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要和你在一起
工作命令，無法拒絕。
才怪。
去了才知道，因為訂單出錯，樓下廚房囤積了大量的蘋果用不掉，所以學校要MOF先生以“蘋果”為主題，為辛苦了大半年的員工們準備下午茶。
真是有夠隨性，有夠任性。
要說用蘋果做主題的甜品，最傳統的蘋果撻Tarte aux pommes肯定是少不了的，除此以外翻轉蘋果撻Tarte tatin、諾曼底蘋果撻Tarte normande，還有千層蘋果酥s aux pommes都在下午茶清單上。
十幾筐蘋果堆在三樓的工作室，都是法國著名的金蘋果Pomme Golden，表皮金黃，果肉細密，而且甜度適中，非常適合用來做甜點或是拌沙拉。
MOF先生見到我時神色如常，我也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按照他給我的指示準備材料，好一幅Chef和助教一起工作的美好畫麵。
我本來以為沉默會持續到工作結束，他卻突然拿著一個金蘋果問我：“蘇亦啊，這是我們法國最好的蘋果，你知道它的產區在哪兒嗎？”
又科普？
“諾曼底。”我回答得漫不經心。
“喲，你竟然知道啊。”
嗬嗬，怎麽不知道，法餐那個諾曼底Chef來自諾曼底大區，以前給我上法餐課的時候，成天標榜他們大諾曼底有多富饒。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最愛吃的金蘋果都產自我家鄉諾曼底！”
如果有人碰到個東西都要對你來一句“andie”（這是諾曼底的），我想你也會記住諾曼底的。
“嗯，諾曼底盛產蘋果，應該大家都知道吧，嗬嗬。”真尷尬，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尤其是前天又和MOF先生發生了那件事……
“諾曼底還有什麽？”MOF先生又問。
幹什麽？這是知識問答環節嗎？答對有獎品嗎？
“Calvados。”一點也不想配合他。
Calvados，卡爾瓦多斯酒，一種法國產的蘋果白蘭地。
“小蘇亦你知道得還挺多嘛，你喝過嗎？”
“沒喝過。”我想了想又說，“我不喝酒的，Chef。”
MOF先生瞪大了眼睛，“你竟然不喝酒？酒精過敏嗎？那法國那麽多菜裏都有酒，你都不能吃的嗎？”
管得真寬，不想喝、不喜歡喝可以嗎？我就喜歡喝可樂不行嗎？
“我不是酒精過敏，是我一般不……不優先選擇含酒精的飲料。”
“那挺好的，不像有的人不能喝還偏要喝，喝多了就開始撒酒瘋。”MOF先生說。
有的人？
“誰啊？你女朋友？”
MOF先生瞅著我，沒有立刻表態。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咯，又或者是……Susanna？
想到之前Graa說話的樣子，我不禁笑出了聲。
“蘇亦，你笑什麽？”MOF先生的眼神中充滿了問號。
“沒什麽。”我收起笑容，“就是想到Susanna了。”
MOF先生霎時變得嚴肅起來，“我不是和你說過，Susanna不是我女朋友。”
“哦。”所以呢？我也回看他，“想說明什麽？”
MOF先生搖了搖頭，“我的小蘇亦還小，有些事還不能明白。”
小！你！根！毛！線！
真是煩死了，早知會有今日，何必當初口不擇言。
好在之後我和MOF先生都沉浸在工作中，蘋果切切切，麵皮擀擀擀，忙得不亦樂乎。等所有撻都進了烤箱以後，MOF先生叫我下去拿幾個Pomme Granny-Smith給他做裝飾。
原產澳大利亞的青蘋果，又叫史密斯老奶奶蘋果。可它根本不適合老奶奶吃，又酸又硬。
去樓下廚房找小黑。
小黑說MOF先生沒有提前訂貨，所以沒有老奶奶給MOF先生用。
“要什麽老奶奶，在澳洲老家曬日光浴呢。”小黑調侃道。
嗬嗬，小黑你真幽默，我心情更差勁了。
“那別的呢，沒有其他品種的蘋果了嗎？”
小黑想了一想，轉身進去儲藏室拿了個紅蘋果給我，“這是Pink Lady。”
喂！沒有老奶奶好歹也給我個別的品種的青蘋果啊！
看我不接，小黑就硬塞給我，說道：“好了,你就拿了上去吧,和你的MOF說老奶奶伺候不了他，我給他一個粉紅女士算是便宜他了。”
“……”
這說的都是什麽和什麽，小黑你就是故意要和我對著幹！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小蘇亦啊，你知道諾曼底還有非常豐富的奶源嗎？”
可以不要繼續諾曼底知識問答了嗎？我真的要暴走了。
“Chef，你來自諾曼底嗎？”我打斷他。
“沒有啊，我是布列塔尼人。”
“嗯哼。”那你為什麽開口閉口都是諾曼底？
“你去過嗎？”
“哪裏？”
“布列塔尼啊，離諾曼底很近的，我們那兒也產蘋果的。”
神啊，誰來救救我！
全部裝飾完以後，MOF先生讓我把所有的蘋果甜品都裝盒，等樓下布置好了再一起送下去。
“我先回辦公室，你有事再來叫我。”說完他就要走。
我心裏卻早就有了一個決定――擇日不如撞日。
“Chef，等一下。”我叫住MOF先生，“我有個問題想，嗯……請教你。”
MOF先生背對著我，顯得有些僵硬，停頓了幾秒鍾才慢慢地轉過身來麵向我，“蘇亦，你想問什麽？”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關於學校的那些風言風語。
MOF先生往前走了一步，“知道什麽？”
