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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眉眼盈盈處,酌酒與君舞

  雙月初升,赤月如醉酒般酡紅,皎月似水銀般傾瀉。


  此處的山穀中,一個老獵戶,一個鐵槍少年,一個小道姑,老少凡俗圍繞著一張石桌共飲共食,極盡歡暢。


  正是那世外桃源山穀中,靜夜無事,閑來酌酒話饕餮,老少舉杯相顧,一笑醉顏酡。


  前生許年有個南方朋友喜愛自製米酒,許年也好奇的跟著的試了幾次,釀酒的環節流程並不複雜,好水好米密封發酵幾點恰到好處即可。


  湊巧許年在許成虎下山采買回來的米糧中發現了類似前生糯米的米,經過泡、撚、拌及三蒸三釀後發酵析出酒水,最後封壇埋入地下數月,時至今日才取出暢飲。


  這是許年在這個世界第一次釀酒,很幸運的極為成功。


  酒色些許青綠,不過在篩過之後倒入碗中卻是清冽非常,這當是穀中上佳的潭水所致,入口輕嚐,但覺綿柔香甜醇美,度數大約在二十多的樣子,果然不愧前世的甜醴酒之稱。


  米酒雖甜,入口也不覺辛辣,但是美酒當前貪杯多飲難免是要醉的。


  此刻五六隻錦雞入腹,三壇米酒飲罷,隨著穿穀山風輕輕拂過,小院中三人皆是酒意上頭有些熏熏然矣。


  “許伯伯,年哥哥,這就是酒的味道麽,甜甜的,挺好喝呀,怪不得我爹他們都愛喝,隻不過他們忒小氣不許我碰……我還要喝……”靠在當做桌子的大石旁,醉眼迷離,兩腮微紅的小道姑絲毫不顧形象的端起一隻粗瓷黑碗咕嘟嘟一飲而盡,隨後便見她小臉紅撲撲的,張著小嘴,吐著丁香小舌,不停地哈著酒氣。


  “盈盈,隻許再喝一碗,酒小酌怡情,這牛飲嘛,就要傷身了。”許年靠著石桌,抿了一口後將黑瓷碗又放下。


  “不行,我還要,我要在來兩碗……”小道姑嘟著嘴不依道。


  “可是隻有這最後一碗,剛剛新打開的一壇也見底了。”許年指了指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壇聳聳肩笑道。


  “那、那今天先記著,我要下次在喝,年哥哥你下次要多釀一些,我下次要自己喝一壇,要喝個痛快,許伯伯和你不能和我搶……”小道姑趴在酒壇口,眯著眼看了又看,見到真是見了底才就此作罷,不過口中猶自說著下次喝個痛快的事情。


  “今天盈盈道長喝成小醉貓了呀……”


  “哪有,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小醉貓,我不喜歡吃魚,那麽多刺吃起來太麻煩,除非、除非你能找到沒刺的魚我才嚐嚐……”提起這個稱呼,小道姑立時抬起頭反駁道。


  “呼……”小道姑言罷將最後一碗酒一飲而盡,“好喝!”


  “年哥哥,我聽我爹說山下的酒都有個好聽的名字,你釀的酒有名字嗎?”咂麽咂麽嘴,意猶未盡的小道姑忽而想起此事笑嘻嘻的問道。


  “名字?”許年怔了怔,又喝了一口黑瓷碗中酒道,“這不就是米酒嗎,米經三蒸三釀而成,就叫米酒好了。”


  “不行、不行,米酒不好聽,太直白了,我要想個好聽得名字。”小道姑在倏爾起身離開桌旁,洗過之後白嫩如水蔥般的手指可愛的放在嘴邊,一邊來回走動,一邊一本正經凝神專注的想著。

  月光如水,夏風清涼。


  山穀中小院內的小道姑忽而眉頭輕蹩,忽而嘴角見笑。許年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一句話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是淺笑盈盈酒窩俏,黑白分明眼波妙。


  “不如就叫盈盈醉如何?!”此情此景,不知怎的,許年這一句話倏爾從口中而出。


  說完這句話,許年就有些後悔了,這不是在調戲小姑娘嘛,兩世加起來四十歲的人了,這麽做不感到害臊嘛,許年直感到麵皮發熱,好在這時是喝了酒的,臉色本來就紅,加之又是夜晚月色中,也看不出來他的窘態。


  “盈盈醉?”那邊還在苦想的小道姑聽到許年的提議聲,轉頭看向許年欣喜道,“這個好,這個好,盈盈酒,是我盈盈道長喜歡的酒,好名字,好名字。”


  “那就這麽說定嘍,就叫做盈盈醉。”小道姑笑著雙手輕拍,前行幾步到了石桌前,認真的、專注的看著許年伸出了俏生生的小手指,“拉勾,拉勾了的事情就不能變了。”


  這個世界上也有拉鉤約定的習俗麽?許年怔怔的看著月光下的小道姑,看著她認真澄澈不帶半點雜念的眼神,也伸出右手小手指道:“好,那就拉勾!”


