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回 心動了
少年看著玄鏡已經昏睡了的容顏,在忽明忽暗的燭光裏,顯得分外安詳,也分外蒼白。少年很想問玄鏡為什麽揭穿了不罵自己,不恨自己,而是坦然地喝了下去。
少年的手撫過玄鏡的手腕,的確是喝了七日醉的脈象,那是騙不了人的。少年將玄鏡扶著,讓他躺在了這房間的小床上,替他小心地掖好了被子。“師傅,徒弟對不起您,來日再給您請罪。”
少年說吧,深深看了玄鏡一眼,吹熄了燭火,轉身出去了,門被上了鎖。
門上鎖的一瞬間,玄鏡突然睜開了眼睛,雖然他選擇順了少年的心意,但到底放不下心這兩個孩子的火拚,手心手背哪裏不是肉。少年的本事大抵都是他教出來的,七日醉也不例外,他喝得了,自然也解得了。
少年剛出門要轉身,卻見到輕螢的身影投在紙窗上好像很痛苦一般。
他暗叫不好,下意識地什麽也沒多想,就衝進了輕螢的房間,打開門,卻不見輕螢,見到的隻有同師傅一模一樣麵孔的那個人——玄凉。他居然不顧世俗地穿著打扮得同輕螢一般模樣,對著少年冷笑。
宣卿冷、玄鏡和玄凉三方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各自也有各自的消息,隻怕肖華是注定要白走一趟了,因為玄凉已經到了崖底。
“你動心了?”玄凉的聲音帶著無情地調侃,“小可憐你可終於動心了。”自從玄凉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時候就喊他小可憐,而玄鏡也因了山崖底下隻有他和少年二人,若是說話定然隻有他一個對象,竟從未想過給少年起個名字。
少年有些警惕地看著玄凉,他不像師傅,總是看起來油滑古怪,心底卻很溫善,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心,不但沒有心,而且恨一切有心的東西。
他此時還不知玄凉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知人家是早有嬌妻相伴的人,還以為今日的玄凉如往昔一般。
“先生,不知何故大駕光臨。”自從玄凉知道了少年的身份,便開始讓少年喊他先生,他煞費苦心地教了少年許多謀略算計,希望少年有一天可以成為他的劍,斬殺他們共同的敵人——宣家。
可惜時至今日,玄凉當初的敵人已經不再是敵人,這昔日培養起來的劍,卻仍然鋒利,隻是鋒利之餘,似乎多了一些瑕疵。
心思細如發絲的玄凉怎會看不出這小子算是動了心神,卻因了今非昔比,他根本就不以為意,心裏掛念的都是催他出門的娘子大人。
“自然是過來看看你,卻不想見到了佳人?”玄凉的聲音音律微低,聽來有幾許混不在意的冷意。
少年臉色一變,冷眉倒豎,整張臉都陰沉地好像變了個人,看起來仿佛老了幾歲般的滄桑,“宣家的人我自然會除去,不要動她。”
少年膽敢這樣直白的要求,著實讓玄凉驚訝,他幾乎是個沒有感情的人,當初自己讓他想辦法說服李誌琪選在懸崖見麵,他不知怎麽不但說服了李誌琪,甚至還將他忽悠的一心隻想同宣卿冷火拚,甚至失控到將輕螢打下山崖。
這一切少年從未同玄凉商量過,甚至少年從未將玄凉當作可以親近依靠的人,不過是合作夥伴罷了。連玄凉自己都不知道少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等他知道消息,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是你自己的事,我與宣家舊事已了,說過了,不過是過來看看你罷了。”玄凉混不在意地開口,看起來什麽都不著心意,
少年死死地盯著玄凉,似是在分辨他所言的真假。
玄凉略有些無辜的一抬眼,隨即笑道,“莫要這樣看著我,我教你這許多本事也算是彼此合作了,莫不是讓我舍生忘死地同你一起拚命才算合作?”
少年聽了鬆了口氣,心知玄凉是真的並不著意,雖然他的複仇之路少了個得力的住手,卻也可以保護輕螢。
“她呢,你怎麽會在她房裏?”少年放了心,隨即又想到了輕螢。
玄凉看著他三句話不離那個女人,不由噗哧笑出了聲,“難怪你同宣卿冷勢同水火,原來看得這般重。”他說罷,略微沉吟了一下,聲音含了點點的涼意,“隻可惜,到頭來她也不會選擇你。”
她自然是指的輕螢,話一出口,少年的臉色一下子降至了冰點,“不勞費心,她人呢?”
玄凉聳聳肩,毫無壓力地展示著自己不知情的無辜,少年死死盯了他一眼,這才匆匆出了房間,“輕螢!葉輕螢!輕螢!”他的聲音不再刻意裝扮地稚氣,心慌意亂之下,他隻想著要找到她,僅此而已,哪怕她真的發現了自己什麽,他也不會在乎。
少年急得都快發了瘋,輕螢卻已經窩在花叢裏睡著了,她本來是在花叢裏散心的,後來累了便躺了下來,接著不知怎的就睡著了。
砰——少年跑得太急,腳下一個不留心,竟踩到一個綿軟的東西,雖然努力保持平衡,卻還是整個人向前傾倒,卻一點也不覺得疼痛,相反覺得軟軟的。
少年竟這麽巧,跌進了輕螢的懷裏,借著薄涼的月光,他看著輕螢臉上祥和柔軟的曲線,心頭一動,有些歡喜起來。太好了,他不必再顧慮玄凉,他可以保住輕螢了。
輕螢被少年直接抱了起來,睡得正香,這麽大動靜也沒有半點醒過來的跡象。
少年此時想得頭等大事就是趕緊解了輕螢的毒,然後殺了宣卿冷,帶她遠走高飛,他甚至忘了問一句輕螢願不願意,他隻是一想著可以和這個經常對自己笑的傻乎乎的女子在一起就覺得滿心歡喜。
玄凉當初為了訓練他,曾今也給他送來過許多勾引他的女人,但他從未動過心,即便是發生了什麽,也隻是讓他覺得厭惡罷了。
少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突然很想保護她,讓她隻屬於自己的,是從她給他講她和宣卿冷的故事的時候?還是她對自己燙到手緊張地要命的時候?或者更早,從她標新立異地掛在樹上就開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