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得克薩斯州,是美國最熱的地方。
汽車行駛在公路上,風聲簌簌,偶爾能聞到路邊散發的瓜果清香。
車門開了又關,隨即,有西瓜的清甜湧進我的鼻息。我本能的伸手,掌心立刻多了一個盛滿西瓜的餐盒。
“路途很枯燥,忍一下,再有兩個小時就到了。”
說話的人叫季初墨,是美國知名的華人律師。他托起我另一隻手,將叉子放在我手裏,輕聲說:“你不要有壓力,就當是跟我去遊玩一遭就好。”
說到這裏,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三年前,是季初墨在海關救了我,那個時候奄奄一息的我被人丟在海裏,他若是跳海時稍稍猶豫幾秒,也許我就葬身於大海之中了。
命是救活了,可我這雙眼睛卻瞎了。醫生說,我的眼睛是被利刃刺瞎的,眼球破裂,就連神經都斷了一多半。
曾經,我到底經曆過多麽慘絕人寰的過往?
我的記憶一片空白,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我連自己叫什麽都不記得,過去的事情,更是無法追溯。
“怎麽了?阿熹。”
阿熹,這是季初墨給我起的名字。熹,意為光明,這個名字是他給我的安慰,更是我對未來的希望和寄托。
“阿熹?”
他又喚了一聲,我這才抽回思緒,急忙抬頭說:“沒事,就是覺得……這趟去可能又會無功而返。”
這幾年裏,季初墨幾乎帶我看遍了全美國的眼科醫生,得到的結果很一致,傷得太重,又過去三年了,很難治愈。
“阿熹。”
季初墨的聲音突然猶豫,我知道,他是不忍心看我終身眼盲。
眼睛看不到的人,其他感官會異常靈敏,就在季初墨安慰的我那一刻,我突然聽到有一輛車在迅速逼近!
來不及思考,我一把抓住季初墨的手腕,“小心!”
話音未落,一輛車從後麵直接追尾撞上了我們的車,“砰”的一聲,車子被撞得向前滑行了幾米遠,我的額頭重重撞在車窗上,頓時便有血腥味鑽進了鼻腔。
“初墨,你還好嗎?”
我是係了安全帶的,而季初墨下車給我買西瓜才剛上車,我擔心他的安慰,顧不上額角的傷口,急忙在黑暗中摸索著他。
“沒事。”
季初墨握住我的手腕,壓抑著嗓音,用手推開了車門。
我的眼睛看不到,季初墨便一直拉著我,下車沒多久,就聽到不遠處有人跑過來,滿含歉意的說:“不好意思,撞到了你們的車,都是因為我的錯,抱歉,真是抱歉。責任我來負,現在我就打電話給保險公司。”
這人態度誠懇,而且事故又不算太嚴重,季初墨應了一聲,拉著我說:“保險的事稍後再說,先送我們去一趟醫院。”
我額頭隻是皮外傷,但季初墨堅持要去包紮,車子又遲遲啟動不開,最後,季初墨幹脆拉我上了追尾我們的那輛車,打算去附近的醫院。
可等我們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商務車裏還坐了一個女人,我才剛踏出一隻腳,車廂裏便傳出一聲倒吸氣的聲音。
“你——你竟然——”
聽她的語氣,大概是對我說的。我抬頭,在黑暗中對著聲音的源頭問了一句:“你認識我嗎?”
“你,你說什麽?我認識你嗎?難道你眼睛瞎了,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聲音不善,我本能的皺眉,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聲音的主人,莫名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可到底我還是想不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又開口了。
“林橘,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