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想留下來 2
我應該拿左邊那盒嗎……可我比較想吃右邊那盒巧克力的……
心裏這麽想，身體卻更誠實地接了左邊那盒焦糖的。
MOF先生挑了挑眉，“Grace！我說什麽來著！蘇亦肯定會拿左邊那盒。”
Grace一臉無語，朝天翻了個白眼。
他們又說著什麽，我隻沉浸在我的冰淇淋裏，一句也沒聽進去。
主要是說得太快了我聽不懂。
“蘇亦，你知道Chef的女朋友是誰嗎？”
啥？Grace你說啥？不要在我嘴裏有一大口冰淇淋的時候說這麽勁爆的話題好嗎？
MOF先生略有無奈，企圖阻止她，“Grace，你不要在蘇亦麵前胡說。”
Grace卻突然來了精神，“我告訴你，是Susanna！”
“Susanna？那個做清潔的Susanna？”開玩笑吧，Susanna都可以做MOF先生的媽了。
“哈哈，對啊，就是那個Susanna。Susanna一直和別人說自己是Chef的女朋友，還說他們彼此坦誠相見過。”說著Grana平時的語音語調，說，“‘我是Chef的女朋友，我是Chef的女朋友。’”
這種話我是根本不會信的，但我還是覺得很搞笑，就配合著問MOF先生：“是真的嗎？Chef你和Susanna是男女朋友嗎？我都不知道呢。”
MOF先生一臉好氣又好笑的表情，“蘇亦！不要聽Grana不是我女朋友。”
Grace看熱鬧不嫌事大，“蘇亦，快問他，不是Susanna，那他的女朋友是誰？快問！”
“我現在沒有女朋友行了吧。”MOF先生說。
我和Grace卻沒打算這麽輕易地放過他，“真的假的，可別騙我們啊。”
“蘇亦，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那我怎麽知道。是不是啊，Grace？”
等我和Grace笑夠了，我才發現MOF先生溫柔地注視著我，他溫柔的眼神仿佛在說，他說的是真的。他沒有騙我，他現在真的沒有女朋友。
如果連這件事都確定了，那不確定的，就隻剩我自己了。
出校門時碰到將將將醬，就和她一起在學校旁邊的鬆山吃了韓式料理。
她說她實習定不下來，準備在學校延一期助教再另作打算。
七八月正是大部分法國人出去度假挖鋼絲的日子，想簽實習合同不是找不到學校的Chef，就是找不到實習地的Chef。
我不想出去做實習，對那些名店或者米其林餐廳也沒興趣，我就想留在學校。其實我都想好了，想繼續留在巴黎、留在MOF先生身邊的話，就用法餐實習的機會，去換在學校留任甜點助教的合同。
我喜歡上一個人，一天比一天更喜歡。
我想待在他身邊。
想每天見到他，和他一起工作。
能和他說話、看他對我笑。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鍾都是那麽有意義。
回國和留下，我選擇留下。
想為了他，留在巴黎。
想要讓我的未來多一個可能。
而法餐和甜點二選一，我選MOF先生。
再沒有一絲猶豫。
既然我心裏有了決定，有些事，真的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直麵困境，才能走出困境。
有必要回家和傑哥他們從長計議了。
到家先給傑哥發了微信，沒回。大概是還在睡覺。
再給我家媽咪發，誰知她不到5秒鍾就回複我了。
我：國內4點多你就醒了？
媽媽：年紀大了，睡不著。
我：你永遠十八一枝花。
媽媽：語音或者視頻嗎？
我：吵醒傑哥怎麽辦？
媽媽：他在你房間睡。
接通語音聊天後……
媽媽開門見山就問我：“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我沉默了許久，還是問出了口：“我可以留下來接著實習嗎？”
媽媽好像並不意外，“因為你那個男神MOF嗎？你是喜歡他嗎？”
“你怎麽知道？”
“你朋友圈每天都在發，誰不知道？”媽媽說。
不等我回答，媽媽又問：“他喜歡你嗎？”
不知道……大概不喜歡吧……
“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媽媽接著問。
大概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吧……
“你知道他的家底嗎？先不說他在學校做Chef的收入，他多大了？結婚了嗎？如果他有女朋友、有老婆，你要插足做小三嗎？”
我……都不知道……
“可是他手上沒有戴戒指。”我反駁道，“也不能因為學校的八卦就認定說他結婚了，而且他和我說他沒有女朋友。”
“空穴不來風啊。況且法國人家裏有一個、外麵好幾個的多得很，他說沒有你就信嗎？再說了，他還是個每天要在廚房工作的甜點Chef，不戴戒指也很正常。你們學校的Chef個個都戴戒指嗎？”
……也沒有……好像就看見Chef大嘴兒和幾個法餐的Chef戴了。
媽媽苦口婆心地對我說：“我們讓你出去求學，如果你今天說你想留下來是為了學習更多的知識，我很樂意，也很支持。但是如果你要說為了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不清不楚甚至還不喜歡你的男人留在法國，我勸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我怎麽會不明白。
