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娘一整日沒見著孫瑞,倒是有些不習慣了。可是自己崴了腳,甘玉又整日的守著,她根本就不能踏出院子一步。
倒是孫瑞,懶懶睡了個午覺,直到晚膳的時候才被培華喊醒了,說梁王府裏又來人了。
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孫瑞打了個哈欠。“這回誰來了?梁王爺來了,還是玉卿那丫頭又跑過來了?”
培華哂笑。“兩人都來了。”
孫瑞有些不在意的又躺了回去,擺手說道:“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麽,難不成還要留在我安寧候府裏用飯了?讓管家整幾個小菜送過去就行,我受了傷身子弱,就不出去吹風了。”
培華聽得是手心發涼,忙著勸說:“二爺,這樣不太好吧。而且管家來傳話說,說宮裏頭也來人了呢。”
孫瑞睜開雙眼,嗤道:“這宮裏頭的人也跟著來湊什麽熱鬧?是聖上跟前的人?”
培華把腦袋搖了又搖。“奴才不知道,隻是說是宮裏的人。”
“罷了。”
孫瑞慵懶的起身,連衣裳都不換,隻披著一件外衫就朝著前廳過去了。
到了前廳,果真瞧見梁王府跟玉卿郡主在那坐著,身邊還有一位,是為老嬤嬤,像是自己的位置比那梁王爺還要高一些的感覺,瞧著一臉自大高傲。
“梁王爺,郡主。”
再怎麽說,孫瑞都是孫家的主子,雖然有身份在那裏擺著,可他仗著自己帶傷,又向來不帶正經的,隨便喊了一聲,也算是見禮了。
有意無意的將那老嬤嬤給忽略了過去,惹得老嬤嬤黑沉了臉。
孫瑞隻當沒瞧見她,自顧自的跟梁王爺說著話。玉卿從見到他第一眼就心疼了起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瘦了一圈就不說了,麵色蒼白又憔悴,連著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多少次想要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介入一句自己的關心。可是她今日能出府前梁王爺就已經跟她講好,到了孫家不能隨便說話,要懂事乖巧,好好瞧著就行。
玉卿隻想著能見孫瑞,哪知道自己連一句話都不能跟孫瑞說。偏偏孫瑞連一眼都沒瞧自己,還真當自己是不存在似的。
孫瑞與梁王爺一左一右的說著話,話裏也隻是一些閑聊,不痛不癢。
老嬤嬤等的有些心煩了,幹脆站起來咳嗽了兩聲。被人擾了興致,梁王爺有些不悅,麵上倒是沒什麽,可是眼底,已經是冰芒三尺了。
“既然王爺有事兒要與孫家二爺說,那老身還是先退下吧。”
不等梁王爺開口,孫瑞倒是不在意的搶了話頭,說:“那快回去吧!這麽大年紀還在這耗著,確實難為你老人家了。”
老嬤嬤氣得把直呼呼,偏偏又發作不得。狠瞪了孫瑞一眼,轉身剛要走,卻又被孫瑞給叫了回來。
“等等!”
老嬤嬤笑得有些得意,總歸自己還是宮裏的人,怎麽著都被要人留幾分薄麵的。
“索性郡主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你把郡主也帶回去吧。”
那老嬤嬤跟玉卿都是一愣,兩個人的臉色各有難看。
她一個宮中有地位的老嬤嬤,竟然隻被當做了梁王府裏的一個老奴才?
而玉卿滿心歡喜的隻求見孫瑞一麵,可孫瑞倒好,竟然說要她自個兒回去?
一時間,老嬤嬤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哼了一句,明明是針對孫瑞,可話卻是對梁王爺說的。
“這安寧候府真是好大的譜氣,竟然都還敢對老身下逐客令了!真正是不把老身放在眼裏!”
堂裏的幾個人都看著那老嬤嬤,梁王爺跟玉卿郡主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隻是兩人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都不提她,隻怕對這老嬤嬤的行事做事也不喜歡。
可是來時培華就跟孫瑞說了,說宮裏來了人。孫瑞揣著明白裝糊塗,又怎麽會不跟梁王府的一個心思呢?
“王爺,現在的奴才都這麽硬氣的麽?”
梁王爺輕咳了兩聲,卻也不做解釋。孫瑞撫著心口順了兩下,一臉受驚的表情。
“好在我大哥死了,要不這樣不知好歹頂撞主子的狗奴才,一定會被挖了眼睛割了舌頭斷了手腳埋土裏去的。”
老嬤嬤是宮裏的老人,見多了宮裏頭的那些手段。孫瑞話裏說的這些,她不是沒見過,也不是沒做過,自然不覺得害怕。
隻是老嬤嬤氣得全身發抖,指著孫瑞怒不可遏。孫瑞眉心緊蹙,毫不掩飾眼裏的厭惡。
“培華,去把她的手指割下來。敢隨隨便便指小爺?也不瞧瞧這是在誰的地頭兒!”