  剛才是自己想多了,麵前的小道姑還隻是個單純天真的孩子,是自己雜念太多了……不過,小道姑知道拉勾的含義麽……


  “好,拉勾上調,一百年不許變。”


  隨著少年和小道姑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彼此的大拇指也繼小指拉勾後上翻相挨。


  拉、勾、上、調四個動作完畢,小道姑好似放下了什麽重大的心事一般開心的跳了起來,嘻嘻笑著道:“以後這就是盈盈醉了,永遠也不許變,許伯伯,你也要叫這個是盈盈醉。”


  “好好好,以後這就是盈盈醉,盈盈道長喜歡的酒。”許成虎此時放下懷中空了酒壇,看著兩個小兒玩鬧約定,哈哈笑著應了下來。


  盈盈醉、盈盈醉……


  看著月光下抱著一隻空酒壇,開心得嘻嘻笑著的那明媚雙眸如同彎月般的小道姑,許年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他忽然笑了。


  “盈盈,你且過來。”


  “怎麽了?年哥哥?咱可是說好的,就叫盈盈醉,不能變的。”


  “都拉勾了,當然不能變,你先過來。”


  聽了許年的保證,小道姑這才放下心走了過來。


  “說吧,什麽事?”


  許年認真且安靜的看著小道姑的臉好久,直把小道姑看得不好意思,耳根不知是酒意還是羞意,但聽少女嗔道:“許年,你好壞。”隨即向後便閃身離開。


  而許年這時才一躍起身哈哈笑道:“盈盈道長,我這有一首詞送給這盈盈醉,你且品評一番。”


  “奧?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


  “哼,好,相信你了!”小道姑這才作罷,“你這可有筆墨,我給你去拿,你要記著要是做的不好可不成!”

  “無需筆墨。”


  許年抄起立在樹邊的長槍幾步來到院旁的一處有些風化的石壁旁道:“當然是要上佳的辭章才能配得上這盈盈道長最喜歡的盈盈醉!”


  言罷,但見距離石壁一丈開外的許年深吸一口氣,聚力調息猛一運勁,鐵槍一點寒芒先至如龍般刺到石壁上——原來他是要用鐵槍做筆,削石為墨,山壁當紙,以此來題寫這盈盈醉辭。


  但聽得“嗤嗤嗤嗤”幾聲,一個“水”字見露雛形,也虧得許年提前算計好的選的這是塊風化石,要不然如此趁著酒興耍帥,耍不成他就得當場出醜,但堯是如此,那石壁上的字跡也不深,隻有淺淺的半寸不到的印痕。


  許年見狀雙臂發勁施力,鐵槍緊握,繼續向下寫道:是、眼、波、橫。


  如此這般石壁上的字才稍稍有了字形和粗細深淺的變化。許年前生曾經在大學中跟隨名師學過書法,一手米元章的行書寫的是出神入化,臨帖描摹幾可形同複印。


  如今壁上所書這是他在米書大成之後,吸取王羲之和王鐸行草筆意融合而成的風格筆法,出於古人,師法古人但又不全然照搬,已然自成一家。


  在這個雙月之世,酒意熏然的許年是第一次用出,此刻沉醉於槍法筆法中的他忘記了周遭一切,隻有麵前的石壁,再無半點遮掩藏拙。


  隨著鐵槍削石壁成書的越來越熟練,雖然許年沒有天賦神書無法調動天地元氣,筆劃也入石不深,但憑著前世的書法,今生的多年苦練槍技和這具身體的吐納力氣,將這接下來的詞句寫的龍飛鳳舞,筆畫漸現挺拔險峻、連綿不絕之氣。這時就有了前生毛筆書與紙上的四五分功力。


  “……山是眉峰聚,欲問伊人去那邊?眉眼盈盈醉……”


  雙月之下,少年槍書石壁越寫越快,石屑紛紛而下間,字跡逐步躍然而上,有的如千鈞巨石壓頂,有的險若山勢將傾,有的快若奔馬突襲,有的牽絲飛白如連若續……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世間再逢君,酌酒與君舞。”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隨著最後一筆橫畫落定,四十四個字的盈盈酒詞寫畢,但此刻許年還是意猶未盡,另起一列便是十餘小字雕琢其上——雙月紀雍熙二年酒後題盈盈詞於桃源穀。


  雍熙二年,是許成虎從山下帶來的此時大宋王朝年號,這處山穀許年稱之為桃源穀,至於那“盈盈酒詞”中的“酒”字在許年心念飄忽之間,是有意去掉還是筆畫連帶縱橫間無意忘記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許年題畢落款,吸氣收聲,鐵槍緩緩而回,最終持在手中,立在身側。


  壁上的是一首許年改自前世華夏王觀的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


  眉眼盈盈醉……


  酌酒與君舞……


  上闕嵌入盈盈二字,半點不提酒,隻言送佳人湖光山色間遊玩,下闕道春去夏至送別時,最後落筆在相逢之刻酌酒共舞,於這詩意般優美的畫卷情境中點出酒字,可謂是極其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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