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領悟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的趕回了綠水鎮,白枸杞下來時獨孤睿在邊上扶著她。
“嘔”她控住不住的反嘔,肚子裏咕嚕咕嚕的冒著酸水,直往上湧。
天呐,想她白枸杞在現代,天天公交,地鐵,火車來回跑,都沒有不適反應,竟然會在坐馬車時暈車!
太難受了,真的太難受了,她靠在獨孤睿懷裏,臉頰蒼白,不停的深呼吸,想要壓住那股惡心感。
“枸杞你沒事吧。”大春擔心的看著她,他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麽辦。
“先進去酒樓再說。”獨孤睿見她這麽難受,蹙著眉把她抱進酒樓裏。
白枸杞趴在桌上,無力的喘氣,整個人都不想動彈。
“喝點水嗎?”獨孤睿四處找水壺,想倒杯水給她。
“我去燒!”大春急忙跑向後廚去燒水,酒樓現在還在停業期間,沒有人待在這裏,哪裏還會有什麽茶水,就算有,這麽久了,那也不能喝。
白枸杞用力呼吸著,莫名覺得累,眼皮越來越重,下一秒就陷入了黑暗。
獨孤睿一直注意著她,見她閉上眼睡了過去,想著她估計是累了,把外衫解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大奎站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看著他們,卻沒有上前。
水開了,大春洗了個碗來接水,走回前廳把水放在桌上,拍了拍白枸杞想讓她起來喝水。
“枸杞,枸杞,醒醒啊,枸杞?”怎麽叫都叫不醒,看著她發紅的臉,大春遲疑的伸手往她頭上摸去。
“好燙!”
白枸杞發燒了,可能是昨晚半夜在屋頂吃了冷粉導致的,獨孤睿緊蹙的眉就一直沒鬆開。
習慣了她活蹦亂跳,大方開朗的樣子,現在這幅模樣真是讓人心裏不舒服。
下次不帶她上屋頂了,獨孤睿心裏暗暗想著,還以為她身體很好,沒想到也就這樣了。
“我現在去給煎藥。”大春把大夫送走,進來和獨孤睿說一聲。
“恩。”他點頭應下,笨拙的從水盆裏擰幹一塊帕子,換下白枸杞頭上那塊。
他在“金國”極少生病,就算生病了也是別人來照顧他,這種小事說起來還是第一次親自動手。
大春躊躇的站在原地,他掃了眼,沉聲道:“說。”
有事說事,婆婆媽媽像什麽樣子。
大春隱約覺得金睿現在有點不同,但哪裏不同又說不上來,隻好先把他的問題說出來:“大夫說,不能空腹吃藥,可是我隻會切菜,做粥也做不好。”
獨孤睿心裏煩悶,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養著他有什麽用,語氣不太好的說:“大奎呢?讓他去做。”
大春還想說什麽,被他輕飄飄的看過來,不自覺就咽下了嘴邊的話,胡亂點點頭就跑了。
金睿好可怕啊!!!
大奎已經不在前廳了,他出門了一趟。
他們在青縣裏待了幾天,酒樓已經沒有多餘的食材可以做菜了,他去了一趟集市,買了一條魚,一些香料,慢慢走回去。
他現在心情很奇怪,說平靜又隨時會波動,他想要為白枸杞做一碗粥,又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總之就是比較複雜。
大春已經慌了,他把酒樓上上下下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大奎的身影,心裏急的不行。
正想去找獨孤睿商量,就看到了提著菜從酒樓進來的大奎。
“你……需要幫忙嗎?”那一瞬間他有許多想問的話,通通都憋住了,嘴中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大奎搖頭,徑直走進了後廚。
好像有什麽不一樣呢。
大春往著他的背影,心裏漸漸平靜了下來,找出一個藥罐開始安靜的煎藥。
大奎開始處理魚,用白枸杞教的那套刀法,一點點把魚肉剃下來。
他開始回想這幾天他所看到的白枸杞,這女子在做飯前先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確保它們整齊幹淨。
然後,她會不自覺得開始微笑,很快樂處理食材。
仔細想一想,除了做菜前整理衣物,其他地方和他沒什麽不一樣,這女子是哪來的勇氣說他不能成為一個好廚子,沒有敬畏心的?
估計就是在亂講。
不再模仿白枸杞的做菜手法,大奎迅速的做好了一碗魚肉粥。
大春正在外頭聚精會生的盯著藥罐,聽見有人喊自己,回頭看去,大奎站在後廚門口朝自己招手。
他走過去,大奎便將一碗魚肉粥放進他手中:“把這個拿過去給那個家夥。”
看著麵前被關上的門,大春笑了起來,道:“我現在就去,枸杞要是知道你給她熬了粥,肯定會很高興的!”
房內,獨孤睿接過那碗魚粥,學著白枸杞給他喂藥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喂進她口中。
“恩,好腥。”白枸杞忍不住偏過頭拒絕,嘴裏含著那口魚粥要吐不吐。
獨孤睿無奈,詫異自己今日的耐心格外好,伸手遞到她嘴邊,示意她吐出來。
白枸杞意識不太清醒,下意識照做了。
“還吃嗎?”獨孤睿用帕子擦幹淨手後,溫聲問。
白枸杞難受的搖搖頭,還是那句話:“腥。”
獨孤睿沿著碗邊喝了一口,是有點腥,他又問道:“在讓大奎給你做一碗?”
