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往事
旬武端著碗,沒空說話,便胡亂一點頭。
白西沉沉吟片刻,實在不明白自己這個老丈人要做什麽:“您想好了?”
“當然了!”旬武將嘴裏的東西咽下,不滿白西沉這個語氣,不就是認個孫女嗎?
至於這麽小心翼翼的嗎?
白西沉知道旬武的脾氣,當即道:“朕知道了,不過今日的流言……”
上朝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將這事說與他聽,自己老丈人是什麽性子他當然知道,但是對於流言裏的另一個主角,他就不太熟悉了。
聽說是叫做白枸杞,想到這個名字,白西沉一頓,心裏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具體該怎麽形容,他也說不上來。
壓下這股澀意,他看著旬武狹促道:“嶽父您很久沒有和女子傳過流言了,莫不是這個白枸杞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旬武動作一頓,對上白西沉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蘇明遠說的話告訴他。
對於這個皇帝女婿,旬武也是有過怨的。
亡妻去的早,留下一個女兒月月給他,那時月國還不像現在這樣國情安穩,時常要與金國打仗,他很少回來,陪伴女兒的時間很少,以至於女兒何時有了心上人都不知道,等女兒把人領到自己跟前時,他才發現,女兒傾慕的人是當朝皇帝。
他很是反對兩人的感情,宮廷是什麽地方,吃人不吐骨頭,自己這單純的女兒進去能安穩的活著嗎?
但當白西沉為了這段感情跪在自己麵前,說一定會保護好女兒時,他還是心軟了。
做父母的,總是爭不過兒女,何況他陪在女兒的時間本就很少,若有人能陪著女兒,未必不是好事。
白西沉和女兒很快成親了,他也再次奔赴戰場,對女兒的情況,隻能從一封封家書中得知,女兒做了皇後。
旬武知道這是白西沉對女兒的寵愛,但他心底覺得這樣太惹眼了,不好。
可他人在戰場,有些話也不好在信裏說,便選擇了沉默,更加努力的贏得每一次勝利,好讓女兒的位置做的更穩些。
直到與金國的戰爭快結束,他知道女兒懷孕了,即將臨盆,他卯足了勁想要盡快把戰事結束,但金國的將士卻像不要命般反擊,本來可以早些結束的戰事硬生生拖了幾個月,不過好在最後他贏得了勝利。
當他興衝衝回京,想去探望女兒,以及那新生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時,去看見了滿街的白紙,他心裏瞬間被不安填滿,隨便拉了一個路人詢問,卻得到皇後仙逝,舉國悲痛的消息。
旬武當時便愣住了,前一麵身體裏沸騰的血液,這一刻像被冰凍住般,整個人冷的刺骨。
他沒有女兒了。
他不顧阻攔,騎馬進了宮裏,想去質問白西沉為什麽沒有保護好他的女兒,心底還有隱隱的期盼,女兒去了,至少還留下一個孩子。
他要把孩子帶出來,不讓他在那吃人的宮廷裏長大。
等他來到白西沉麵前,知道了那孩子是個女孩,又知道她已經失蹤了。
旬武記得當時自己非常憤怒,甚至忘記了君臣之禮,他掀起白西沉的衣領,像對待敵人一樣將他壓在地上,狠聲質問什麽叫孩子失蹤了?
那時候白西沉怎麽說?
旬武想了想,噢,白西沉沒有說話,他頭挨在地上,壓印著哭泣。
聽著那哭聲,旬武紅了眼睛,最終還是鬆開了白西沉的領子,獨自出了宮裏。
還能有為什麽呢?
不就是妃子間的手段,不就是陰謀。
旬武一顆心像刀割般疼,他知道這些事情在宮裏很常見,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麽這悲慘的結果要自己的月月來承擔呢?
還有那剛出生的孩子,就算沒了母親,也是該好好疼著寵著長大的,怎麽就不見了呢?
現在不見了,以後還能見到嗎?
那時旬武沒有答案,他甚至不敢去想,一想他整個人就疼的難以呼吸。
而且他還怨上了白西沉,盡管他明白這個失去妻女的帝王,痛苦不會比他少半分,但他控製不住這怨恨的情緒。
若是白西沉不跪下來求娶月月,自己還有女兒,若白西沉能保護妻女,自己還有孫女。
可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
想到最後,旬武連帶著怨上了自己,若是自己以前能抽出時間多陪陪女兒多好,若是當初阻止兩人相愛多好,若是金國沒有反擊多好,若是沒有戰事多好……
太多的遺憾壓得旬武也終究是留下了眼淚。
那天後,旬武卸下了盔甲,及龍虎將軍的稱號,遠離京城,四處遊走,直至幾月前遇到白枸杞,才重新待在了京城。
從往事裏抽身,旬武在看向麵前的白西沉,還是輕歎了一聲:“想吃餛飩嗎?”
白西沉等了大半天,竟等來了一個這樣的回答,詫異道:“什麽?”
“老夫問你吃不吃餛飩!”旬武一掌拍在桌上,語氣不順:“怎麽你這年紀就耳朵不好了?”
白西沉遲疑了片刻,見他方才吃得那麽香,也忘了自己剛才要問什麽,點點頭:“吃吧。”
“吃就吃,還加個吧。”旬武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白西沉笑了笑,也沒說什麽,隻是等餛飩煮好,他嚐到了味道,驚訝道:“這是何人所做?這餛飩為何味道如此鮮美?”
“吃你的!”旬武擺擺手,擰眉道:“問那麽多。”
白西沉見他這樣,也不好在繼續問什麽,至於那幹孫女的事情,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而丞相府中,蘇清疏坐在房間裏,問著自己的侍女:“讓你去盯著梧桐院盯的怎麽樣?”
一侍女拱手跪地:“回大小姐,派去的人說白姑娘從夫人那裏回來後,便沒有出門。”
“這樣麽。”蘇清疏拿著梳子慢慢梳理著自己的長發,若有所思道:“還有人去看過她嗎?”
“有……濤聲院的金公子。”
“說話為何猶豫?”蘇清疏皺眉,盯著下方的侍女道。
“因為,派去的人中途跟著白姑娘離開過,並不清楚金公子是否還在梧桐院裏。”
聽到金睿可能現在還在梧桐院裏,蘇清疏猛地捏緊了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