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陳湮瀟眸中怒火燎原,猛地一抬眸,剛好看到被擁簇著往裏走的付懿,眼中可怕的陰戾一瞬間便消散不在。


  付懿跟平常一樣到食堂吃飯,四下看了幾眼,就看到和同事們一起在角落裏吃飯的小朋友。


  她微微挑眉,唇邊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看來和同事相處得不錯啊。


  她終於看見自己,陳湮瀟咧開嘴角,朝她眨了眨眼,又故意低下頭吃飯,假裝沒看見。


  付懿輕笑出聲,收回目光,幼稚。


  強自拉回目光的陳湮瀟,又看向剛剛說話的的男人,此時付懿進來,他坐得端端正正,不再言語。


  對於男人之前的話,同桌吃飯的其他幾人雖然不讚同,但也沒說什麽,畢竟是同事,以後還要共事。


  都是在社會上打拚的成年人,知道什麽更重要。


  陳湮瀟輕嗤,手撐著下巴看他,故作一臉天真地開口:“這樣說,那這位大哥您很厲害?手上一定做過很多大項目吧?”


  他言語中帶著故意的欽羨。


  那個男人在新人麵前不自覺挺直腰板,誌得意滿地笑了笑:“也…沒有吧,你好好努力,你也可以的。”


  陳湮瀟一挑眉,隨即不解道:“那為什麽您這麽多年還隻是普通職員呢?付氏競爭這麽大嗎?”說完,他一臉驚詫地看著對方。


  那個男人頓時臉青一陣白一陣,難看得緊,他將筷子一把摔到桌上,語氣不太好:“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他一走,就有同事姐姐笑出聲,看他一眼:“可真有你的。”


  也有人勸他:“他是挺討厭的,但小陳也別把事情做得太明顯,免得他在工作上為難你。”


  雖然那人在工作上表現平平,但到底是老員工,欺負一個新來的還是綽綽有餘。


  付懿去拿了飯菜回來,就看見陳湮瀟和幾位小白領有說有笑,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她端著餐盤坐到向他們走了過去。


  剛剛那個男人走了,剛好留出一個空位,在陳湮瀟的對麵。


  見她往這邊走來,正在聊天的幾人也登時正襟危坐,還有人小聲激動道:“小付總來了!她是要坐我們這邊嗎?”


  隻有陳湮瀟不驕不躁,淡定如常地坐在原位,嘴角噙著笑,看著女人向自己走近。隻有緩緩握緊筷子的手,表現出他真實的內心。


  付懿端著餐盤坐到陳湮瀟對麵,看著幾人緊張的樣子,隨和地笑道:“不用緊張,你們剛剛在聊什麽?繼續啊。”


  但剛剛的話題,誰還敢繼續啊。


  剛剛擁簇她的幾位高層,和助理袁程見這裏沒了位置,隻好去坐了旁邊那桌。


  他們倒沒多想,這位小付總向來體恤底層員工,經常和員工一起吃飯了解他們的情況。


  隻有袁程多看了眼陳湮瀟。


  他們不說話,付懿也不強求,目光落在陳湮瀟身上,一挑眉:“這位有些眼生,剛來付氏?”


  陳湮瀟眸光微動,嘴角含笑,佯裝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的。”


  這樣的付懿,讓他心底癢癢的,此時兩人的對話莫名有些情趣。


  付懿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趣,想要逗一逗小朋友,她看了其他幾人一眼,略略收了笑看向他:“你好像不怕我?你看他們都怕我,你為什麽不怕?”


  陳湮瀟微微側頭,像一隻待人摸的大金毛,笑容燦爛地說:“小付總這麽漂亮,我為什麽要怕?”


  付懿一怔,心下像被羽毛撩了一下,看著對麵的少年。少年無端精致,皮膚又白又細膩,但又絲毫不顯女氣。那雙看著她的眼睛,像盛滿了星辰,天生的深情眼。


  不得不承認,自己養大的小崽子撩起小姑娘來,估計沒人能拒絕得了。

  眾人見她不說話,立即心都提起來,以為剛才陳湮瀟的話冒犯了她。同事姐姐都給陳湮瀟使眼色,讓他趕緊給人道歉。


  付懿回過神兒,看他們一眼,輕笑一聲:“油嘴滑舌。”


  雖這樣說,但她的表情帶著淺笑,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樣子,其他人才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付總,居然也喜歡聽彩虹屁。


  午休結束,回去工作,剛剛那個男人就拿了一個文件夾扔到陳湮瀟桌上,俾睨的目光看他:“將這策劃案改一下,下班前要交。”


  陳湮瀟看他一眼,笑眯眯道:“放這兒吧。”


  那人滿意地看他一眼,得意洋洋地轉身回到自己位置。


  下午付懿還要談一個lpo項目,過程還算順利,她臉上也掛上了淺笑。


  這個項目她盯了很久,也不算多大,但對方很有潛力,不出幾年,肯定會如日中天。


  她要和付雲海鬥,自然要穩固人脈,這樣的人,她需要進一步結交。


  所以她也拿出了誠意,回到辦公室,她想袁程吩咐道:“這個項目我親自己帶,通知下去,讓他們準備一下。”


  袁程點頭:“是。”


  下午忙完,付懿今晚沒準備加班,出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碰見從總裁辦出來的付雲海。


  她那便宜父親。


  付懿抬起眼,淡淡地看他一眼,便像沒看見似的,從他身邊走過。


  袁程向付雲海欠了下身:“付總。”隨後跟在付懿身後。


  付雲海立即沉下臉,沉聲叫道:“付懿,站住!”


  付懿頓住,轉身麵向他,清冷的麵容隱著不那麽難察覺的不耐,目光直直地看向麵前的中年男人:“有事?”


