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端倪
此時此刻的睿王，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麽叫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像當初那樣對她。
??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
??但至少，他還有可以彌補的機會。
??睿王接過蘇梨手裏的外裳，從錢袋子裏拿出四十五兩銀子，放在桌案上。
??這算是錢貨兩訖。
??睿王還是很懂。
??看了幾眼袖口，點頭讚道：“不錯，功夫到家。”
??“王爺謬讚，不過是些尋常技藝罷了，上不得台麵，跟尚衣局的嬤嬤們還是沒法比的。”蘇梨還知道謙虛。
??但盯著桌上銀兩的那眼神，就比較直白。
??睿王也不說什麽。
??差不多快到早朝的時候，他不能再久留，於是穿上衣裳，告辭離去。
??蘇梨還挺開心的。
??這位催命的祖宗終於要走了，她還能抓緊時間睡一會兒，最關鍵的是，她拿到了報酬。
??這是她正常勞動所得，是正經的銀子，而且數量不少。
??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心希望睿王的腦子能繼續壞下去。
??畢竟現在的睿王，跟以前相比，要好相處得多。
??當然，這隻是想想。
??收好銀子，為了表現出自己優秀的服務態度和服務質量，同時為了歡送睿王，她決定親自把人送出去。
??反正天還沒亮。
??這個時辰，雞都還沒起，明鏡司裏更不會有別的人在外麵晃來晃去。
??於是蘇梨很放心大膽的送睿王出去。
??結果剛推開門，就看見端著藥膏的清月站在門口。
??她臉色有些奇怪。
??看向他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蘇梨傻眼。
??睿王正好在係腰帶，看見她也隻是皺了皺眉。
??他剛才是聽到有腳步聲，但因為正專心看蘇梨縫補，又聽見那腳步輕飄，沒有內家功夫，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見清月，他也隻是淡淡掃過去一眼，然後朝蘇梨點頭示意，抬腳離開。
??蘇梨愣了半晌。
??直到睿王身影完全消失，她都沒想明白對方此舉究竟是故意還是無意。
??“清月姐姐，你、你怎麽這麽早啊……”蘇梨聲音有些顫。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睿王剛才的行為似乎有不少讓人誤會的地方，特別是他那個係腰帶的動作。
??不知道清月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如果她來得早些那還好，至少他們之前的對話還是很正常的，交易流程也公開透明，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
??但最後那裏，似乎有些容易讓人誤會。
??蘇梨很急，恨不得立即拉著清月把剛才來龍去脈說清楚，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她和睿王清清白白，沒有別的貓膩。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清月已經淡笑著道：“這不是擔心你，之前見你手肘擦破了，我就回去找了瓶藥膏，本來說早點給你送過來，順便看看明鏡司的人有沒有為難你，現在看來，倒是壞了你的好事。”
??“沒有沒有，清月姐姐你誤會了，我和王爺不是……”
??“說起來，蘇梨妹妹對殿下的稱呼還真是特別，人人見了睿王都叫一聲殿下，唯有蘇梨妹妹叫得親昵。”
??清月說著，先一步繞開蘇梨走進去。
??蘇梨還想解釋，但聽見她這麽說，思緒仿佛被打斷一樣，整個人愣在當場。
??她這才想起，她該叫睿王“殿下”的。
??從前，隻有她和雲家的人才會不守規矩的叫他一聲王爺。
??這麽明顯的差別，他應該早就發現。
??但他沒有挑明。
??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經曆過借屍還魂的事件，她的想法總是要比別人多一些。
??結合睿王這些天以來的奇怪態度，一個荒誕的想法從她腦子裏冒出來。
??她剛醒來的那段時間，聽宮女們八卦說過，睿王向淑德太妃表示過，自己最想娶的人已經不在人世，所以他寧願孑然一身，也不願再另娶他人。
??她知道睿王最想娶的人是雲曦。
??現在，雲曦已經死了。
??而剛才她在給他修補袖口時，他臉上那種謹慎又溫和的表情，哪怕燭光昏暗，她看得清清楚楚。
??當時她沒有多想，現在卻覺得心驚膽戰。
??她何曾在睿王臉上看到過那樣的表情。
??除了麵對雲曦的時候。
??他把她當成了雲曦！
??難怪他剛才接過衣服，會說她女紅好。
??他從未認真看過她繡的東西，隻有雲曦會經常拿著她的繡品和點心去給他獻殷勤。
??雲曦給他的東西，他從來都是分外珍視的。
??也隻有雲曦給他的東西，他才仔細看過。
??意識到這點的蘇梨臉色蒼白如紙。
??這個真相仿佛一根尖刺，刺穿她的血肉，將那最尖銳端口深深插進她的心髒。
??她覺得痛。
??但越痛，就越認可這種推斷。
??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睿王的種種行為。
??蘇梨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居然會成為雲曦的替代品，被睿王獻殷勤。
??可笑至極！
??這樣想著，那辛苦賺來的銀子仿佛也變得不太可愛起來。
??“蘇梨妹妹在想什麽，快進來，我該幫你上藥了。”
??屋裏傳來清月的聲音。
??從她剛才快步進去到現在，已經過了許久。
??蘇梨沒有回應。
??她整個人被恐慌包圍，不知該如何是好。
??清月走出來，看著她呆愣愣的樣子，忽然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然後牽著她往裏走。
??“傻愣著幹什麽，好了，快把袖子撩起來，我這膏藥可是從太醫院裏弄來的，頂好的東西，又專程給你送過來，你可不能不領情。”
??蘇梨被清月按在凳子上。
??隨著她擰開瓶塞，一股特殊的幽香從玉白色的瓷瓶裏飄出來，香氣四溢，蘇梨混亂發散的思緒稍微收攏了一些。
??她看著清月手上的瓶子，皺眉。
??“這是……”
??“對了蘇梨妹妹，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要是有空的話，能不能幫我解答一下？”
??外麵。
??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破曉的清輝撕裂黑暗，悠悠灑在明鏡司寂靜的庭院內，透過竹篾紙窗，也照進燭光昏暗的房間裏。
??清月卻仿佛整個人站在陰影中。
??蘇梨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什麽問題？”
??清月臉上笑意更深。
??她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用什麽辦法，勾引的睿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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