培華愣了愣,環眼看了一眼玉卿,咬了牙的就上去了。老嬤嬤隻當孫瑞是嚇唬人的,沒想到他真的就叫人過來了。
培華一步步逼近,老嬤嬤氣得一步步後退。孫家前廳的門檻是石欄做成,很高的那種。老嬤嬤被絆得差點仰麵摔了下去,虧得培華捏住了她一直沒放下的手指頭,將她穩穩的拉住了。
見自己的手指頭被培華給抓住,老嬤嬤心口直亂跳。“你敢動我!我可是宮裏的人,我是辰貴妃的人!”
老嬤嬤的話讓培華稍稍愣了愣,不確定的回身去看著孫瑞。隻見孫瑞眉心微蹙,有些驚訝的說:“這難道不是梁王爺你的人?”
見梁王爺搖頭,孫瑞才淡淡搖頭說:“辰貴妃雖然是寵妃,可是教訓宮人卻是又一套的。你這老奴才自大甚高,怎麽可能是一向最謹守宮規的辰貴妃宮裏的人。我瞧著,你根本就是哪個野宮裏出來的貓三奴才,竟敢大言不慚的想要陷害到辰貴妃宮裏!”
老嬤嬤被這悶頭的職責弄的有些愣住,張了半天的嘴正要說話,又聽孫瑞說:“愣著做什麽,小爺說了將她那一根手指頭給我割了!讓她拿著這髒東西回去給她主子瞧瞧,下次長點記性,少在別人的地盤撒野!”
培華點頭,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小刀,寒光一閃,老嬤嬤一陣慘烈痛苦的喊叫,地上就多了一截帶血的手指。
玉卿看得後背發涼,忙著跑到梁王爺懷裏。梁王爺一向冷靜,可這般情景,不僅僅是玉卿了,連著梁王爺,都是一坐盡驚。
“王爺?這狗奴才真是辰貴妃宮裏的?”
梁王爺輕哄著懷中受了驚的兒女,淡淡笑道:“本王也隻是在門口遇上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是辰貴妃宮裏出來的,就不知道了。”
孫瑞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說道:“培華,將她扔到白相府門口去。辰貴妃宮裏的人白相該是認識的,這狗奴若是到了白相府還敢狂言自己是辰貴妃宮裏的人,當場打死就是了。”
培華吞咽了一口唾沫,應了一聲,帶著那一截斷指就下去了。
那老嬤嬤被帶下去之後,立刻就有人上來收拾了地上的血汙。除了還有些沒有幹透的濕痕,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孫瑞喝了一口快要涼透的清茶,這才問梁王爺。“王爺此番前來,不會隻是想要跟孫瑞聊家常的吧?”
梁王爺低聲的笑笑,將懷中的女兒給拉了起來。
“玉卿,聽說你與蘇氏關係很好,你先去找蘇氏玩一會兒。”
玉卿有些不情願,可又不能再說些什麽。剛才那血腥的樣子,讓玉卿覺得這前廳裏頭全是煩人的血腥味兒,聞著就難受。
梁王爺這麽說,一準是有事情要跟孫瑞說了。至於是什麽事兒,玉卿心裏也有了些底,含著笑,帶著羞,看了一眼孫瑞,就乖巧的退下去了。
等玉卿離開之後,梁王爺這才表明了來意。
“再過六日,便是太後壽辰。聽聞早前孫將軍攻打敵國時得了一件青玉纏枝蓮紋瓶,這寶貝本是一對,太後那邊還有一件。如果能湊上一雙,想必太後心裏定然是高興的。”
孫瑞眉梢一揚,玩笑一般的說:“看來,我孫家有些什麽值錢的物件,梁王爺倒是一早就打聽清楚了。”
梁王爺笑得風輕雲淡,直言道:“太後於本王,於玉卿,從未虧待過一分。這青玉纏枝蓮紋瓶本王早前就跟孫將軍提過,當時你大哥還未坐上將軍的位置,本王說他定能成為壹國最厲害的將軍,他便笑言,他日成為將軍,一定會將此瓶送給本王。”
孫瑞爽朗大笑了兩聲,擺手道:“王爺開玩笑了,當初的事情我又不知道,現在我大哥人又不在了,不可信不可信!”
梁王爺隻是笑笑,從袖管中摸出一小個光滑溫潤的玉墜來。“想必你對這個東西也不陌生,我們,用這個還交換可好?”
孫瑞身子猛然一陣,伸手就將那東西奪了過來。輕柔的撫摸著那玉墜,像在對待極其易碎的寶貝。
“你怎麽會有這個?”
梁王爺聽著他有些顫抖的聲音,隻是輕輕勾了勾唇角。“機緣巧合而已。”
孫瑞垂下眼眸,掩去眸心裏嗜血的痛楚。那青玉纏枝蓮紋瓶,換這個玉墜到底值還是不值?
“考慮的如何了?”
孫瑞睜開那雙眼眸,直直望著梁王爺。
“青玉纏枝蓮紋瓶而已,王爺想要,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