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零二章 姝顏笑（95）
送走景姝，林旭就回了天牢。
但在他走進去的瞬間，就發現異樣。
原本應該雞飛狗跳的天牢裏麵卻顯得尤其安靜，聽不到半點聲響。
他下意識警惕起來。
正要轉身退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有個聲音飄過來，道：“林大人去哪裏了？現在各部官員都在追查長公主逃獄一案，你怎麽不在自己位置上守著，反而有閑心到處閑逛？”
林旭神色一凜，抬頭看向對麵。
胥莫慢慢從陰影中走出來，臉上帶著讓人看不懂的笑容。
“原來是國師。”林旭臉上的表情在短暫變化過後，又恢複平靜。
大齊已經很久沒設立國師，但這個來曆不明的人似乎在最短的時間裏獲得了新帝的信任，順利坐上國師之位。
聽說他能占星算卦，預知旁人所不可見之事。
林旭不信。
在他看來，天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預測那些未見之事，他那些所謂占星算卦，預測凶吉，都是用來蒙騙新帝的手段。
但現在他出現在這裏，讓他心裏生了疑惑。
“外麵動靜鬧這麽大，下官又不是聾子，自然要出去看看。”
“那林大人看出什麽來了嗎？”
“……太亂了，看不清。”
“林大人看不清，我卻看清了。”
胥莫笑眯眯地朝他走過來。
林旭本來就十分警惕，看見他這動作，也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見胥莫挑眉，他目光閃了閃，才道：“國師也說現在正是搜捕的重要時刻，怎麽不見你去尋長公主下落，反而跑到天牢這個小地方，這裏幽暗簡陋，怕髒了國師的眼。”
“林大人難道忘了，長公主不久之前就是從天牢逃脫的，想要查到她的蹤跡，自然應該從這裏著手，林大人認為呢？”胥莫繼續向前。
林旭其實已經感覺到殺意。
對方沒有收斂他的氣息。
但這個時候他若轉身，就等於將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對方麵前，隻有死路一條。
林旭麵上不動聲色，繼續與他寒暄，“剛才禁軍的人已經搜查過，那個被臨時挖出來的密道也找到了，雖然通道很小，但足夠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鑽進去。她應該還有其他同黨，在我們沒有察覺的時候挖通了這個密道。”
“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挖出來密道，這‘同黨’還真讓人不敢小覷。而且那洞穴那麽小，究竟能不能容一個成年人穿過都是問題。”
胥莫眼底藏著戾氣。
“要我說，還是天牢裏麵有內鬼，與她裏應外合，助她逃走，才更說得通，比如現在，林大人應該就是先將長公主安全送出去，然後才回來的，是嗎？”
說話間，胥莫已經走到他麵前，眼睛死死盯著他，仿佛要將人看穿。
林旭背脊發涼。
就在他準備再退開的時候，一把刀忽然落在他肩膀上。
胥莫抽出腰間的長刀。
鋒利的刀口幾乎瞬間將林旭的脖子劃出道血痕。
林旭大驚失色，“國師這是幹什麽，無憑無據的，你這是汙蔑！”
他驚慌中透著憤怒。
胥莫忽然大笑起來，“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我之前讓人在景姝身上留下過一種熒光粉，隻有與她接觸過的人才會沾染，我記得林大人在天牢中並未與她有過交集，怎麽現在的袖口，會有那熒光呢？”
林旭聞言，連忙低頭看自己的袖子，那裏果然有淺淺的熒光。
他恍然想起，自己在表明身份之後，曾向景姝跪下，也就是那時，她順手將他扶起。
這熒光就是在那時候沾上的。
思及此，林旭臉色煞白。
胥莫也搖頭道：“我們明明把所有人都考慮到了，沒想到還是百密一疏，林大人這一招燈下黑用得倒是很好，隻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想救她是嗎？也好，那不如拿你的性命來抵。”
說完，一道血光閃過。
林旭已來不及反應。
隻剩下緩慢的滴答聲響徹地牢。
片刻之後，影衛悄無聲息地出現，跪在胥莫身後，“國師，公主逃脫的密道已經找到了，就在太醫院的藥房。”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想到那些老狐狸還留了這一手，這次是我們疏忽。”胥莫一邊說，一邊將刀口上的鮮血擦拭幹淨。
“我們找過去的時候，暗門明顯已經被人動過，估計長公主已經進去了，我們的人也已經追過去。”
“吳雙那老女人已經死了，她雖然惡心，但手裏的機關還是不容小覷，也不知道她在死前有沒有跟景姝透露一些不該透露的消息，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一定不能讓她逃出去，至少不能離開京城。”
胥莫自言自語地分析。
影衛沒有回應。
這也不是他能插嘴的事，他隻負責完成主子的命令。
他們的主子原本應該是景澄，但景澄吩咐他們聽從胥莫的命令，不得違抗，他們也隻能按照他的吩咐辦事。
“國師放心，長公主孤身一人，也沒有其他的幫手，肯定跑不遠。”
“很好。”胥莫點頭，“陛下現在在什麽地方？”
“陛下正在乾清宮享用您給他的仙藥，怕是一時半會兒還清醒不過來，另外，永逸公主進宮了，說是在雨花閣等您，請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
在聽到影衛提及景瀟的時候，他那雙湛藍的眼珠裏透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色，但很快按捺下去。
吩咐影衛處理這裏的殘局，他才轉身離開。
影衛跪在地上，半晌沒動。
等他身影完全消失，才站起來看了眼地上那具漸漸冰涼的軀體。
“太菜了。”
——
當日，宮中傳出消息，永樂長公主殘殺朝廷命官，畏罪潛逃。
官員家眷於悲痛中擊響明鏡司前登聞鼓，求天子還他們個公道。
同時，無數關於長公主欺壓百姓的訴狀送到明鏡司門前，幾乎將明鏡司的案頭淹沒。
天子震怒。
當日查抄公主府。
長公主身邊十餘名親信被當場抓獲，經明鏡司審理，定於七日後在菜市口問斬，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