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戚餘情離齊景煥最近，自然也聽到了薑梨的話。
……一起解？
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嘲諷，這些題雖然是選擇題，但難度都是高中競賽級別的，而且並非常規的題，除了技巧之外，還需要一些靈感。
薑梨？她頂多小學一年級吧，說大話誰不會？估計是不知道題是什麽難度，才敢這樣大放厥詞。
戚餘情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壓低聲音對薑梨道：“小朋友，你剛剛不是說阿姨笨嗎？確實，阿姨沒有你聰明，但這些題除了最後三道之外，阿姨都能做出來，你肯定更厲害，絕對是全對，是不是啊？”
捧殺是她一貫喜歡用的招數，隻要薑梨被她捧得找不著北，就算發現了題有多難，也肯定會梗著脖子做完題，在鏡頭前出醜。到時候她不僅是擾亂了節目錄製，還展現出了一個又蠢又狂妄的形象。
她算得好好的，就等薑梨答應——小薑梨抬頭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疑惑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解不出這麽簡單的題似的，目光清澈，毫無波動、理所當然地道：“難道不是嗎？”
戚餘情：“……”
ok。
我看你怎麽出醜。
她往後退了一步，微笑道：“徐導，這位小朋友說這些題很簡單，她都會做，要幫齊前輩分憂解難呢。”
徐輕本來就做好了讓“關係戶”插隊的準備，聞言隻是稍有些意外，這麽小的孩子居然口氣這麽大。
但想起她麵對自己做介紹時坦然大方的模樣，又覺得指不定還有什麽後招。齊景煥都沒反對，他也沒必要做這個惡人，大不了表現不好後期剪掉就行了。
於是他爽快答應：“行啊。”
其他人則是都有些驚奇，這個小姑娘剛才坐在台下，離他們遠，還沒覺得如何。走近了一看，才發現她五官精致漂亮，臉頰上有一些些嬰兒肥，認真嚴肅的小表情可愛得讓人想把她抱起來親一口。
大家頓時都忘記了戚餘情說了什麽——
這麽可愛的寶貝！就算做錯了又怎麽樣！人家還這麽小，做錯不是很正常嗎！應該誇獎她勇氣可嘉，敢於為叔叔分擔！
唯獨台下的助理小王有些絕望。
完幾把蛋，這孩子連自己叫什麽都要想一想，還衝上去答題？這不是開玩笑呢麽，多貽笑大方啊……
看見薑梨拿起筆，他的心都提了起來。
“梨梨……”齊景煥的眼神逐漸聚焦，思緒回到了現實中，額頭滿是冷汗。他怔怔地看著從自己手中接過筆的那隻小手，全場的目光也都跟著聚了過來。
“噓——”薑梨豎起小手指比了一下，拿起筆開始寫。
小王的心跳一時劇烈到能把醫生聽診器蹦壞。
萬眾矚目下。
白嫩的小手，在紙上畫了一筆。
停住。
……
其他人：“…………？？？”
鬧著玩呢？
齊景煥終於有了繼續開口的力氣，道：“梨梨，不用勉強自……”
薑梨的小手又畫了兩筆。
然後又迅速地唰唰唰畫了好幾筆，把筆蓋合上。
……
這就完了？？？
不是，寶貝兒，雖然體諒你年紀小，但是好歹也多思考一下做做樣子吧？你這樣敷衍了事的態度，讓我們很難找到角度吹彩虹屁啊！
其他人心裏都是崩潰的，薑梨絲毫沒有理會別人怎麽想，把題目交給了導演徐輕，小步子蹭蹭蹭，跑到舞台邊上，手舉得高高的，脆生生道：“徐叔叔，給。”
徐輕：“……”
突然，有一絲受寵若驚。
他清清嗓子，接過題目，也大概明白她的水平了，還是裝模作樣地打開看一下答案吧，免得讓小姑娘傷心……
“Lily還是很不錯的，這麽難的題，能下筆就已經超棒了……嗯？？”
徐輕整個愣住。
他揉了揉眼睛，合上卷子，又打開，看了一眼。
小王心裏的駱駝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
拉幾把倒吧，肯定是薑梨的卷子太過驚人，以至於徐導都下不了嘴安慰。
“這真的是，梨梨自己做的嗎？”徐輕從卷子上抬起頭，神情驚愕，眼中滾動著驚喜，“我……我……這……”
心提了起來，空氣凝滯。
戚餘情已經準備好了嘲諷打臉的話，憋在喉嚨裏，箭在弦上呼之欲出。
徐輕把卷子揚起來，聲音顫抖：“……全對。”
空氣裏繃緊的那根弦，在極限一擊之後，徹底崩斷。
小王的苦澀到扭曲的表情僵在臉上。
——“臥槽！臥槽？臥槽！”有人連用三句國罵表達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
——“我去尼瑪的！這是什麽絕世小天才？？哥哥我好自卑！”有人淚流滿麵。
——“這是六歲小孩該學的題？？？我小學白上了，我這個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有人捶胸頓足悔恨莫及。
戚餘情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怎麽會？！
她明明就是在紙上畫了幾下，怎麽可能把題都做對了？？
雖然是選擇題，但是蒙對的可能也隻有四分之一啊，她怎麽可能每一道都蒙對？
電光石火之間，戚餘情低頭翻出自己的那張題目，抓起來看了看，猝然抬起頭，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徐導，你別被她騙了。”她聲音急促，抓起自己的題目向所有人示意，“她的答案和我是一樣的，她抄了我的答案！”
見現場被她鎮住，戚餘情稍稍冷靜下來，心頭有些快意，連珠炮似的道，“你們好好想想，一個小孩子怎麽會做這些題，剛才吹牛也就算了，居然還直接抄我的答案，是不是太放肆了？”
……
寂靜。
戚餘情一時急昏了頭，並沒有察覺自己的模樣有多可怕。
剛剛還在微笑著建議徐導把小薑梨加入節目，現在卻說自己早知道薑梨做不出來。那不是成心等著看她笑話，想她出醜嗎？
娛樂圈裏勾心鬥角的事情多，能理解你有心機。
但是對一個才六歲大的小孩子這麽尖酸刻薄，這是一個正常成年人會做得出來的事？
心都爛了吧。
戚餘情說完，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附和。
她怔了怔，可是，這怎麽會——薑梨靠著作弊超過了他們，他們難道都不記恨嗎？她不相信人有這麽大度。
她咬咬牙，繼續說：“因為她作弊，所以結果……”
“戚阿姨。”
小姑娘聲音清脆，平靜無波，“你說我抄你的答案對嗎？”
清亮亮的眼睛看著她，有著讓人心悸退縮的潔淨和攻擊力。
戚餘情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說不出更有力的話。
“那，你看好了。”
薑梨慢吞吞地拿起桌麵上的另一張空白卷子，掀開筆蓋在上麵勾了幾下。
那是戚餘情也沒解出來的三道超級難題。她掃了一眼題目，迅速地填上了答案。再次小步子蹭蹭蹭地把卷子給徐輕送去。
徐輕還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反轉裏沒回過神，聞聲接住卷子，眨了眨眼，隨著自己的意識茫然地看了看題目，在白紙黑字的衝擊下，意識漸漸回籠。
“這個……”他咽了咽唾沫，抬頭怔怔地看向薑梨，嘴唇張合，再次驚呆了眾人，“還是——全對。”
那是，任何人都沒有做出來的題，包括自傲的戚餘情。
整個現場，隻有徐輕一個人知道答案。
空氣靜靜的，緩風吹拂。
戚餘情的眼睛瞪得極大，雙手緊摳題目，紙張揉皺，是不甘和震恐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