白枸杞睜著眼懵懂的看著他,大奎?
這碗粥是他做的?
意識慢慢回籠,她掀開被子,慢慢起身準備下床。
“你要去幫他嗎?”獨孤睿扶著她穿鞋,說來也奇怪,相處久了,他總是很輕易就能猜到她的想法。
白枸杞笑了笑,沒有多說。
大春在門外等著收碗,卻看見白枸杞出來,一時大驚:“你怎麽起來了,你還沒好呢!”
白枸杞搖搖頭,她現在暫時沒有什麽力氣講話。
大春見她這樣,隻好和獨孤睿一左一右的扶著,不讓她摔倒了。
這可是真是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了,白枸杞有點開心,可惜現在她沒多少力氣,不然一定用力樓一樓。
大奎待在廚房擺弄著刀具,心裏隱隱有些期待她會有什麽反應,抬眼就看見白枸杞走了進來。
“你怎麽……”他詫異道,難道她沒嚐過那碗魚粥?
白枸杞朝他笑了笑,走到灶台旁,拿起剩下的魚,慢慢慢慢開始切起來,同樣的動作,由她做出來就格外感覺舒服,順眼,隱約有些神聖。
她起了四台鍋,然以後依次往裏頭加入大同小異的食材,沒有很多體力,所以一切做法都盡量簡潔,漸漸的魚粥的香氣漸漸彌漫在這片廚房裏。
大奎退開觀察著她,可能是因為虛弱的關係,這女子身上氣質很柔和,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不過,光聞香氣,和他做的魚粥並沒有哪裏不一樣,他蹙眉不語。
白枸杞拿出四個小碗,準備出鍋,可惜手腕沒勁,鍋子提不起來,獨孤睿走上來幫她把魚粥全部盛好,然後分別遞給其他人。
白枸杞找了地方坐下,端起碗聞了聞,味道不對,這是給獨孤睿做的魚粥,正好大春笑道:“這碗粥做得有點鹹,枸杞你失手了。”
獨孤瑞東眼風一掃,他立刻噤聲,不敢在說話,金睿今天真的好可怕。
“那是我的。”白枸杞捂著頭虛虛的開口,她那碗粥是故意做鹹了一點,因為發燒嘴裏發苦,味道做重點調節一下。
“啊?”大春傻傻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眼魚粥,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笑。
白枸杞撐著站起,走過去聞了聞其他魚粥,獨孤睿手裏拿到是大奎的,大奎手裏拿的是大春的,互相交換過來後,大春重新嚐了口魚粥,味道偏淡,但更突顯魚的鮮甜,恩,是他喜歡的味道。
大奎見到這一幕,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猜測,他猛地上去搶過大春手裏魚粥喝了一口,好淡,不過很清甜。
又端起白枸杞的那碗喝了口,較鹹,而且沒放什麽香料。
獨孤睿護著碗平靜的看著他,不知為何大奎莫名不敢上前嚐試,轉回身拿起自己那碗嚐了一口,味道適中,魚肉也很多,喝下去後胃裏暖洋洋的,很舒服。
果然,怪不得需要四口鍋,每碗魚粥的味道都不同,雖然沒有喝過獨孤睿的粥,但口味一定是他喜歡的,大奎眼神複雜的看向白枸杞,心裏特別空又有點滿。
“你吃什麽。”獨孤睿喝著魚湯問白枸杞,她的粥給了大奎,她待會吃什麽。
“大奎不是給我做了嗎?”味道有些腥,但好歹是他一片心意,不能浪費。
“走吧。”獨孤睿幾口喝完魚粥,扶著她往回走。
“還剩個魚頭,晚上我把它煮湯,枸杞你在旁邊教教我吧。”走到門邊,大春突然揚聲說。
不知道為什麽,他喝完魚粥後,突然想要給白枸杞做一道湯,心裏酸酸漲漲的,想做點什麽。
白枸杞回頭微笑著朝他點點頭,無聲鼓勵。
大春開始往前嚐試了,大奎,你呢?
大奎沉默的喝完魚頭,在原地做了很久,隨後他又去了趟集市,買了一條小魚,重新很認真,很細致的做了一碗魚粥。
他嚐了一口,比原先做的有進步,但,味道不對。
沒有白枸杞做出來的感覺。
他正想在試一次,突然想起那句話。
“因為你,沒有敬畏之心。”
何為敬畏?
“敬”是嚴肅,認真的意思,還指做事認真,免犯錯誤;“畏”至“慎,謹慎,不懈怠”,對一切神聖的事物的敬畏。
從內心出發對其事物既尊敬而不敢愉悅界限,反而帶有些害怕而非親切。
對萬事萬物都需有敬畏之心。
就如做菜,不浪費,肯鑽研,有想法。
隻有越往前走,才能越發現自己的不足。
大奎因為在廚藝上天賦很高而膨脹,不把做菜放在眼裏,隻覺得做菜就是按照方子上的步驟做就好,那些需要反複努力練習的都是無用之人。
但當他認真去理解白枸杞這句話時,才發現自己之前有多淺薄。
美味的食物是有溫度,能給人力量的。
除了用心,更多的東西,還是要靠自己慢慢摸索。
大奎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後承認,他確實不如白枸杞。
好在,往後他可以努力去超越她。
未來的路,慢慢清晰,大奎想,他以後一定會是個好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