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得意風濤間 大挫方才懼
“你們小時候在樂正府一定很開心吧？”李翊拿起筷子，夾了些小菜，放在塵消的盤子裏。
??“那時候沒覺得，家裏天天雞飛狗跳的，常常被二娘拿著棍子滿院子追著打。”塵消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來，說道：“算了，說這些幹什麽。”
??“跟你商量件事兒，既然我們都是樂正思的朋友，以後沒人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再您您的稱呼了？“
??“不好！容易養成壞的習慣”塵消將手中剩下的包子全都放進了嘴裏，嘟囔了一句。
??“都這麽熟了，我不會怪你的。“
??“我不是說我，我是說您！“
??“你是怕我們走得太近？”李翊調笑道：“怎麽？太近了就抵擋不住我的美色了？“
??塵消輕蔑地一笑，並不接話。
??“怎麽不回答？“
??“我本想說讓您找個鏡子好好照照，但想來對您這種自我感覺過於良好的人來說，鏡子基本沒用。當然了，您是王爺，有些話我也不好直說，所以……。“塵消挑了挑眉。
??“所以你覺得自己現在還是挺委婉的？“李翊被她氣笑了。
??吃完飯，兩人起身，李翊也不知道這頓飯需要多少錢，扔了十幾個銅板在桌上，跟老漢擺擺手就走了。老漢來收桌子，見李翊給的飯錢有十倍之多，大喜過望。再見桌子上扔著兩隻料子極好的帕子，就給收了起來。?
??兩人重新回到大街，大街上到處人頭攢動，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別人的腳。塵消皺著眉頭，寸步不離地緊跟李翊，時不時地拉住李翊的胳膊，怕他被人流衝走了。李翊見她如此護著自己，心中溫馨無限。擁擠的人群讓塵消開始越來越不安，拽起李翊向一條小街擠了過去，擺脫了人海她才終於籲了口氣，李翊看著她隻是笑。兩人沿著小街前行，這裏的人少了很多，但是還是有很多占不到主街位置的小販子在這裏做著買賣。
??他們路過一個攤子，李翊見幾個女孩在嘰嘰喳喳地試著首飾，於是走了過去。女孩們見他靠近頗為害羞，含笑用手帕掩嘴趕忙散開了，臨走還不忘再打量一下他。李翊在攤子上挑挑揀揀，塵消卻並不靠近，站在他身後轉過身，四下看看宿衛堂的暗衛是否都跟上來了。李翊最終挑定了一根紫玉釵，見塵消正好背對著自己，偷偷地想要將它直接插在塵消的頭上，隻是被塵消發現了，一歪頭躲開了。塵消轉過身，李翊將釵子遞給她。
??“這個比你戴的那個好看，換一個吧？”李翊微笑著看著塵消。
??塵消沒有接，反倒把自己頭上像筷子一樣簡樸的銀釵拔了下來，按住釵頭的花紋，釵子突然彈出一寸多的尖頭，看起來非常鋒利。塵消再次輕按花紋，尖頭又收了回去，塵消將釵子重新插到頭上：
??“我從來不戴沒有用的東西。“
??李翊不情願地將釵子重新放了回去，對老板抱歉的一笑。兩人繼續前行，李翊向塵消的手腕看了一眼，酸酸地說道：
??“你戴的那個手鏈很有用嗎？他沒有告訴你，成年還戴這個不祥的嗎？“
??塵消也瞄了一眼，說道：“我沒戴它之前還不是家破人亡，所以祥不祥的原本就跟這個沒關係。“
??李翊盯著腳前的地麵，輕輕地說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塵消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無嘲諷意味地說道：“王爺不欠我什麽，不用對我說這樣的話。再說承諾都是用來違背的，人和人之間不互相傷害就已經不錯了。“
??“你何必總是把自己包裹得那麽厚，女孩子不應該像你這樣。“
??“哦？那女孩子應該是什麽樣？“
??“女孩子就應該像花朵一樣被人疼愛，被人嗬護。”李翊把臉轉向塵消。“不應該像你這樣小小的年齡就學會怎麽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不應該像你這樣身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武器，也不應該像你這樣被人打了連喊疼都不會。“
??塵消淒然地漾出淺淺的笑意：“無國無家之人，苟活已是不易，還奢望什麽其他？“
??李翊聽了這話，心中又是悲酸、又是憐惜，又是惶愧，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動情地說道：“對不起！“
??塵消站住愣了一愣，她萬萬沒有想到能從仇人的嘴中聽到這句話，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別過臉不去看他。李翊那雙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她：
??“對不起讓這一切發生在你身上。“
??塵消久久地在沉默之中，半天才幽幽地說道：“如果一句對不起能讓所有的恩怨都消失該有多好。“她看向李翊報以辛酸的一笑：“無論如何，我很感激你能這麽說！“
??李翊突然有種強烈的衝動，想把她擁入懷中，可是他不敢，他知道這樣隻會毀掉他和塵消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諒解。他定了定神，平息著自己的情感，強迫自己想些別的。兩人在沉默中繼續前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翊說道：
??“你小的時候中元節都做什麽？樂正思曾經跟我說以前樂正府每逢佳節都會搭皮影戲台子，中元節也會嗎？“
??“不會，其實也不是每逢佳節，一般是過年或者中秋的時候才會搭台子，中元節二哥他們會帶我們去放荷花燈。“
??“荷花燈？”李翊的眼睛望著遠處。“我從來沒放過荷花燈。跟家人熱熱鬧鬧過節的畫麵一定很美。“塵消看向他，不知道他眼中湧現的一派向往是不是真實的。
??“你想不想去看看？我知道一個地方。“
??“好啊！”李翊的眼睛閃過一絲興奮的神采。
??塵消帶著李翊來到南湖一處相對幽僻的地方，這是小時候她和幾個哥哥常放燈的所在，如今這湖邊又添了幾樹垂楊，微風一起，千絲萬縷婆娑生姿。水麵上朵朵蓮花燈，其形狀千奇百怪，顏色也是五花八門，波光粼粼的湖麵在燭火映襯下閃著金光，遠處鼓樂聲夾雜著笑聲、叫好聲，構成了一片大好的景象。兩人站在湖邊，看著這熱鬧和美好，卻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莫名的寂寞。
??“我們也買兩個燈湊湊熱鬧吧？“李翊打破了沉默。
??“王爺要是想放，我去買。我就不用了，早就不信這些了。“
??“六王爺！“一個稚氣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瘦高的身影一竄一竄地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塵消姐姐！？怎麽你也在這裏？月弦姐姐哪？沒跟你在一起嗎？娘！娘！你快來！“樂正焉的聲音裏飽含著意外的驚喜。
??塵消一聽二娘也來了，臉色馬上就變了，驚惶四顧，不知道是該相見還是該躲起來，一陣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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