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幽幽殘月閣 瓊樓鎖洞天
李翊醒來時有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怪誕不經，前所未有，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置信。他盯著床頂，慢慢地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勤王府中，而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個小丫鬟聽到了他發出的聲響，跑了過來，一張略顯幼稚的圓臉由上而下地看著他，高興地說道：
??“太好了，公子終於醒了！“
??“我在哪裏？“李翊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身上隻穿著中衣，但卻是嶄新的，顯然他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換掉了。李翊感覺室內空氣清新，隱隱帶著一股甜絲絲的，難以名狀的暗香。他仔細打量一下房間，這房間非常的寬敞，進深五丈，寬有六丈。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就連房間的四麵牆鑲的全是一寸厚兩尺寬的整塊紫檀。西頭靠牆擺了一排的書架，圖書字畫按照大小高低整整齊齊地插在架上。書架前放著一張寬大的書案，上麵的筆紙墨硯顯見都是上品。房間中間用一座鑲金嵌玉的屏風隔開，屏風前擺著一張圓桌和幾個短墩。床擺在東邊，是黑中泛紫的顏色，三麵屏式床圍，古樸深邃，渾身散發著優雅的光澤，床罩上掛著紫色的幔帳，上麵用金絲線繡著一朵朵玉蘭花，由於年代已久，幔帳的顏色略顯暗淡，但是整潔幹淨，顯然是經常有人打理的。從書架上書排列的方式，李翊猜想這間房的主人已經很久沒住在這裏了。
??“您在殘月閣，這是我們少主的房間，嗯……少主住過的房間。“
??“帶我來的那個姑娘在哪？“李翊問道。
??“姑娘？哪個姑娘？是嚴主事帶公子來這裏的。“丫鬟說完，便招呼人去抬熱水進來並去通知嚴主事客人醒了，這邊自己則開始給李翊準備洗漱的東西。
??“誰是嚴主事？我睡了多久？“
??“兩天兩夜了，公子來的時候燒的好厲害，身上滾燙滾燙的……“小丫鬟一邊忙著手裏的活，一邊喋喋不休地描述著李翊來時的狀況，可李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更想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不過看這小丫鬟的樣子是給不出自己答案的。他撩起中衣，但見腹部的傷口裹著白布，他不太能感覺到疼痛，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給他吃了什麽東西止痛。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幾個下人進來，把水灌入屏風後的浴盆就關門出去了。李翊在丫鬟的幫助下匆匆洗幹淨，換上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衣服，這衣服他穿上剛剛好，材質和樣式也是自己平時穿的。剛剛收拾停當，就聽到有人敲門，小丫鬟對李翊說句嚴主事到了，就小跑著去開門了。
??“見過王爺，在下嚴平，殘月閣行務司的主事。“
??李翊打量著來人，他個頭有些矮小，相貌平庸，五官雖不醜陋，但是拚在一起卻不是一回事了。他的頭發有些暗淡但梳的一絲不苟，整齊而又簡單地用玉石綰於頭頂。膚色並不白皙，反而是泛黃的，給人種大病初愈的印象。他的牙齒長的有點七倒八歪的，笑的時候會刻意的抿著嘴。他對著李翊鞠躬一拜，腰彎的都很深，動作一板一眼的，讓人不知該怎樣回敬。
??李翊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問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嚴平對他的提問並不意外，親切地笑了笑，答道：“王爺一定餓了吧，不如先吃點東西，我想您一定有很多問題，吃完飯我再一一替您解答，可好？“
??他不說李翊還沒覺得，讓他一提，李翊突然覺得果然饑腸轆轆。
??嚴平似乎早有準備，吩咐人將飯菜端了進來，一小會兒，桌上就擺滿了豐盛的菜肴。精致而清淡，有幾樣還是平時李翊的最愛，李翊疑惑地看著這一桌子的菜，再看看嚴平，不知道他從何而知自己的口味。嚴平笑了笑，態度更和藹了，說道：“殘月閣想知道的事情總會知道的。“
??嚴平要扶著李翊在桌前坐下，李翊看了他一眼，嚴平忙收手訕訕地自己立在一邊，李翊已經太久沒有吃到一頓像樣的飯了，所以胃口特別好，比平時多吃了幾碗。嚴平隻是含笑看著李翊，見李翊吃完，忙從銀瓶裏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李翊接過來滋咕滋咕居然一氣飲盡，暢快地喘了一口氣，說道：
??“說吧，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姑娘路上是怎麽跟王爺說的？“
??“陳姑娘？她姓陳？她人哪？“
??“陳姑娘沒有跟您說她的名字嗎？那她有沒有告訴王爺為什麽要帶您來殘月閣？“
??“她隻說帶我來殘月閣見一個人，別的什麽都不肯說。“
??嚴平點點頭，說道：“王爺莫怪，有些事恐怕她就是說了王爺也未必會信。“嚴平頓了頓，接著說道：“這次請王爺來確實是為了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我們的閣主，也是王爺的舅舅。“
??“我的舅舅？“李翊的口氣中略帶驚喜：“高飛？”
??嚴平微微一笑，說道：“王爺的舅舅可不隻一個，是您的另一個舅舅，庫莫奚真正的國君——高治。“
