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路杭都
等到天亮,日出東方,這一片山林又恢複了盎然生氣,似乎昨夜的驚雷紫電不過是場夢魘。
在蟬鳴鳥叫的愜意聲中,穆容從冥想中醒來。
修真者很少會去睡覺,基本上都是用修煉冥想代替休息,與天道相爭,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在河邊洗漱,把鳥窩一樣的頭發用水清洗了遍,擰了擰帶水的濕發,用靈力烘幹,去塵決雖然好用,但洗頭會更讓人覺得清爽。
小白在昨晚上就偷偷鑽到了她袖子裏,穆容也沒有去管它,任由它蹭來蹭去的想要抗議換名,都是心如止水,沉迷修煉。
也沒什麽需要帶的,輕裝簡行,穆容準備一路向東走,去最近的城鎮先補給,然後再進入東境,參加寒山派的收徒大會。
她還有一樁心事,沒有了結。
前世穆容剛拜師謝玄有小半年的時間,帶她訓練劍法的知晏師兄就說要前往寒山派,幫掌門師尊送收徒大會的賀禮過去,順便去看看他的未婚妻。
可知晏師兄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從他熄滅的魂燈裏,掌門也隻查出來有魔氣侵蝕過的痕跡,但追查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凶手。
而寒山派查出來的結果,卻是知晏師兄在修煉的時候走火入魔,還為此打傷了好幾位寒山弟子,最後是自爆而死的。
這件事在天衍大陸上,也引起過軒然大波,各方眾說紛紜,卻一直沒有個結論,以至於寒山派和太虛劍宗關係變得非常緊張,甚至一度斷絕了往來。
想起那位像春風一樣和煦溫柔的師兄,穆容暗了暗眸子,從前她也想查出真相,但是她的力量太弱了,證據已經全部被人故意抹去。
而如今她已經知曉將要發生的事情,自然得去阻止遺憾發生。
知晏師兄,是一手帶著她從握劍到出劍,也是少有沒有把她當成藺蓉蓉的人。
她記得,當時在殿門外,她聽見知晏師兄與謝玄對話,提議要將她送去綠綺峰和女弟子們一起修行,說是為了她好。
那時候她不懂,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惹知晏師兄生氣,後來才明白那是他的一番好意。
如果她不是謝玄的弟子,而是去了綠綺峰,或許等藺蓉蓉回來的時候,也不會那麽嫉恨她,不擇手段的要毀了她。
她欠他一個因果。
當然去寒山派也不單單隻是為了知晏師兄,穆容現在沒有拜師太虛劍宗,她功法劍法就都得重新修煉,不能再用太虛劍宗的招式,畢竟門派功法都是不可外傳的。
而寒山派地處東境,不同於北境太虛劍宗一家獨大,西境的法華寺極樂宮都不適合劍修加入,還有南境主要以王朝的勢力把控修真者,自由度不高,東境算得上是道法林立,百家爭鳴,大小門派魚龍混雜的地方。
穆容想要入世,重新找到一個落腳的門派,東境是不二之選。
帶著小白一路急行,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最近的這一座城鎮,杭都城。
相較於滄溪鎮的貧瘠閉塞,水路通暢的杭都城可以算是四通發達,是北境與東境的交界必經之地,不僅凡人在此紮根繁衍,還有許多修真者選擇在這裏建立家族勢力。
彼時已近傍晚,交了入城費,穆容也沒有閑逛,找了家客棧先住了進去。
吩咐小二去準備熱水,她要先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重生以後,就沒有沐浴過,雖然劍修大多是不修邊幅,除了練劍什麽都不顧,但穆容畢竟是個女修,實在受不了邋遢的模樣。
至於住客棧的錢,穆容進客房以後,從懷裏掏出了她的小荷包,依舊是鼓鼓的,這次裏麵裝得可不是碎石子,而是一袋子的銀兩。
盡管在修真界靈石才是硬通貨,但是在凡人界,還是依舊以銀兩黃金這些錢幣作為通用貨幣進行交易。
一塊上品靈石等於一百塊中品靈石等於一千塊下品靈石,一塊下品靈石等於一百兩黃金,以此類推,隻是就算是有黃金一百兩黃金,也很難換到靈石,有價無市。
因為靈石不僅可以購買法器丹藥,還可以增加修為啟動陣法,可以說是修真者必不可缺的東西。
穆容數了數荷包裏的銀兩,除去訂客房總去的一兩銀子,還剩四十四兩,這些銀子都是她在嬸娘房間裏梳妝換衣服的時候,從嬸娘的藏錢的櫃子裏麵拿走的。
她在嬸娘家吃住的十幾年裏,給他家做牛做馬,算是兩清了,就像穆容當日說的,她去嫁給河神以後,就與他們家再沒有關係。
