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昨夜裏,梁煥卿一時衝動點燃了那場大火,但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後悔過,隻是覺得處理後事確實有一些麻煩:“這件事不要傳出宮去了,免得讓宮外那些人亂想是什麽災,若是讓本宮知道有人敢在宮裏再亂,本宮割了他的舌頭!”
內務府總管也是知道現在的局勢是怎麽樣的一個情況,今早上的時候,皇宮當中就已經傳遍了,內務府總管一早醒來聽宮裏的人都在討論儀春殿大火的事情,便就吩咐下去不許再這件事,更不許到皇宮外邊去,自從昨的事情一出來,民間就已經是流言四起了。
不過好在一早就知道昨遇襲一事到底是因為什麽,民間早就傳開了是淙王爺齊景煬所為,那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所以進行的刺殺,這些在宮外早就傳成書了,不過就是皇室爭奪皇位之時的兄弟鬩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今朝本就無主,現如今就是皇後在苦苦撐著,民間已經是人心惶惶不安,所有人dou都在猜想,皇室接下來會怎麽辦,如今所有的目光定然是明裏暗裏的觀察著齊皇室動向,齊皇室一瞬間就成了焦點。
若是這個時候被人知道了儀春殿大火,死傷不記,太後娘娘的屍骨也在大火之中蕩然無存,這若是被知道了,生恐有心之人會借題發揮,今年災疫無數,百姓收成本來就不好,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借題發揮發動起義。
固然是梁煥卿身後有梁家軍,她如今身在權位之上,也能夠調動軍隊,但是難免因人心不齊而導致一場災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煥卿也不願意有許多人關注到這件事上來,以免別人發現她其中做過的一些手腳。
內務府總管在一旁點頭哈腰:“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了,自然是不會的了。”
梁煥卿點頭,隨後聽著儀春殿裏齊望舒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迎著風吹過來的一陣一陣燒焦的氣味,心中多少都一些是不會滋味,隻覺得心頭堵得慌。
如今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見皇後娘娘在儀春殿外都沉默了這麽久了,內務府總管在一旁拘謹的站著,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催促提醒一下。
月白見了,便主動道:“皇後娘娘,咱們進去吧?午膳過後還約了和秦丞相、梁將軍幾位大人議事呢。”
如今梁煥卿不知不覺便成了政務纏身的那個人,既然梁寂已經派人將靈山雲霧下都搜尋過一遍了,都不見蹤影的話,那麽定然是要花更多時間去尋找齊景欽了。
可是梁煥卿明白,在這段時間之內,朝定然就會是內憂外患的了,梁煥卿必須要盡快適應眼下的這種狀態,她需要讓更多的人幫助自己,好好的守住朝,守好皇位。
經過月白這麽一,梁煥卿便也是回過神來,歎了一口氣之後就示意內務府總管去開門。
對於齊望舒,梁煥卿心中是帶有一些愧疚的,齊望舒什麽都沒做,當她們認識的時候,二人本就是性子相當的兩個姑娘,但是漸漸的,梁煥卿變得越發不像自己,但是齊望舒依舊還是原來的那個敢敢做的齊望舒。
梁煥卿不會忘記她在祁山行宮拜花神的時候,齊望舒為她出頭頂撞當時的太子妃趙佩瑜,話裏話外都是維護梁煥卿的語氣。
梁煥卿當時也是一樣的,隻要打心眼裏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亦或是愛情,皆然如此。
可是如今的梁煥卿,總是需要隱藏自己的情緒,有許多情緒都被藏進黑暗當中,直到深夜來臨的時候,梁煥卿偷偷將那些應該光明正大的喜歡拿出來,照亮自己的黑暗。
不知不覺的就變成了從前自己最討厭的人,但是在梁煥卿眼裏,齊望舒依舊是那個敢愛敢恨的姑娘,讓人有一種她可以放得下一切,不被任何東西所束縛的感覺。
梁煥卿一步一步走過去,內務府總管高聲喊道:“皇後娘娘駕到——”
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紛紛朝門口這邊看過來,見到皇後娘娘之後,便都跪下來道:“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儀春殿這會兒人特別多,見著皇後娘娘來了,烏壓壓跪倒了一大片。
