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幽幽殘月閣 瓊樓鎖洞天
邱虛聽命去取戒鞭去了，笑天和月弦她們一見閣主真的動怒，馬上跪倒在地求情：“師妹有錯，該罰！但閣主能不能看在師妹的內傷還沒好的份上，先記下？“
??六路堂的人見堂主求情，也都紛紛跪下。宿衛堂素來和六路堂同氣連枝，塵消又是自己的新堂主，見狀也忙不迭地跪倒一地。高治看向李翊，李翊卻沉默不語。李翊倒不為懲戒，隻是想壓壓塵消的銳氣，叫她知道不是武功高強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再說二十戒鞭對她們這些習武之人來說也傷不到筋骨。可是邱虛拿著戒鞭回來的時候，李翊才知道自己錯了，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戒鞭，而是鋼絲軟鞭。塵消用眼角盯著杜蘭朵，一提衣角，跪在了地上。隨著高治的一聲令下，邱虛的鞭子揮起，一鞭下去，塵消的唇間已經有血滲出，李翊看得揪心般難受，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塵消咬著牙硬挺著，數鞭下去，後背已被鮮血染透。李翊心痛難忍，一陣慌亂，幾步走到高治身邊，賠笑道：“陳姑娘言行欠妥本該受罰，但望舅舅念在她畢竟是個女孩子，網開一麵，饒了她吧。“
??邱虛見李翊求情，手中的鞭子停了下來。
??可高治盛怒之下又怎肯作罷。自李翊踏入殘月閣就意存輕視，剛才又把這殘月閣的正事當做兒戲，如果自己不敲山震虎，將來哪裏降伏得住。
??高治盯著李翊，喝道：“繼續打！“
??跪在地上的人紛紛發聲，請求閣主饒恕陳姑娘，月弦她們兩個更是頭磕得咚咚響。李翊心裏清楚的很高治的用意，這鞭子抽在塵消的身上，打的卻是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服軟的話，高治是不會停的。可“服軟”即是“臣服”讓他臣服比刀剜還難受。站在李翊身邊的嚴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李翊的耳邊說道：“王爺就跟閣主認個錯吧，少主和天居子前輩很快就回來，打壞了，怕是要傷感情啊！“
??李翊看了看塵消，按耐著心頭憤怒，提襟跪下，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和：
??“此事皆因外甥而起，是外甥的錯，求舅舅饒了她吧！“
??高治見李翊屈服，才揮手示意邱虛停下。並厲聲地對塵消說道：
??“你不要以為自己身份特殊，就目中無人，殘月閣是什麽地方，無論是誰都要守規矩，如若再犯，下次就不是一頓鞭子那麽簡單。“說罷甩袖離去。
??高治這些話字字如針紮在李翊心上，雖然他心中憤恨至極，卻不表現出來，隻是慢慢地站了起來。
??跪在地上的人，見閣主離開才敢起身。笑天連忙去扶塵消，塵消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向地上啐了口血，搖搖晃晃地起了身。月弦和秋紅要去扶，也被她推開了，她調整了一下氣息，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月弦和秋紅走在兩邊，生怕她會摔倒。李翊看著塵消被鮮血染透了的背影，牙根咬的格格作響，心裏恨透了高治。
??晚上山上還是有些冷，但李翊蓋著被子卻覺得熱，怎麽也睡不著。輾轉反側，仰麵朝天躺一刻鍾，然後又側躺，從左側轉到右側，再轉回來。他還覺得渴，便起來喝水。突然感到一陣不安：“難道我是在為她擔心嗎？“
??外麵又傳來練琴的聲音，似乎還是同一個人，李翊想著反正睡不著，於是就穿了衣服，披了件外搭，就覓著琴音尋了去。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裏，一盞油燈的火光被風吹的搖曳不止，那女孩子樣子非常的青澀，怯怯的，衣服穿得也非常單薄。可能是太冷，她彈一會兒就將雙手互相摩擦一會兒。聽見腳步聲，膽怯地問道：
??“誰？誰在哪裏？“
??“是我！“李翊的臉出現在油燈微弱的亮光中。
??“王爺？！“女孩子認出了李翊，今天下午嚴平帶李翊到習教司參觀的時候，她遠遠地看到過他。女孩忙起身側過一邊給李翊行禮。李翊點點頭，問道：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昨天彈琴的也是你吧？“李翊在她旁邊的凳墩上坐了下來，一隻手撩撥著琴弦，試著琴的音色。小的時候由於經常和宜芳在一起，所以李翊和樂正思都跟她學過一段時間，樂正思一學琴就打瞌睡，李翊倒是堅持下來，現在也算是非常精通。
??“是不是奴婢打擾到王爺休息了？“
??“也不是，是我自己睡不著。“李翊看了她一眼，見她站在風中凍得嘴唇有些烏青，就站起來將外衣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坐吧！你再彈一遍給我聽聽。“