但五兩是替她李迎夏嫁河神李老板給的賣命錢,還有四十兩是她爹娘死後,舅舅嬸娘霸占她家財產,變賣的房子和田地錢,穆容一分沒有少拿,一分也沒多拿,那是她該拿的錢。
小二很快就把熱水備好,給了他些賞錢,讓他下去,再準備些飯菜,和一個土雞腿。
將小白放在客房床上自己玩,小白卻不甘寂寞,還想纏著一起進浴桶浪,卻被穆容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給嚇了回去,“你這小淫龍,要是趕偷看,我把你頭擰下來當球踢。”冷不丁的說了句狠話,小白立馬就認慫的睜大豎瞳,無辜眨眼。
瞧他識趣的樣子,穆容也有些忍俊不禁,然後走到屏風後麵寬衣解帶,舒服的躺進熱氣騰騰的浴盆裏,客棧的服務還是很周到的,浴桶裏還放了花瓣。
穆容捧起一瓢水淋在臉上,感受著水溫流動,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泡了半柱香的時間,她才不緊不慢地沐浴起身,換上幹爽的衣裳和鞋襪走出來。
枯黃的頭發披散在身後及雙肩上,還往下滴著水珠,取了毛巾簡單擦幹,也沒有用靈力,就像個普通人一樣。
見小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乖乖的躺在枕頭邊,眉眼彎了彎,喚小二把飯菜端上來,擺了一桌。
樣式簡單,卻也還算豐盛,四菜一湯,兩葷兩素。
穆容坐下,一個細嚼慢咽吃起來,這一頓算是她重生以後,正兒八經吃上的飯菜。
前世她已經辟穀了很多年,醒來以後也一直沒安穩下來,現在吃著這些普通的飯菜,卻也頗為感觸。
從前她為了一頓溫飽,寄人籬下,當牛做馬,後來為了能修仙辟穀,仰人鼻息,誠惶誠恐,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的快活過。
燭光搖曳,穆容表情淡淡的,見小白抬頭醒了,將它抱到飯桌上,把裝土雞腿的盤子推給它,“吃。”
感受到來自老大的關愛,小白嗷嗷一聲,就一頭栽進雞腿裏麵努力撕咬起來,穆容看他笨拙的樣子,笑了笑,耐心將土雞腿的肉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方便小白吃。
小白表示自尊心非常受挫,這都是因為它太過虛弱了,等它恢複了,一口能吞一百隻土雞。
並不能讀懂小白傲嬌心事的穆容,見它突然不吃了,還以為它不喜歡,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你不喜歡嗎?那咱們不吃了,明天我再去看看有沒有賣妖獸肉的地方。”
說完把小白從土雞腿的盤子旁邊抱開,倒了碗清水給它,“你喝點水,別渴著了。”
滿頭問號的小白,看著從雞腿變白水的碗,嗷嗷嗷叫,穆容似懂非懂的點頭,還認真回答它,“喜歡就多喝點。”
用完餐,叫人把碗盤收下去,穆容抱著喝了一肚子水的小白回床上歇息,一如既往地是,穆容盤腿打坐修煉,小白躺在她袖子裏睡覺。
睡夢中,餓迷糊了的小白,夢見了好多雞腿在飛,然後他撲上去,張嘴就是一咬,吸溜,好香甜可口的味道,唔,好暈,要飄起來了。
入定中的穆容隻覺得手腕一疼,睜眼撩開袖子,小白已經昏了過去,而她的手腕上有兩顆小小的牙齒血洞,顯然始作俑者就是那個昏過去的家夥。
將冒出來的血珠擦幹止了血,去檢查那小家夥是什麽個情況。將一絲靈氣注入到它體內,被一陣浩蕩的靈力反彈了出來。
不由蹙起眉,這反應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吃了大補丸,靈力過剩,小白消化不了,就自行進入休眠狀態。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血洞,將小白放在軟軟的枕頭上麵,讓它自己慢慢恢複。
想到小白對她無來由的親近與信賴,穆容想,或許從中藏著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而這個謎底,甚至可能與她的重生有關。
這世界哪裏有什麽巧合,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隻是穆容並不著急,至少她能感覺到,小白沒有害她之心,他現在也隻是一張白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