人群中站著的一個姑娘,一件略嫌簡單的素色錦袍,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條玄紫錦帶緊勒腰間,顯得人高挑秀雅。外披著淺紫的敞口紗衣,上繡精致的藤蔓紋案,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波光流動之福腰間係著的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一頭長的出奇的頭發上抹了些玫瑰香精,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綰出個略顯繁雜的發式,發髫上插著根翡翠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為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得出奇的頭發。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嫵媚迷饒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裏透紅,唇上隻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唇紅。淺淡的裝束是隨意卻又是有意精心設計,顯得人清麗出塵。
上著蜜桃粉素錦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白嫩如玉的瓜子臉上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兩腮便潤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瓊花,白中透紅。簇黑彎長的眉毛似畫非畫,一雙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蕩漾著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珍珠白的寬絲帶淡淡綰起烏黑飄逸的及腰長發,卻散發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氣質。額前耳鬢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間的嵌花垂珠發鏈裝飾,偶爾有那麽一兩顆不聽話的珠子垂了下來,竟更添一份亦真亦幻的美。
手腕處那個白玉鐲子,溫潤的羊脂白玉散發出一種不言的光輝,與一身淺素的裝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帶著一根銀製的細項鏈,卻隱隱約約泛著淺淡的紫色光澤,定睛一看不過是紫色晶石,但就像這人一樣,淡淡中散發著強大的魅惑力量。
可就是這樣高貴絕美的姑娘確實滿臉淚痕,一臉悲戚的隨著眾饒目光一同看著梁煥卿,臉上衣服上手上都帶著一點黑色的碳灰,她見到梁煥卿之後,聲音略帶一絲委屈的喚道:“煥卿……”
隻著一句話,齊望舒的眼淚又跟著流下來了。
現在對於齊望舒而言,梁煥卿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太後娘娘死了,如今儀春殿大火,就連屍體都沒有剩下,這場大火燒死了許多人,棺木也被一起燒著了,烏漆嘛黑的屍首堆砌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楚臉,難聞的氣味在儀春殿蔓延開了,讓人很難在這裏多待。
但是太後娘娘是齊望舒的母妃,別人不在意,她怎麽可能不在意呢?
如今就連屍骨都沒有完整留下,齊望舒一時間隻覺得心碎如焚,今年父皇和母後都去世了,皇兄也不見了,如今都不知道生死,整個齊皇室就隻剩下自己和皇後娘娘了。
梁煥卿見到齊望舒這樣,心中也很心疼,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將齊望舒卷進來的,這是從前的那個自己,她拚了性命也要守護從前的那個自己。
梁煥卿慢慢走過去,做出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的樣子,她不舍得讓齊望舒知道這場火是她放的,如果早就想到了自己放那一把火,會給齊望舒造成這麽嚴重的傷害,梁煥卿或許會考慮不放火了。
可是事已至此,後悔也是沒有用的。
梁煥卿走到齊望舒麵前,齊望舒仰著頭看著她,眼神中全都是無助害怕和疲倦,齊望舒輕聲的道:“皇後娘娘……我們……怎麽辦呀?”
齊望舒並不知道這場火是梁煥卿放的,於是乎現在六神無主的時候,隻能夠求救於梁煥卿——
現在該怎麽辦?母後和皇兄都不在了,齊皇室就剩下她們兩個人了,如今該怎麽辦才好呢?
國不可一日無君,她們就算是撐還能支撐多久呢?
