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白癡

  公元2021年，夏，神州大地，c市，清晨，陽光和煦，萬裏無雲。


  c城中學初三一班，正彌漫著緊張壓抑的氣氛，學生們的書桌上無一例外都堆滿了山丘一般的複習資料，教室裏靜得都能聽見圓珠筆在試卷上滑動的“唰唰”聲。


  所有的同學們都在埋頭苦幹，備戰中考！

  “咕嚕咕嚕~”


  隻聞一道極其怪異的從最後一排的某個座位上響起，後排的一個男子睡得香甜。他衣著邋遢，發如雞窩，嘴角還掛著一串晶瑩的露珠，那此起彼伏的鼾聲，在此時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


  不絕於耳的呼嚕聲頓時引來了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關注，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最後一排的那個位置上。


  “砰！”


  班主任李浩猛地一拍桌子，眾人訕訕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埋下頭來認真地寫試卷，可臉上卻滿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突如其來的響聲讓美夢中的他猛然驚醒，一臉呆滯地望著站在身旁的班主任。


  此人名叫楚凡，是個有爹沒娘的智障兒，據說他在9歲那年為了救一名過馬路的女孩被汽車撞飛，瘸了一條腿不說，就連大腦也被撞壞了。


  隻有9歲智力的他平日裏傻裏傻氣的，年年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是c城中學出了名的人物，甚至比那些狀元、學霸的知名度還要高。


  “啊！有鬼啊！”楚凡猛地大叫一聲，然後繼續一臉呆滯地望著班主任，像是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哈哈！瞧他那副傻樣，也隻有他敢罵班主任是鬼了！”班上的同學頓時都大笑起來，這也為他們枯燥的學習生活增加了一絲樂趣。


  “楚凡，你不學習就滾出去，別再這裏影響別的學生！”李浩額頭布滿黑線，若不是國家規定的什麽九年義務教育，他早就叫楚凡滾回家種地去了。


  見楚凡毫無反應，李浩又得寸進尺的說道:“我看你是不可能考上高中的，報名費，學雜費，還有中考幾天的生活費，你付費起嗎？你幹脆就別參加中考了，提前回家種地吧！”


  李浩的話雖然惡毒，但也並不是全無道理，因為治病看他的腦袋，楚凡家裏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現在隻有父親一個在外地打工支撐著家庭。


  “哈哈！”見班主任如此諷刺楚凡，班上的議論聲也越發強烈起來，每個人都是抱著玩味的態度看著這一幕。


  身為班上的第一學霸，學校的一大土豪，董宇更是肆無忌憚的用手指著楚凡的腦袋，斜眼諷刺道:“瞧著可憐的傻子，幹脆你別上學了，我家剛好缺一個傭人，給你我家朵柔一半的待遇，怎麽樣？”


  朵柔是董宇家的一條泰迪犬，平日裏吃的喝的一點也不比普通人差。


  “董少不愧為董少，年少多金又有才，我看這小子給你家當傭人都高估了他！”


  董宇帶頭喊話，跟著就有不少拍他馬屁的小弟附和起來，場麵沸騰到無法控製的地步。

  楚凡雖然智障，但也是有意識的，這些嘲諷，冷笑以及不屑，他都能感受到，他也有9歲孩童的智力，知道此時發生的一切。


  “我…我昨晚沒睡覺，玩了一晚上的遊戲，對不起！”楚凡羞愧的低下了頭。


  此話一出，全班同學瞬間汗顏，就連李浩也是微微一愣。


  不過他也沒有撒謊，他的確玩了一晚上的遊戲，為了能闖過第一關，他一夜都沒睡。


  “哈哈！”


  班上的同學們在汗顏一陣後頓時哄堂大笑起來:“哎吆！想不到這傻子挺誠實的嘛，這種大實話也敢說，還這麽理直氣壯？！”


  班主任李浩的怒意更甚了，他的臉色更加深沉了幾分，冷聲道：“楚凡，我原本以為你智商不夠會用勤奮來彌補，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我……”楚凡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話語來為自己解釋，難道要跟他們說自己玩“連連看”是為了開發智力嗎？

  楚凡傻乎乎的臉漲得通紅，腦袋已經埋到了胸口裏。


  此時恨不得找到一條地縫裏鑽出去，一輩子都不出來！


  楚凡此時憨傻的模樣掀起了一輪新的嘲笑與議論，沒有人同情他。


  “老師，我我玩遊戲是為了開發智力！”就在李浩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候，楚凡突然冒出來一句，讓人哭笑不得。


  玩遊戲開發智力？你這借口也是沒誰了！

  班裏又是一輪新的嘲笑。


  “我看著傻子也不傻啊，這麽有哲理的借口都搬得出來，哈哈！”班上的同學顯然沒有相信楚凡的鬼話。


  “這是把老師當白癡了，這種謊話也說得出口？”董宇很是不屑的搖了搖頭，和這種人說話簡直是浪費生命！


  聽到董宇的嘲諷以及同學的附和，他挑了挑眉，拳頭漸漸握緊。


  “為什麽？為什麽！我說實話你們怎麽就不信呢？”他在心裏怒吼著。


  他的大腦越發疼痛起來，9歲孩童的智力遠遠不能處理如此複雜的言論。


  他很沮喪，他很壓抑，他覺得自己就不屬於這裏！


  “啊！”突然，楚凡大叫一聲，一瘸一拐的衝出教室，期間還碰倒了幾座書山。


  一路狂奔，楚凡最後在校門附近停了下來，他並沒有走出校門，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個學生，在他的印象中，隻有放學後學生才能出校門。。


  他大口喘著粗氣，極力讓自己忘掉剛剛那一幕，漸漸的，他平靜了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這些年成長的最快的，便是隱忍。


  他揉了揉鼻子，抹去頭上的汗珠，恢複了往常傻乎乎的模樣，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背靠在門衛室的牆上，靜靜地等待著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