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銀鞍踏青驄,千裏俠客行
萬物混沌,無邊無際的漆黑中,不知何時忽的出現一點亮光,渾渾噩噩的許年不由自主的向那亮光處行去,然後……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顛簸和陣陣的疼痛,許年睜開了眼睛。
有痛感是那極好的,這說明自己還活著。
下一刻,許年剛要開口說話,卻不想脫口而出的竟是哇哇的啼哭聲,他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小胳膊小腿,此時正被一名夜色中看不清麵孔的著甲武將用布係在懷中。
眼睛轉動打量了下四周,那身著黑色盔甲的武將胯下青色駿馬,背負一柄寶劍,手提一杆鐵槍,在被一群殺意淩厲的黑衣人包圍圈中,來回衝殺,那鐵槍到處,隱有神光吞吐閃爍,圍攻之人皆衣甲洞穿,血如泉湧……
莫不是自己如中那般穿越成了那阿鬥劉禪?抱著我的這員持槍大將莫不就是那錦衣白馬長阪坡七進七出的趙雲趙子龍?自己要成為皇二代了麽?唔,我要勵精圖治,興師北伐,滅魏除吳……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呐……
瞧見這般光景,許年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了三國演義中的情節,但是下一刻,他的猜測就被瞬間推翻了。
“杜將軍,莫要掙紮了,速速下馬受降吧,隻要交出歸德府餘孽,我保你在殿下賬前一個寧遠將軍之位,這裏有五百黑衣衛,皆是明階高手,任你插翅也飛不出去。”不遠處的一匹墨色駿馬上端坐著一名看似人畜無害的黑衣文士朗聲道。
不過黑甲武將回答他的是一聲暴喝:“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霎時間,就見那鐵槍之上青光爆射一丈有餘,宛如武俠中神異的劍芒,青驄馬向前一躍,槍芒青光到處周遭十餘名黑衣人盡數不動,片刻後才滑倒在地,斷為兩截,但見那衣甲平齊處,創口光滑,血流如注!
“杜將軍不愧是唐階天賦,隻是以你現在這這個狀態還能用催動幾次俠客行功法呢?”墨色駿馬上的黑衣文士見此不怒反讚,但隨即便麵色一厲揮手大聲喝道:“爾既負隅頑抗,就休怪我不念昔日同袍之情,放箭。”
嗤嗤嗤嗤……
此刻但聞無數道破空之聲響起!從那漆黑的夜色中不知有多少弓箭手在埋伏,而且又聽那黑衣文士長吟道:“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
這一首詩的吟哦聲剛剛落下,便見那夜空中的箭矢如同加了增益BUFF一般,隱有幽光附著,鐵質箭頭反射著或藍或紅的冷冷月光,箭速也快了兩倍不止。
杜將軍、俠客行與丈許槍芒、塞下曲和流星般的箭矢……這尼瑪是三國麽?黑甲武將懷中的幼小許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震驚。
這一瞬間看著那須臾即至的漫天箭雨,許年都來不及閉眼,心中隻道自己就是那最悲催的穿越者麽,剛一見天日便要再入輪回了麽,不,還沒見到太陽,隻見到了月亮……還是一紅一藍兩個,這是個什麽世界啊,莫非我是在夢中……可、可這夢也太過真實了吧……
就在許年無可奈何的束手待斃時……不束手也是待斃,那小胳膊小腿有什麽用呢……
又聽聞鐵槍舞動的呼呼風聲,其中間或一兩聲悶哼,再之後便不聞槍聲與箭聲,取而代之的是片刻安靜。許年感覺有些不對勁,剛才閉上的眼睛又再次睜開,那黑甲武士在剛才的箭雨中堯是慎用如此,身上還是被射中了兩隻箭矢。
“杜將軍好一手俠客行,好一手萬象槍術!若是今日你單槍匹馬在此,我這麾下五百黑衣衛還真留不住你,不過杜將軍你若是還不放下懷中那歸德府餘孽,那今夜此地就是你他日祭奠之處!”黑衣文士話音剛落,口中大喝一聲:“神機弩何在?!”
隨後他又急速長吟道:“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又是一首塞下曲!
瞬間嗤嗤嗤嗤破空聲又起,夜色中數百隻弩箭猶如被一雙巨手收攏指路一般,寒光四射,霜雪加身,於這雙月當空之下向黑衣武將電閃而去,這聲勢浩大的一擊須臾將至。
在剛才黑衣文士吟詩加持箭雨的時候,黑甲武將也沒有坐以待斃,隻聽得他口中一字一句吐出: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一語既出,黑甲武將手中紛舞的鐵槍瞬間收回掛在青驄馬側,反手拔出背後寶劍向右前斬落,但見清光似匹練,右前方頓時出現一個缺口,他縱馬急速折轉前行,就要逃出這被圍堵的圈子。
但,那身後的如電若閃的弩箭也在空中折轉,不見半分遲滯,眼看就要追了上來!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隨著詩句一句句低聲出口,黑衣武將的鼻口之中血色汩汩而出,但是他此刻的氣勢也逐節攀升,仿佛體內真氣被激發的如紫霞彩練當空,真的五嶽之重倒懸若鴻毛。
終於,那數百隻弩箭形成的巨箭來到了青驄馬後,但此時黑甲武將也已然聚集起氣勢將俠客行天書中威力最強的一句低吟完畢。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殺!”
一聲暴喝中,背後寶劍脫手而出撞向巨箭,與此同時那電閃急速前馳的青驄馬一聲哀鳴,不符合物理常規的折轉了一百六十度角,兩人一馬堪堪錯過那劍箭相擊的震波碎片,黑甲武將不知何時雙手已然提起了鐵槍向前,刹那間,他人馬合一反身化作一道夜空中的白光衝向那剛才指揮若定的黑衣文士。
原來,
這一切都是黑甲武將算計好的!
從一開始的右前斬衝出重圍,到逃遁中燃燒天賦神書凝聚氣勢,再到引得黑衣衛和黑衣文士消耗心神功力演化巨箭追擊,最終是折轉擒賊擒王,反轉衝向黑衣文士。
因為他知道,不斬殺了黑衣文士這個和他同為唐階的遠程弓弩係高手,他這個近戰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數百丈的距離須臾而至,武將懷中的許年眼睛朝向前方,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仿佛能看到那黑衣文士終於不再淡定自若反而是遍布驚恐的臉色。
“杜平川,你竟然燃燒天賦神書!”
白光閃過,墨色駿馬上依然不見人影,這是黑衣文士在這個世界中的最後一句遺言。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黑甲將軍坐下的並不是白馬,但是依舊快若閃電勢比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數百丈距離化成一瞬取人性命,一人一馬去勢不減,在閃電與白光的環繞下向前疾馳而去,隨後不知所蹤……
剛才不過是幾個呼吸間,黑衣人一方就從貓戲老鼠般的勝券在握,變成了如今這般主將身死甚至屍骨無存,而且在剛才的交戰中,五百黑衣衛死傷近半數,就連密林中的三百神機弓弩手也被反射的流矢擊殺近百!
雙月之下,爆炎赤月與皎皎銀月交相輝映,似是一雙神祇的眼睛在看著這一幕人間埋伏截殺與反截殺的戲劇。
三營往昔殺人如麻的黑衣衛剩餘殘兵目瞪口呆的看著一人一馬遠去的光影,盡皆心神俱裂,手足冰涼,戰戰兢兢,無一人上前追趕。
當然,他們即便有意想追也是追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