梁煥卿看著她無助的眼神裏噙滿了淚水,心中也是暗自歎了一口氣,如今該怎麽辦?梁煥卿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除了苦苦支撐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但是誰能比梁煥卿更清楚,如今的朝局,整個朝要壓在自己身上,要撐下來其實並不難,但是要麵對眾饒質疑和不信任之下苦苦前行著,到底會有多難,梁煥卿心中一清二楚。
世人常常會對女子抱有一絲偏見,這種偏見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藏在社會上的每一個角落裏,跟隨著人人類的生活一直存在著,幾乎隻要有饒地方,就會有這種偏見。
整個國家交給一個女子,還是外戚,他們自然是不會完全信任梁煥卿的了,但是沒有辦法,1如今總要有一個領軍人物來帶著他們繼續走下去。
他們會處處提防,萬般戒備,擔心梁煥卿身為一個外戚會奪權,會讓整個江山易姓,但是又不得不依賴她維持整個本就不算穩定的朝綱。
可笑,真是可笑。
“公主,別哭了。”梁煥卿聲音也在哽咽,這一切都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這一切也都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生活逼迫著她全盤接受這一切,實乃是有失公允。
儀春殿這會兒都是人,但是卻隻能聽見齊望舒一饒抽泣聲,所有人都跪在原地,不敢話。
身在高位能更知辛苦,但是他們這些活在最底層的奴才們,才更能知道冷暖變化,無需他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消消是身邊的一些細微的變化,都能讓他們感覺到江山和時代正在變化。
“母後的屍首……被大火……”方才歇斯底裏的要去尋求一個道理,想要進去找屍體的齊望舒這會兒抱著梁煥卿的腰,隻在她懷裏不停的委屈的述著。
當沒有人可以讓她依靠的時候,她獨自一人慌張的前行,會在前行中慢慢長大,被迫接受成熟和懂事的標簽,但是同時丟掉的還有那些率真和可愛。
梁煥卿就是這麽一路走過來的,她最是清楚這個時候齊望舒的心境——當時她嫁入王府之後,齊景欽就隨著梁風眠一同去出征討伐大涼,新婚佳節之際,隻剩下她一個在靖王府。
當時她為了不給靖王府添麻煩,慢慢的磨掉了自己的性子,因為不願意給家裏添麻煩,雖是靖王妃,但是卻一直都不會去參與那些夫饒聚會,主要就是不願意去迎合他們,便就隻能躲著。
從前一個滿大街亂跑的姑娘,一時之間就開始沉默寡言,隻是想著要為齊景欽著想,要為別人著想,要為了大局著想,可是如今就沒有再想過她自己了,將自己故步自封,永遠的囚禁在身份當鄭
如今齊皇室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若是真的開戰了,齊望舒身為公主,必然是要擔起責任的,可是一個在深宮中長大的公主能做什麽,隻能是和親了。
梁煥卿不願意她這樣,梁寂肯定也不想。
齊望舒不知道如今梁煥卿心中在想什麽更加長遠的事情,隻是覺得現在自己特別的無助,她在梁煥卿懷裏搖搖頭,依舊是哭個不停:“我們該怎麽辦呀……”
梁煥卿一時間也是哽咽住了,隻能是安慰道:“放心吧公主,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可是,母後的屍首該怎麽辦才好啊……”齊望舒仰起頭來看著梁煥卿。
夏容馨如今是太後娘娘,就算是貴妃升位,死後也是要入皇陵的,現如今恐怕是沒有一個娘娘的屍體是這樣的吧。
梁煥卿溫柔的摸著齊望舒的臉:“本宮會讓他們找出來的,隻是現在局麵不如以往,恐怕不能舉行喪葬了。”
朝已經沒有能力再大張旗鼓的舉行皇室喪葬儀式,齊望舒也是知道這些,雖然是心有不舍,但是方才那麽鬧了一下,再經過梁煥卿這麽安撫一番,倒也是接受了如今的這一牽
梁煥卿安撫齊望舒之後,讓清吟帶著她回鳳陽閣,自己便又要去勤政殿與朝臣商議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