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回 葉某人被嫌棄了
方浩然才懶得去提醒她,不鹹不淡地覷了她一眼,又倒了一杯茶。
女子給了他好生一個白眼,這才又換了副笑臉道,“哎呦,你怎麽每次都拉著一張冰塊臉啊,除了少主,就屬你的臉最臭了,連那個人都是時常笑吟吟的。”
方浩然聽了依然安靜,並不去辯解什麽,也不接女子的話茬。的確,他話少,不過那是因為他沒有很多的俗務和心念,那個人是經常笑,不過隻對有用的人笑。
“出去。”方浩然的聲音輕卻如同薄刃,雖然不及小白嚇走李糖兒的那種冷和陰森,卻也讓人心突了一下。方浩然說罷抱著自己的刀就在床上躺了下來,一副要休息了的樣子。
女子給了他個白眼,撅著紅唇不滿地道,“切,就知道你最禁不起逗,一逗就害羞,我隻是來提醒你看好那兩個人,我不希望他會失望。”說罷扭著腰肢又從窗口飛走了。
方浩然心裏覺得好笑,自己有什麽害羞的,一個大老爺們,也就是懶得跟她廢話罷了。那女子的出現更是提醒了他心目中的輕螢有多好。
再說這頭小白,本就是個藥罐子,以前經常住在之遙房裏,如今失憶了,有了更大的愛好就是纏著老婆大人,這才沒去。
這對他吧,既有好處也有凶險,好的是蠱毒可以更快的解掉,身體對藥的吸收和排斥都更加懂得選擇,就好像身體懂醫理一樣神奇。可是壞處是他本來諗自己就弱又常年泡在藥堆和毒堆裏,身體又不怎生愛惜,早就虛弱的很了。
小白這頭正在掙紮的當口聽見了輕螢的聲音,隻覺一陣甜美的甘露灑進了他快要被灼燒成灰燼的身體。他努力想喊著輕螢的名字,卻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隨著小白的記憶一點點地恢複,耳邊輕螢的聲音也似乎一並變化了。他聽在耳中不再覺得是舒服的甘露,而像是一個古怪的魔咒,告訴他有一個女人已經闖入了他的生活。
小白討厭這樣,他的生活隻需要有他自己一個人就夠了,多這樣一個不相幹的人隻會讓他覺得累贅,這樣一個愚蠢的女人可不像昕墨,她會拖累他的。
小白努力地想叫那個聲音閉上嘴,卻還是發不出聲音,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逐漸變得虛弱,因為早先他還能疼的翻身打滾,如今他卻隻能像一灘爛泥。
當初他放棄了解蠱毒的解藥,而且如同順水人情一般不著痕跡地送到了那個人手上就是因為他知道解蠱毒十有八九會要了自己的命。他寧可當小白,反正玄鏡先生會把一切收拾好。
沒想到兜了個圈自己還是把解藥吃了,而且還憑空多了個包袱,吵得他耳朵生繭。
突然“包袱”一把將小白抱在了懷裏,情真意切地道,“我會讓你沒事的,隻要你撐下去,一定會沒事的。”
如今的宣卿冷已非昔日的小白,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感動的一塌糊塗,可是現在的他隻覺得這樣的女人可笑。她怎麽可能讓自己沒事,如果撐過去,那是他自己走過的鬼門關。真是個自以為是,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女人。
宣卿冷根本就沒有發現輕螢早已成為他血骨中難以抹去的痕跡,銘刻在心底裏了,否則以他這樣對旁人漠不關心的人怎會對輕螢一句話就腹誹個半天,如果有力氣說話,隻怕還要張口嘲笑個一通。
輕螢一下下梳理著小白的亂發,繼續樂此不疲地絮絮叨叨道,“以前就發現你很瘦,可是怎麽吃都吃不胖,最近更是瘦得厲害,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了我去跟最好的廚子學手藝,保證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小白繼續暗自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你養豬哪,還白白胖胖,這麽大的姑娘,字不認識幾個就算了,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不過她懷裏倒是一如既往的舒服啊,小白勉力想往輕螢懷裏噌得更深,卻發現根本沒法動。
輕螢以為自己抱的小白不舒服,趕緊將她放了下來,小白心頭霎那閃過一絲的失落,隨即被一股傲氣所取代,告訴自己終於擺脫了包袱。
痛苦的時間總是有些難熬,尤其是看著你最愛的人痛苦。輕螢陪著小白一直熬到了晚上,她覺得簡直像經過了幾天幾夜的煎熬一般。
方浩然敲了敲門,而後進來了,手上是一碗清粥,幾碟小菜,平凡卻很精細。“來,吃點東西吧,才有力氣照顧他。”方浩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泄露過多的關切,他不想給輕螢壓力,他寧願等,小白死,或者小白不要她了。
他相信這樣的結果並不會讓他等很久,因為他固執地覺得摘星閣少閣主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懂得欣賞輕螢的好。看來他的確猜的八九不離十,已經恢複了不少記憶和心智的小白的確對輕螢是萬份看不上。
輕螢本來沒有胃口的,可是聽方浩然這麽說就很果斷地接過了粥,“謝謝你,浩然大哥。”她眉目中都寫滿了感激,讓方浩然心頭有些酸,他不知道這個小女人什麽時候才能像看愛人一樣看他。
方浩然並不多留,他知道這也許是小白最後的時光了,如果不留給輕螢,她日後一定會恨死自己。
門再關上的時候,輕螢抿唇看了看粥,當真往嘴裏送了一口,卻是渡進了小白的口中,一直用舌頭送進了喉嚨,生怕他嗆到,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樣。
宣卿冷暗自翻了個白眼,蠢女人,也不怕我咬到你的舌頭。不過……唇倒是甜美極了,我喜歡……等等,我在想什麽?!宣卿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怎麽對這樣一個蠢女人有這樣的非分之想。
不對,我一定是跟這個女人做過,所以才會自然而然這麽想。宣卿冷趕緊給自己尋求著解釋,生怕自己再生出什麽奇怪的念頭。然而奇怪的念頭卻仿佛刹不住車了一般,他有從“做過”這兩個字開始想自己同她的各種點滴,擁抱、接吻、發絲糾纏、彼此交纏……最後滿腦子隻有她的各種姿態,高興地,雀躍的,發脾氣的,不講理的……
宣卿冷越想覺得心頭越熱,不是那種燥熱,而是他變成了小白之後才體會到了的那種溫暖,熱熱的像是一碗寒冬裏的熱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