  “你這什麽態度?”付雲海冷眼瞪她:“付氏還沒到你手裏呢!”


  付懿譏諷嗤笑一聲,看了他身側的女秘書一眼,緩緩道:“付氏有我媽媽的一半,她走了,那一半就是我的,你也隻有一半罷了。”


  早晚,那一半也會是她的。


  提到她母親,付雲海臉色晦暗了一瞬,語氣軟了下來:“聽說你把你支助的那個小孩兒弄進了付氏?”


  付懿不悅地皺起眉,下巴微抬,冷笑:“我跟你可不一樣,他憑本事進的付氏,我也不能攔著啊。”


  哪裏是聽說,這分明是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這意有所指的話,讓付雲海麵色有一瞬的不自在,皺眉道:“付懿,你每次一定要和爸爸吵架是嗎?”


  付懿收回目光,語氣淡淡:“我很忙,可沒那麽閑心。”


  付雲海被氣得說不出話,他對這女兒有愧,也說不出狠話,平息過後,他語氣平常:“那,我準備讓你弟弟也來付氏實習。”


  他身側的女秘書明顯麵露喜色,但似乎又有些怵付懿,猶猶豫豫地出聲:“付總。”


  他們的兒子,付宇今年大三,已經可以來公司曆練了。


  付雲海沒聽到似的,目光隻是看著付懿。


  他的話,讓付懿麵色霎時冷了下來,目光如冰錐似的掃向麵前的兩人,冷笑道:“行啊。”


  付雲海還沒來得及露出喜色,就又聽她冷冷地說:“你敢弄他進來,我就敢弄死他。”


  她已經在付氏副總這個位置坐了幾年,她的手腕也漸漸傳開來,都知道她的手段有多果決。


  “你!”付雲海氣得臉色發青,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付懿沒再看他們,瞥了袁程一眼,就從他們身邊走過。


  付雲海看著她的背影,沉聲道:“你一個女人,將來總得讓你弟弟來撐起大局。”

  付懿頓了頓,繼續往外走。


  她媽媽的東西,絕對不能落在外人手裏,另一半就當是他欠媽媽的利息。


  更何況,弟弟?她媽媽可隻生了她一個。


  另一邊,陳湮瀟也結束了在付氏的第一天工作,雖然隻是實習生,一天的工作時間都被塞的滿滿的。


  他整理好資料,正準備離開,之前那個男人來到他桌旁,頗有些趾高氣揚:“喂,策劃案呢?我要拿去交了。”


  陳湮瀟一挑眉,看向桌上還是像原來那樣放著的策劃案:“這兒呢。”


  那人將策劃案拿起,小聲抱怨:“怎麽這麽慢。”


  他拿起來翻了翻,頓時瞪大眼:“你沒改?!”


  “啊。”陳湮瀟輕輕“啊”了聲,無辜道:“我沒答應改啊。”


  “你!”一回想之前的對話,他確實沒答應,那人氣得臉紅脖子粗。


  現在也顧不上找陳湮瀟麻煩,隻能趕緊拿著策劃案回去加班。


  陳湮瀟聳了聳肩,迫不及待地下班回家,可不能浪費一分一秒和姐姐的相處時間。


  他並不怕得罪這人,他今天和人聊天之間,就故作無意地了解了企業金融部部送所有人的情況。


  這人表現平平,平時也是做的無關緊要的工作。他來付氏之前就了解過,今年會有裁員計劃,換新血。


  這個人,隻會被換掉。


  他懷著愉悅的心情走出付氏大樓,碰見部門同事,還積極地打招呼。


  想要騙過一個人,就要騙過所有人。


  待他走出付氏大樓,心情便不那麽美麗了。


  陳湮瀟目光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那對男女,男人溫潤如玉,女人高貴優雅,仿佛金童玉女似的。


  他的眸光一瞬間陰鬱得像毒舌。


  又是他…


  他看著姐姐的目光藏著深情又溫柔,那麽惡心,那麽討厭。


  他怎麽能那樣看她!

  讓他想將那雙肮髒的眼睛,一點一點地挖出來。


  ……


  一刻鍾前。


  付懿一出來就看到沈則言長身玉立地靠在一輛黑色賓利旁,見到她,見到她,便臉上掛著笑向她走來。


  “今天這麽早?我正準備上去找你。”


  付懿微微眉梢微動:“你整天怎麽這麽閑?”


  沈則言敏銳地發現她臉色不好,便試探著問:“又和付總吵架了?”


  他們一起長大,以前他也叫付雲海沈叔叔,後來付雲海出軌秘書曝光,付懿媽媽出事,父女兩人關係鬧僵,他也改口叫付總,免得惹她不快。


  果然,一說到付雲海,付懿臉色便又冷了下來,煩躁地拿出煙點上,優雅地從容地吸了一口,才不耐地說道:“不提他。”


  細長的女士香煙夾在纖細白皙的指間,煙霧繚繞,莫名帶上幾分冷淡的美感。


  “好,我們不提。”沈則言點頭,看著她指間的煙,眉頭不禁微微蹙起,不讚同地溫和道:“綿綿,女孩子少抽一點。”


  聞言,付懿麵色更冷,倏然抬頭看向他:“女人和男人的區別就這麽大?”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們總是和她說,她是女人,不用怎樣怎樣。


  沈則言一頓,知道自己又無意踩到了她的禁忌,嘴角噙著歉意的笑:“抱歉,不說這些,要不要去玩兒?正好放鬆心情,顧玨留學回國了,特意讓我來叫你一起玩兒。”


  付懿緩了神色,正準備答應,不經意一抬頭便對上了站在大廳門外陳湮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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