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縱使相逢
飛機有些顛簸，讓她有些睡不著。
眼前突然浮現起秦朝的臉。
那張臉不是現在他身穿名牌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而是以前那個被生活折磨得毫無棱角的頹廢樣子。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眼睛裏有零碎的自卑和不安。
他會在她失眠的時候把她抱在懷裏，給她輕聲唱歌哄她入睡。會在生活最窘迫的時候，還肯花錢找人代購買了一對耳環。
那對耳環近一千塊錢，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足夠一個月的生活費。
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自己勃然大怒，冷著臉質問他為什麽又亂花錢的時候，秦朝那眼睛裏的局促和無措。
可是現在的他，早已不是曾經她記憶裏青澀的大男孩。
如今的秦朝，更像是一頭獵豹，目光清亮而狂傲，不可一世。
想來他現在應該不會再為了幾千塊錢發愁，更不會為了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四處奔波。
她當年不辭而別，隻收拾了幾件衣服便坐上了去深圳的飛機。
這五年的時間裏，她從來不曾想過當時的秦朝回到那個家，看著已經空蕩蕩的地方會作何感想。
她不敢想，她不能想。
既然決定了要走，又怎能回頭張望。
心頭亂亂的，直到飛機到達地麵。
眾人在酒店安頓好，對方合作方便安排了人過來接應。
秦朝的行程很緊張，隻有今明兩天時間，對方公司已經派人過去盯著了，現在隻剩他們就位。
因為要去看秦朝，同事們都很激動，放了行李就匆匆往外趕。
楚暮躲在房間衛生間裏，她化了一個淡妝，穿了一件白色襯衫。
想了想，又從行李箱裏找出了一頂棒球帽戴上。
他們隻是過去確定整個流程，興許根本不會有和秦朝正麵接觸的機會。
門口傳來敲門聲，趙清影迫不及待的聲音傳來，“老大，收拾好了沒，大家都等你出發了哦。”
“好的，就來。”
楚暮把帽簷往低處拉了拉，隨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初秋的風有些涼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此行她一共隻帶了三個人，她們正坐在suv裏正在看秦朝以前的電視劇，時不時發出幾聲感歎和驚呼。
車窗外的景致飛速而過，風吹起她的頭發，她幹脆將頭發紮成一縷。
做完這些之後，她突然轉過頭道：“清影，把你的墨鏡借給我。”
“老大，你怎麽了，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有人關切的問了一句。
“可能最近有些感冒了吧。人不太舒服。”
楚暮順口答道，接過了清影的墨鏡。
她戴上之後，那實習生璐璐笑著說了一句，“老大，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有點像高圓圓？”
楚暮微微一怔，“我隻聽過有人說我長得像郭德綱。”
後麵一排的妹子們笑作一團，“高圓圓和郭德綱……這也差太遠了吧？”
去到現場的時候，秦朝拍攝的工作室裏已經開始拍攝工作了。
前前後後圍了十幾個工作人員，外麵一圈估計是秦朝的助理，各個低著頭玩手機，其中有個助理聽見動靜還抬頭瞧了他們一眼，一臉的倨傲。
往裏麵走了些，便是合作公司的人。
秦朝此刻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閃光燈閃耀如晝，隻聽見快門的聲音哢嚓哢嚓，以及周邊人壓低的談話聲。
劉總帶著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前排，跟合作方領導一一認識之後，他們就得靠邊站了。
楚暮全程帶著帽子和墨鏡，把自己的臉遮了個嚴嚴實實。起初就連揚總也沒認出她。
他們站在一邊，看著攝影師給秦朝拍攝海報。
透過黑壓壓的人頭，楚暮的視線穿越過層層疊疊的人群，望向聚光燈下的秦朝。
他穿著一身運動休閑套裝，身形高大，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即使披一件麻袋她也覺得好看。
他不停的在攝影師的指導下擺拍動作，認真而專注，全然不顧周邊人的目光注視。
當然，他更不知道人群角落裏有個楚暮。
心裏有個地方突然就疼了一下。
五年的時間，他變化得真大。
以前從雜誌和電視上看到的秦朝似乎是另一個人，而如今當真見了，楚暮才知道，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鏡頭下的秦朝專注而自信，他皮膚有些白，眼睛若桃花瓣微微上挑，睫毛長長，他唇邊的笑像是鑽石一樣，發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楚總監看上去好像有心事。”有人在她背後如是說。
是新來的揚總。
楚暮以為對方會很老，誰知對方卻也比她大不了兩歲。
而且那人不僅不老，模樣也算是俊秀，對她說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架子，倒是頗有幾分翩翩風度。
楚暮笑著說道：“沒有，可能一下子到了北方有些不適應。”
“沒來過北方？”
“嗯……年輕的時候北漂過。不過還是不太適應氣候，太幹燥了。”
揚總笑了笑，“楚總監說話真有意思。你現在也不老。”
楚暮指了指公司裏已經竄到前排偷偷看秦朝的女同事們，“嫩的往前靠，老的往後退。”
“楚總監是說我也老了？”
楚暮啞口無言，反觀對方笑得像隻老狐狸。
話音剛落，就聽見有手機拍照的聲音，閃光燈亮了一下，正是對著聚光燈下的秦朝。
楚暮心頭直叫不好，果然就聽見攝影師的聲音響起來，“工作室內不允許拍照，你不知道嗎？你哪個公司的，這麽不懂規矩，沒培訓過？”
拍照的是實習的大學生璐璐。
廣告拍攝是不允許拍照錄影的，老員工都知道。
隻是這個璐璐，剛來一個多月，楚暮也就忘了提醒她。
那攝影師有幾分名氣，自然脾氣很大，當眾說得璐璐漲紅了臉，舉著手機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璐璐結結巴巴解釋道。
“不知道？”那攝影師聲調提得更高，正要開口罵人，眼前的視線卻突然被一個身穿白襯衫，戴著墨鏡和棒球帽的女人擋住。
楚暮笑吟吟道：“對不起啊，譚老師。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小妹妹，不太懂規矩，我馬上讓她刪除。”
那攝影師皺了皺眉，“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