??“高治？“李翊的神色愕然驚訝：“他不是在十八年前的兵變中被大火燒死了嗎？“
??“那隻是別人所知道的。其實，閣主在大火前就離開了王宮，後來輾轉來到了這裏，並創建了殘月閣。“
??“原來如此，這麽說殘月閣根本就不是一個江湖門派，而是為閣主複辟服務的組織，對吧？“
??“王爺睿智，正是！“
??“怪不得你們行事如此神秘。可你們隱藏的好好的，為什麽又要在少林升座大典上引人注意哪？“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隱藏的好是因為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殘月閣近兩年的行動越來越多，已經招來了很多人的好奇和窺探，所以與其讓別人深挖殘月閣的底細，還不如自己以一個江湖門派的身份主動現身。“
??“那閣主帶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總不會是讓我來敘舊的吧？“
??“閣主確實很惦念王爺，說敘舊也未嚐不可，不過說團圓可能更妥當些？您可知道，離這裏不遠的淩雲峰還住著誰？“
??李翊並不接話，審視著嚴平，似乎在說：“你在跟我賣關子嗎？“
??嚴平尷尬地幹笑一聲：“嗯……淩雲峰住著的是被人稱為武功天下第一的天居子，而王爺卻更熟悉他的另一個名字——高飛。“
??“我舅舅也在這裏？“李翊的腦子飛快地閃過上次與舅舅見麵的情景，當時他還小，隻是高興能見到舅舅，後來大了一點也曾懷疑過舅舅是怎麽進到重重守衛的深宮的。現在看來，他那時就已經練成了絕世武功，能在皇宮中自由行走，如入無人之境。“不對……舅舅就是天居子這不足為奇，可他是個清心寡欲的世外之人，怎麽會摻合到閣主複辟的事情中來？這就說不通了！“
??“其實，如果沒有天居子前輩恐怕也就沒有殘月閣了。庫莫奚政變後閣主來到華山投奔住在淩雲峰的天居子前輩，意外發現在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有一片殘垣斷壁，後來才知道原來這裏曾是一個秘密的殺手組織‘殘月閣’的遺址。閣主於是突發奇想就將殘月閣的名字延用了下來，並發展成了今天的規模。“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舅舅是在幫閣主做事嗎？“
??“在下恐怕沒辦法回答王爺的這個問題，在下品級低微，是沒有辦法知道天居子前輩在做什麽的。不過少主確實是在幫閣主做事，少主也是天居子前輩的弟子，我想您對他應該也有所耳聞了。“
??“你是說傅翼？傅翼是閣主的兒子？那他豈不是我的表弟？這麽說庫莫奚皇宮大火中餘生的高氏王族不隻一二。“
??“其實少主隻是僥幸不在宮中才得以存活下來，要不是那時柳妃帶著少主回了母族，恐怕少主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後來，柳妃和少主隱姓埋名、顛仆流離了好多年才被閣主找到，隻是找到的時候柳妃已經病入膏肓，所以隻有少主一個人被帶了回來。“
??“這麽說傅翼是他的化名。“
??“是的，他的本名叫高翼。其實，殘月閣的弟子用得基本上都是化名，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是庫莫奚政變的遺孤。“
??“陳姑娘哪？也是遺孤嗎？她叫什麽？“
??“嗯……她的事情我不好說，我隻能告訴王爺她在這裏叫陳羽，陳姑娘不喜歡別人說她的私事，王爺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少主，她是少主未過門的妻子，或許他可以告訴王爺。“
??“她是我表弟的人？“李翊心中一驚，知道了塵消和傅翼的關係，讓李翊就更加迷惑了，既然她是表弟的人，那跟自己也算是親戚，為何在晚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反而要痛下殺手哪？
??“我想見見舅舅。“
??“您是說天居子前輩嗎？他和少主現在都不在，不過閣主已經飛鴿傳書給他們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你剛才進來的時候說你是什麽司的主事？“李翊問道。
??“行務司，我們這個司是掌管閣中一切雜務的地方，采買、雜役、樓宇修繕什麽的，是殘月閣最小的一個機構。“
??“那齊公子在殘月閣擔任什麽職務？“
??“齊堂主是六路堂的堂主。殘月閣上下共分三個等級，一台、三堂和兩司，這些等王爺見了閣主之後，我再跟您細說。如果王爺現在沒有其他的事想問在下，我就先帶您去見見閣主，如何？“
??“我還有一事不明，我們這一路雖然行蹤隱蔽，但一個追兵都沒有，這不合理。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王爺慶功宴結束的時候我們給肖先生送去了一封信，說明了情況並隨信附帶了一個天居子前輩的信物，肖先生是前輩的同窗，他的東西肖先生是認得的。肖先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王爺此行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自然不會驚動他人。“
??“可是我原定慶功宴後要去建安監督災民賑災和重建的事，我不到場，民部的韋尚書也會上報朝廷的。“
??“王爺放心，殘月閣做事向來不留尾巴，已經有喬裝的高手裝扮成王爺的樣子去了建安，一來那邊沒有多少人見過王爺，二來有肖先生陪著，不會有人起疑。“
??“你們倒真是計劃周密，手眼通天。“李翊的話中不乏諷刺和不滿。
??嚴平假裝沒有聽出來，說道：“王爺不知道休息的怎麽樣了，要是休息好了，我帶王爺去見見閣主？知道王爺受傷，閣主也是擔心的很。“
??李翊點點頭，便隨嚴平出了房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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