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武試落幕
且說校場上許年將普普通通的破軍槍術施展的氣勢不凡,令人觀之便是紛紛點頭嘖嘖讚歎。
就在這驚歎中,女教習的目光一直在少年們的身上來回逡巡著,停留在許年身上時間更久,但希望過後便是失望,這次也不例外。
師父陳致知本名陳廣,出自東海聯盟九大世家中的陳氏家族,東海聯盟以商業起家,九大世家中經營方向各有不同,因為處在聯盟總部處在東海諸島上,因此有戰船商船數以萬計,而陳家就經營了聯盟中最大的造船廠和運輸船隊,號曰船王。
陳家家業體量如此之大,即便是旁支族人也受用不少,陳致知便是旁支長子,家中幾十條商船奔波於海上獲利頗豐,他自小過著的都是東海富家大少爺的生活,不曾在大宋從軍,自然也不可能會軍中的破軍槍術,自然也不會放著自己的得意劍術不教而教弟子槍術。
這個少年也定然不是了,女教習心中又是默默一歎。
“這個使槍的新人,我們講武堂要定了,單看那槍術就與我有緣啊!”教習秦千仞見到許年的表現不由得大笑出聲,並沒注意道女教習微微歎氣隨口就道,“你說呢,箜篌教習?”
“接下來還有六院麵試,還要看新人本人的意願,是否與講武堂有緣,結果猶未可知。”女教習的聲音冷冷清清掩去了她內心的失望之意,沒有半點想要附和秦千仞的樣子。
“呃……”秦千仞撫著下頜的手一滯,隨即搖頭尷尬一笑,也是,誰讓自己主動搭話以性子清冷著稱的甘露院箜篌教習呢?這不是自討沒趣嘛。
與黑袍上紋繡紫荊花的甘露院女教習沈箜篌不同,衣飾上金繡相交刀劍的秦千仞份屬書院六大係中的講武堂。書院六係在時下通常被稱為“堂、峰、院,台、閣、館”。堂即講武堂、峰乃禦靈峰、院為甘露院、台是陶朱台、閣則文韜閣、館名天工館。此六者雖側重方向不同,但皆是從對天賦神書修習中延伸而出的科目,是天賦神書威能在世間具象化的表現。
曾經的元一書院並無係別之分,後來希伊先生為了方便弟子們修行,為了將神書威能造福於世間,故而劃定為六係,六係排名並無先後之分,因為萬法源一,殊途同歸,無論是哪一科哪一項修行到了極點皆可一法通而百法通,皆有經天緯地之能。
不管黑袍女教習沈箜篌是如何想的,此刻的講郎們和主持武試的教習秦千仞見了許年的表現,都有再見當年路青山、晚諭雪入試時的驚豔之感,手底下的分數當然也是低不了,最終在第二輪演武完畢後,玄水癸辰號憑借這手破軍槍術得了目前為止的最高分——九點八,比剛才錦衣少年的劍術還要高出零點二,雖是零點二分的領先,但在這種優異檔次的判分中,每一點都是來自講郎們更多的肯定。
鼓聲起、鼓聲落;一百息的準備、六百息的演武、二百息的修整;評判、計分;第三輪、第四輪……如此往複循環直至第十輪結束。
戌時初刻已到,此時天邊的太陽已然落下,隻留一線橘紅的餘暉,在校場中,近兩千少年排成十個整齊的方陣,背南向北麵向高台。但聽一聲令下,就在這習習的山風中,少年們齊齊躬身向書院督導、講郎、教習們作揖行禮,動作整齊劃一。
緊接著一陣號角聲響起,就在這綿長低沉的號角聲中,持續一整天的書院武試結束,少年們依次離開校場,由各自的接引書生帶著會去休息,等待明天最終的成績。
隨著大校場中少年們的離開,書院督導們也指揮著擔任誌願者的書院學子收拾著場中桌椅等物,熱鬧喧囂了一天的校場漸漸變得零落安靜。
演武最能體現新人們天賦神書的高低和對真靈元氣的運用,十場過後講郎們從中可見,天賦高絕者有之,有十人皆在九分以上,可謂極其卓而不凡;中規中矩普普通通者有之,畢竟在任何時候天才都是極少數的存在;當然庸庸碌碌者也有之,是測試就有高下之分,這也並不代表著什麽,在演武上發揮不好,興許在其他上麵有卓異表現也未可知。
總而言之,若是有人來給書院曆年武試做個統計分析圖表,這定然是個兩頭尖中間粗的紡錘形,穩定且理所當然,正如曾經地球上的橄欖形社會結構。
年年如此,今又如此,出類拔萃者還是少啊!簡單聽取並匯總講郎們交予的新人成績後,教習秦千仞心道。
此刻在講郎們所在的高台上,隻餘下寥寥幾人,教習秦千仞匯總完後正要起身離開,忽然發現還有一人依舊未走。
黑衣黑袍、金色紋繡的紫荊花,夕陽餘暉牽引出長長影子,女教習佇立與高台一角,恍然不覺人已散盡。
“箜篌教習?”
秦千仞見狀不由得上前一步出聲問道,“今天的武試結束了,還有什麽事嗎?正好我也要去向馮副山長複命,箜篌教習可要與我同行?”
“不必了。”
身形一顫,駐足與高台一角上的女教習仿佛從夢境中回轉心神,依舊淡淡的應答聲中好似有疲憊,也好似有失落。
微風拂過,恰恰撥動襟帶飄揚;餘暉落下,恰恰映在素麗容顏,黑衣素麵雲霞染頰,更襯得女教習姿容無雙,可惜,佳人如冰並無笑意。
微微躬身頷首施禮過後,女教習步踏淩波悄然遠去。
雖同為書院十八教習,但在甘露院冰美人這,自己也不過是點頭之交。此刻高台上再無他人,爽直粗豪的秦千仞罕見的撓了撓頭,表情訕訕或是尷尬,總之很是違和。若是有其他人見了定然會大跌眼鏡,平日裏以威武爽朗示人的千仞教習竟還有這不為人知的天真一麵。
天色更暗,最後一縷餘暉落盡後,在與大地相接的灰藍色天際邊已然可見赤銀雙月的輪廓,不知哪兒來的一絲風調皮的卷起校場上的塵土,似乎是在窺到這一幕後不由自足的笑意。
金烏歸去,玉兔撲朔,夏夜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