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姝顏笑（72）
後麵的事情，已經不需要他們親自出馬去處理。
大火撲滅之後的第三天，就有新的州官來接管了燕州城裏的事務。
景姝一開始還覺得奇怪，為什麽州官任命需要京城吏部的文書，按理說把情況呈上去，那邊再考核派人過來，加上路上消耗的時間，至少也要一個月光景。
沒道理來得這麽快。
但後來景姝就想明白了。
應該是端木若寒提前做過部署，所以才會如此迅速。
而且在城門外看到那位笑得和善的眯眯眼的時候，景姝的內心已經毫無波瀾了。
“殿下，攝政王，別來無恙。”
狄房如今已是中年。
但他臉上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笑起來還是一副蔫著壞的樣子。
景姝平時看見他，基本都是繞著走。
畢竟眯眯眼都是怪物。
到了中年的眯眯眼也不會改變他的本性。
她老師不太喜歡這個人。
總讓她離他遠些。
“狄大人。”
“這裏的情況，相信你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文書。”端木若寒本來懶得多說什麽，隻是看見景姝跟他點頭，很不爽地將人拉到了自己這邊。
狄房繼續淡定地眯著眼睛，權當沒看見。
他笑笑，道：“是，攝政王不僅將燕州城的情況提前告知於我，還特意為我調來邊境軍供我差遣，實在是貼心，下官感激不盡。”
狄房曾經就是邊境軍的軍師，隻不過後來功成身退，回京城當了文官。
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隻能讓他再過來。
“狄大人寶刀未老，何需用這些邊境軍，再說，他們有他們的職責，你既然來了，他們自然也該回邊境去，那裏更需要他們。”端木若寒麵無表情。
狄房：？
他來之前可是看了文書的。
那匈奴的右賢王現在還藏在燕州城，他要是把人撤走，以後抓不到人，豈不是要他來背鍋？
“攝政王未免太不厚道。”狄房皮笑肉不笑。
兩人說著話，氣氛漸漸僵持。
景姝默默退開。
這是端木若寒和別人的博弈，她無法參與。
洛昭昭今天也來了，就在不遠處站著，她見罷，也走過去。
“昭昭。”
“殿下。”
“你在看什麽？”
洛昭昭跟狄房並不相熟，所以沒有上前去跟他攀談，相反隻看著另一個地方發呆。
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十一年前的真相已經大白。
她心裏尚且覺得難受，更不要說洛昭昭。
“再過幾天就要回京城了，你收拾好了沒有？”景姝笑著開口，企圖找些讓人開心的話題，“等回了京城，就照我之前說的，給你找幾個麵……”
“殿下，我不回去了。”洛昭昭低著頭，輕聲打斷她。
她聲音向來溫和輕柔。
如果在平時，景姝通常是聽不清的，但今天卻聽清了。
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什麽？”景姝詫異地看著她。
“我說，我不回去了。”
“昭昭，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是不是景澄臨走之前又跟你說了什麽，那混賬！我告訴你，你別聽他瞎說，他什麽臭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他就是個王八蛋，他說什麽你權當放屁就好，回去我收拾他去。”
她以為洛昭昭在使性子。
亦或是景澄又犯了傻。
那個大傻帽每天正經事不做，就知道欺負洛昭昭，回頭她真要把他吊在樹上抽一頓，讓他知道她鞭子的厲害。
離她近的幾個侍衛聽她這樣罵當今聖上，都很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
洛昭昭無奈地看著她，“殿下息怒。”
“我息怒有什麽用，現在鬧脾氣的又不是我！”
“殿下，我並非鬧脾氣。”洛昭昭輕聲解釋，“這次燕州之行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說得對，我是該去做些自己的事，而不是整天在京城守著景澄，太醫院有最好的大夫，我師父也在，他不缺給他治病的人。”
洛昭昭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
與她之前唯唯諾諾又小心翼翼的樣子相比，是不太一樣。
但景姝沉默。
她說不出話。
甚至感到難過。
她不是，她沒有。
她雖然是勸她想開點，不要再理景澄那個混球，但沒想讓她離開京城。
再說了，洛昭昭才多大，十三歲的小姑娘，能去哪兒？
“我想去軍營當軍醫，邊境軍雖然也有配備軍醫，但漠北條件艱苦，軍營裏人又多，不一定忙得過來。昨天我在城門口看到了之前招軍醫的告示，想去試試。”
景姝：……
“快別開玩笑了丫頭，人家軍營不招女大夫的，要不這樣，咱們回京城自己開一間醫館，我入股，招你當看診大夫，也可以實現你的價值，你看如何？”
“殿下使不得，”洛昭昭無奈地看著她，“殿下其實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一身蠻力，不會被人欺負的。”
“力氣大和身手好根本是兩碼事，”景姝揮手，“總之去邊境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我這次帶你來燕州原本是散心，散完了就要回去，不然回頭我阿娘要是知道我把你丟在邊境，一定會活剝我的皮。”
這點景姝很篤定。
景澄怕她，她怕她阿娘，她爹怕她阿娘，景澄怕她阿娘，就連景瀟看見阿娘，也不敢再上房揭瓦。
弱肉強食的食物鏈就是這麽簡單粗暴，他們都是食物鏈底端的小可憐，沒有一點點掙紮的餘地。
洛昭昭疑惑，“可先皇後不是……”
“無論我阿娘在不在，你都不能出事，何況現在已經知道十一年前燕州失火案的真相，是大齊對不起你爹娘，你要做有意義的事情，回了京城一樣可以做，邊境危險，我如何能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我問過了，劉叔願意跟我去的。”
大仇得報，劉橋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洛昭昭也不嫌棄他麵貌猙獰，幹脆就留他下來侍奉。
但李平義要走了。
他家在淮城。
如今離家已有十年，是該回去看看。
“……總之，你要去邊境的話，我也不回了。”
不然阿娘肯定會從南邊殺回京城，把她關進小黑屋。
“殿下要去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