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後悔
雲曦沉默了好大會。
??這個要求別人聽起來可能會覺得天方夜譚，可她心裏清楚這就是她的舉手之勞而已。
??隻是如果讓她成為洛晴空的時候，該怎麽麵對威廉呢……
??恨他？罵他？
??還是悵然若失的說一句好久不見？
??可他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也太廣泛，比如生與死，理想與現實。
??雲曦垂眼看著她和威廉之間的距離，短短幾步而已，可那也是一條天塹鴻溝。
??“不用你，我也能毀掉七星盟。”雲曦冷漠的收斂了所有外泄情緒，慢條斯理的說，“我隻是可憐你，想讓你有個可以償還的機會而已。”
??威廉卻追問：“洛小姐不想見我？”
??見？
??不不不。
??她之前做夢都想擰掉你這廝的狗頭，但那存在於她痛恨他背叛她的前提之下。
??可現在……
??嘶。
??還有這麽一層複雜的恩怨情仇。
??“你覺得喜歡一個人，你該怎麽做才能配得上自己對她的喜歡？”
??威廉頓了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她留在我身邊。”
??這點雲曦深有體會。
??畢竟威廉都能做的出拍買下所謂九轉還魂丹，和全身紋繡上所謂的符咒的事呢。
??如果說這世間真的有所謂的鬼神魂魄，那她現在肯定是會被困在威廉這把黑傘裏麵了。
??活著被囚禁，死後也不能解脫。
??這就是威廉所謂的“喜歡”。
??雲曦淡淡道：“你那隻是依賴感和占有欲在作祟，不配叫喜歡，真正的喜歡……雖然也是偶爾患得患失，但從不該滋生出這種肮髒卑劣的想法。”
??威廉微怔。
??不過想到“喜歡”這種概念，雲曦卻莫名感覺到心口處緩緩凝聚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和酸澀感。就好像她真的在某年某月之前，就喜歡過那麽一個人。
??隻是時間太久。
??她忘記了。
??“你喜歡誰嗎？”威廉眯起眼睛，“墨寒擎？”
??雲曦悄悄翻了個白眼。
??你這突然提起那狗男人倒也不必。
??“洛小姐的確不想搭理你。”她也懶得繼續當人生導師了，“你都不知道後悔，也不知道錯在哪裏，憑什麽還想得到她的寬恕和諒解？這件事，我確實愛莫能助。至於你接下來想怎麽做都隨便吧，毀掉七星盟也行，或者聯合七星盟裏的人再來對付我，我也不怕。”
??威廉微微咬牙，他沒想到雲曦居然破罐子破摔了。
??不，破罐子破摔的不是雲曦，而是洛小姐。
??可，為什麽？
??洛小姐向來崇尚睚眥必報以牙還牙，害她枉死的人，她為什麽會不想著親手解決？
??這不像洛小姐了啊。
??“洛小姐是想讓我後悔。”威廉握著黑傘的手心力道緩緩加重，他眉眼神采都帶了幾分悵然，“可我對於我所做的事從來都不會後悔，即便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有八成把握，還會那樣做。”
??雲曦露出一幅“你腦子沒病吧”的複雜表情。
??一時間隻想罵人。
??草。
??威廉你認真回頭看看，你都被你爹和你哥教養成什麽玩意了啊！
??“那我這裏就不歡迎你了。”雲曦冷淡伸手做請的手勢，“威廉先生，慢走不送。”
??威廉卻並沒有立刻起身，隻是沉默了會，用類似歎息的語氣突然說：“我雖然不是七星盟的掌權者，但還是掌控者組織裏大半人脈，其中資金流向更是被我一手把住。於成林很早前就發現組織資金不對，連帶著對我也多有提防。你應該也知道，我這次來帝都時，身邊跟了有多少人。”
??雲曦眼皮聳拉，沒有說話。
??“更何況現在於婉因已經被我拖著去喂了魚，於婉因自找死路偷偷上島，連暗中跟蹤保護她的保鏢都被她解決掉，這件事雖然我處理的還算幹淨。於成林那麽疼於婉因，這件事一定會懷疑到我頭上，所以我回七星盟後肯定會舉步維艱。”
??威廉語氣平緩而冷淡，像是隻在說一段跟他並不相幹的往事。
??古井無波的水麵下蟄伏著的是什麽猛獸。
??沒人知曉。
??可他們卻都知道是危機重重。
??雲曦問：“所以？”
??“今天應該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麵。”威廉繼續說，“即便如此，也不願意跟我說句話嗎？”
??天徹底亮起來了。
??晨光熹微。
??光線穿過落地窗灑落滿屋，可威廉撐著一把傘，盲目又固執的將所有溫暖都拒之外麵。
??雲曦還是說：“愛莫能助。”
??威廉眼底的光微微沉了下來。
??他眉眼輕垂。
??將所有情緒都收斂。
??“好。”
??應答後，威廉起身冷靜道：“你不用送我。”
??“你說你從來都不後悔害過洛晴空，可如果我告訴你，如果你當初向她告白，她或許會答應你呢？”
??威廉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雲曦和他對視，繼續追問：“你真的做錯了很多。”
??錯了？
??難道當年他的患得患失和不得已，都是錯了？
??就差那句話？
??雲曦不想繼續跟威廉浪費時間了，她直接轉移了話題說：“八年前，洛晴空和你在七星盟成立之初，曾接過一筆生意，指名道姓來帝都殺一個老太太。雇主明確說要下毒，可洛晴空最後心軟換了藥，這件事你有印象嗎？”
??威廉略做沉默。
??顯然沒有。
??雲曦說：“如果你還能查出來那筆生意的雇主到底是誰，當然就能跟你的洛小姐說話。或者——見一見也是有可能的。”
??威廉瞬間瞳孔地震，眼底皆是驚濤駭浪。
??“你……”
??雲曦補充說：“如你所說，洛晴空並沒有死，但是如果我不鬆口，你窮盡一生也不可能找得到她。”
??……
??許久後，威廉沉聲說：“我明白了。那個老太太是誰？”
??“墨寒擎的奶奶，也是墨家上一任掌權者。”
??“我會認真查的。”
??說完後，威廉徑直轉身外出。
??他的步伐不再像她之前看到過的那樣沉穩，反而好像帶了些許的踉蹌。
??黑傘在陽光的折射下格外顯眼。
??而，倏然有風起。
??晚櫻花瓣便簌簌而落，落了威廉撐著的傘麵上。
??他傘上接的是花，傘下困的是鬼。
??一把傘，隔絕了生死。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