道理我都懂，可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以後……
匆匆收了線，躺在床上依然輾轉反側。
微信上是媽媽又發來的信息：你的錢應該花得差不多了吧，如果我們不再給你匯錢，你準備怎麽辦？
如果沒有錢，我就出去找工作！
可這種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心虛。
在巴黎，工作哪裏是那麽好找的？
我一個剛畢業的，怎麽去和那些有職業經驗的競爭？
根本是天方夜譚。
還不如先去找學生處問問可不可以繼續留在學校做助教。
先留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可是現實卻是，助教一個月的工資連房租的一半都付不出來……
愛情無敵，可是沒有麵包的愛情，不堪一擊。
我不知道我能回複什麽，便退出了微信，一夜未能成眠。
早上沒等鬧鍾響就起來洗漱、去學校了。
我和MOF先生的演示課是在中午12：30。
我依然早早做好了準備，他卻姍姍來遲，12：25才在教室裏露麵。
翻譯Grace都急了，問他：“Chef，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MOF先生卻不慌不忙，“我有點郵件要處理。何況今天是和我的蘇亦一起上課，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MOF先生隔著操作台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蘇亦，我可以讓學生進來了嗎？”
他的笑容讓我迷惑，我已無法自拔，甘願就此淪陷。
我隨即回了一個OK的手勢，“當然，我的Chef。”
“那還等什麽？我們開始吧！”
演示課結束後，換好衣服在校門口遇到同樣回家的MOF先生，一路閑聊走去地鐵站。
“蘇亦，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嗎？”MOF先生問，“你是想繼續留在法國呢，還是回中國？”
我回答得很堅決：“當然是留在法國啦。”
“那你結束了助教的工作之後，想出去做個實習嗎？”
“可是我不知道去哪兒。”我欲言又止，“你有好的地方推薦給我嗎，Chef？”
MOF先生沉思了一會兒，顯得有些苦惱，“7月這會兒好多店都開始放假了。你要不要等過了8月，到9月我再給你推薦個甜品店，到時候你去麵試，我給你寫推薦信。”
“可是我的簽證8月底就到期了。”
“這……”MOF先生皺著眉，“那你就在學校多留一期助教嘛。先把你的居留續下來，你覺得好不好？”
他說的話讓我怦然心動。
他的笑容再次蠱惑了我搖擺不定的心。
我眼裏隻看得到他，心裏想的也是他，腦子裏全是他。
我更加堅定了我心中的想法，我要留下來。
我要留在法國！
我要留在他身邊！
為了MOF先生，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去實現我的目標。
因為有他對我的肯定，讓我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我其實是一個非常戀家的人。戀家到什麽地步？就連讀大學都是在蘇州的大學走讀的。
是的，沒看錯，我大學走讀。當然也有個極為重要的原因是，身為處女座的我真心沒法忍受舍友們的髒亂差。
當初要來巴黎學習，我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的。
繼續和爸媽生活在一起，在衣食無憂的環境下，過著一帆風順的生活。有困難，找傑哥；刮風下雨，有傑哥；沒錢花了，傑哥給我零花錢！
照此發展，大學畢業後得到一個不上不下的工作崗位，也許做個兩三年，就和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再過一兩年，生小孩，然後進入一個無限循環的過程。
是不是也沒什麽不好？
很多人會說，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多好，很多人這輩子都求不來。
很好嗎？可是我心裏卻覺得沒意思極了。
生活就像一潭死水，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不想隻是活著，走在爸媽為我鋪建的康莊大道上。
我想精彩地活著，把握青春，追逐夢想。
雖然在我發表完我的獨立宣言後，傑哥覺得我腦子抽了。
可是人如果不對自己狠一點，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潛能。
既然我做到過一次，那這一次，我依然可以。
哪怕堅持到最後沒有結果，我也願意為他勇敢一次。
當初說兩個半月就好，可是現在我想要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