏身份的能力確實比其他人都要強,不然當其他人揭露身份的時候,就已經完全處於坦誠相待的狀態了。
而她即使說出了身份,也隻是被對方不認為油,故意將那個字給讀錯了音。
“要下來走一走嘛。”墨軒開口詢問。
“嗯。”瑤光應到。
不知道究竟是,身體經受了這麽大的折磨,虧損了元氣,整個身體處於疲軟狀態,還是說毒裏麵摻雜了其他不明的元素。
瑤光覺得有必要出去走動一下,記錄渾身無力,一切不受控製的感受。讓她有些厭煩。
兩個人就這樣,直接忽視了剛才交談的話題,仿佛承認身份這件事情,對於二人不僅沒有使他們的感情變得薄弱,反倒變得更加深厚了。
現在的萌動和往日的情分擰在一起了,變得更加牢固。
“你已經醒過來了。”墨軒這次發現他現在躺在床上,身上是剛出了大汗的粘膩感,墨軒隻記得他落入湖中,忘卻了後麵那記憶。
或許是最近的悠閑時光讓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對於那些人都開始不設防備了,沒有想到中招了。
在這深冬之中,刺骨的寒水大量的湧入棉衣,寒意瞬間侵蝕整個軀體……
“謝謝。”
“將這些藥水喝下,很快病痛就能消除了。”瑤光讓太監將湯藥給端進來。
苦澀的藥水灌入口中,蜜棗早已擺在麵前。
再次道謝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瑤光就已經站起身子離開了。
隨行的太監對墨軒投以不善的視線。墨軒能夠感覺出這個太監對他的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