??女孩見這年輕英俊的王爺居然如此溫柔體貼，臉上微微泛紅，挪著步坐到了凳墩上，偷看了一眼李翊，將手放在琴弦上彈了起來。習教司的孩子都是孤兒，少有人給予她們溫暖，所以有時候別人一點點的善心，就會被她們當作恩情
??聽女孩子彈完，李翊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小憐。“
??“小憐，很適合你，楚楚可憐。“李翊是個情場老手，哄女孩子的話，張嘴就來，說完就忘。小憐聽他這麽一說，臉卻更紅了。“其實你彈的也不錯，隻是基本功不紮實，練琴最忌諱浮躁，應該把每個音都練準了，再去彈曲子。雖然練音非常枯燥，但是卻可以讓你進步很快。“
??“多謝王爺指點，王爺說的極是，確實是我太著急了，隻是習教司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對學業進行品評，所以就想著總得把曲子記住，可我就是太笨了，總是記不住。“
??“曲子是不能死記硬背的，你可以把它按照悲喜迂回分成幾段，一段一段地去記就要好記很多。“從來沒有人教小憐這些，她覺得李翊說得非常有道理，不覺心中對他暗生佩服。
??“王爺的老師一定是非常有名的琴師吧？“
??“她要不是身在深宮，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非常有名的琴師。我的老師是我的姐姐。“
??“那她豈不是一位公主？“小憐的口氣中充滿了羨慕，“她一定非常有天賦，先生總是說我沒有天賦。“
??“有天賦的人並不多，可這並不代表你就不能成為一個好的琴師。你可以跟那些彈得好的人多請教，你們這裏誰彈的最好？“
??“習教司？大家都差不多。“小憐咯咯笑了起來，“先生說我們都沒有天賦！“
??李翊笑了，說道：“殘月閣人才濟濟，總有彈得好的。“
??“先生說陳姑娘是他見過彈的最好的，不管是什麽曲子，一聽就會。不過她在淩雲峰很少來這裏，再說就算是她在這裏也不會理我們的。“
??“陳姑娘？你跟她熟嗎？“
??“我這種人怎麽會和陳姑娘熟。隻是我的一位同鄉姐姐是她的侍女，偶爾她過來，聽她說起一點。“
??“你是說月弦？“
??“怎麽？王爺認識她？“
??“算是認識吧。月弦有沒有跟你說今天陳姑娘受罰，傷的重不重？“
??“我也有挺長時間沒有見過月弦姐姐了，不過王爺不用擔心，陳姑娘是神醫鬼仙的弟子，醫術非常高明的，不會有事的。再說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受罰，上次比這次重得多，她也沒怎樣。“
??“上次又是為了什麽？“
??“這個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剛來殘月閣，五、六年前吧，陳姑娘大概跟我現在一樣大。陳姑娘受罰的時候，我們主事把我們都叫去了，讓我們都看著。那鞭子抽得她全身都是血，真嚇人。主事讓她給方長林認錯，認錯就不打了。她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到了方長林跟前，揚起手就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如果不是閣監攔著，陳姑娘估計非得給他打殘了不可，方長林被她嚇得都尿褲子了。“
??“後來哪？“
??“後來，我們主事就不依不饒地讓閣主繼續打，陳姑娘就喊著：“打！繼續打，把那兩巴掌的一起算上！“閣主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氣糊塗了，反而笑了，也沒再打下去。“
??“方長林是誰？“
??“他是我們主事的公子，不過後來死了。說來也奇怪，那次後沒多久他就生病了，怎麽治都治不好，我們主事就隻好去求陳姑娘，可陳姑娘心也是真狠，堅決不救，就連閣主去說都沒用。方長林死了之後，我們主事也是恨毒了陳姑娘。“
??“她跟我表弟訂親多久了？她怎麽來殘月閣的？“
??小憐見他對陳姑娘的事非常感興趣，突然有些害怕了。
??“陳姑娘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要是讓陳姑娘知道我在這裏說她，她會打死我的。王爺千萬別把我說的告訴別人！“
??“她有那麽可怕嗎？“
??小憐眼睛瞪得大大的，“嚴主事沒有跟您說殘月閣是怎麽選人的嗎？想在這裏出類拔萃，手上都是要沾血的，尤其是齊堂主、陳姑娘他們這第一批弟子，陳姑娘在那批人裏是最厲害的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王爺以後還是小心點，不要再惹到她，您也看到了，她瘋起來閣主的話都不聽。“
??她說的話，李翊有些不願意聽，知道也問不出什麽了，又教了她些琴藝上的技巧，就回房間去了。
??他躺在床上想著小憐的話，越想越覺得塵消是個很特別的人，很多地方很像自己，對她的身世就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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