“你一直都知道。”我站在原地，“但你從來沒有說破，也許，你是不想讓我擔心，你想保護我，對嗎？”
MOF先生表情古怪，沒有說話。
“我想說，對不起，前天對你發脾氣了，以後不會了。”我頓了一頓，“還有……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對你說，但今天我想要告訴你，那就是，我喜歡你。”
MOF先生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蘇亦……”
“你先聽我說完。”我打斷MOF先生，“有人和我說，這事一旦說破了，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所以畢業後留在學校做實習，還常常找各種借口出現在你麵前。
“我喜歡你，所以我選擇了要走甜點這條路。是你，讓我堅定了這個選擇。
“我喜歡你，我才留戀巴黎的一切，甚至萌生了想要留在這裏生活的想法。
“因為我喜歡的是你，所以我不在乎別人要怎麽說，我隻在意你會怎麽想。
“Je t'aime，à ent.（我喜歡你，此時此刻。）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一直以來，我能感覺到你多少也是有點喜歡我的。但是我不敢問，我也不敢告訴你我心裏的想法，我怕是我想多了，是我想錯了，可是我不想讓自己繼續沉溺在這些虛假的美好裏。如果是我自作多情了，那我真的很抱歉。
“我喜歡你，好久好久了。也許從我第一次在地鐵裏見到你開始，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嗎，我對你來說真的隻是一個學校的助教嗎？
“我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嗎？
“你和我一起工作，是因為我的工作能力嗎？
“你之前問我要不要留下來工作，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嗎？”
見他不說話，我歎了口氣，伸手撫過他眉心的褶皺，“不管你心裏有沒有答案，我都不會逼你馬上告訴我的。無論你的答案是什麽，我想告訴你，我不小了，我已經24歲了，我有勇氣承受。在你回答我之前，你依然是Chef，而我還是學校的助教。我們仍然可以保持同事關係，直到……我的合同到期。”
MOF先生的臉色複雜而深沉，始終不發一言。
“好吧，看來今天我是得不到答案了，那……我先下去啦，我還有點事想和Joanna說。”我故作輕鬆，向他揮了揮手，“等會兒見。”
MOF先生突然抓住了我受傷的右手。
“嘶……”我下意識想抽回我的手，他卻抓得更緊，不容我掙脫。
MOF先生抬起我的手，輕撫過我結痂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按時塗藥了嗎？”
“咳，Chef，你……是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應該不會隻是想要關心我的傷勢吧？”
MOF先生直接將我拉入懷中，連說了五個“不是”。
“我想知道為什麽是我？”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格外低沉，沙啞，“為什麽你會選擇我？”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我選擇了你，是愛情選擇了我。”
“我比你年長許多。”
“我知道。”
“我們國籍不同。”
“我知道，我都知道。還有什麽？語言不同？文化不同？你聽好了，我不管你有無婚史、有多少次婚史、有無子女、有無任何遺傳病史，隻要你現在是處於未婚狀態，管他無聊的國籍不同、膚色不同，還有該死的年齡差距，除了你不喜歡我這一點理由以外，我想不出任何能阻擋我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我望著他藍色的眼睛，目光堅定，絲毫沒有膽怯，“既然你開口了，那你現在明確地告訴我，你準備用什麽理由來推開我？”
MOF先生再次將我摟入懷中，在我頭頂印下一個吻，“你是我的小蘇亦，從來都和別人不一樣，我怎麽舍得推開你？”
“那就和我在一起。”我另一隻手緊緊地環抱住他，“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謝謝你喜歡這樣的我。”
我把頭埋進他的肩窩，“那你以後要對我好一點，不然我就回國，跟別的男人跑了。”
MOF先生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我，“你想都別想。”
回家的地鐵上，MOF先生的大手緊緊地包裹著我的左手，好溫暖。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想和他在一起。
隻想和他在一起。
而現在我們真的在一起。
牽著他的手，就像牽住了整個世界。
仿佛星星上都開滿了花。
原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是為了成全今天的超開心。
這真是最棒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