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所有人都專心致誌的注意著這個典禮的進行,根本就沒有別的心思再去關注任何事兒了。
齊景欽和梁煥卿聽著欽監的一步一步指示,朗詞拜地敬拜地塑金身,眾人一跪便就是半個時辰。
靈山神壇上周邊都是樹木叢林,吹不過來一陣風,夏季又是相當炎熱,莫他們穿了這麽多錦衣華服,就是不穿也是極其炎熱的。
特別是梁煥卿,此時炎炎夏日,她跪在地上,膝蓋下有蒲團,但是身子已然是要支撐不住了。
月白和湯雪在一旁,特別擔心梁煥卿的身體會支撐不住。
自從那次中毒換血之後,梁煥卿的身體就一直都很糟糕,之後又是沒有時間休息,要為先帝生割入藥,又要擔心一切事情。
先帝去世的時候,整個皇宮都要靠著梁煥卿操持,原以為等到皇帝登基之後一切就都好了,月白以為皇後娘娘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但是沒有想到,做了皇後之後會這麽辛苦,梁煥卿每日每夜都睡得很晚,每都會有很多人來找梁煥卿,除了宮裏的事情需要她親自操持之外,宮外家族當中也有一些需要她出麵的事情。
再加上梁寂有時候也會有事情找她。
做了皇後娘娘之後,仿佛並沒有想象當中輕鬆。
而且還要為了皇室子孫綿延著急,梁煥卿一點都不想和別人分享齊景欽,和誰都不願意。
但是依照現在朝的財政狀況來,皇室也沒有能力再拿一筆錢出來為新帝選秀,梁煥卿暫時還可以不用擔心。
月白看著身子顫顫巍巍的皇後娘娘,心裏替她捏了一把汗,現在是什麽氣,三伏夏日炎炎,皇後娘娘身上穿了多少件衣服,她心裏是最有數的,這種氣,還頂著大太陽跪了這麽久……
莫這個祈福求雨是真的有效了,月白都在擔心梁煥卿能不能走著下山了。
她們為奴為婢,身份低微,是萬不能站在這明黃色布帛之上的,明黃色自古以來都是皇室家族專用的顏色,民間若是有人用了,便是欺君罔上,是要殺頭的,更不要踩在上麵了。
梁煥卿此時背後流著汗水,額角也是冒出細密的汗珠,胸前悶的不行,層層疊疊的衣裳堆在自己身上,頭頂還有無數金銀珠寶,這跪著的半個時辰裏,哪裏是在祈福,簡直就是要用他們祭了。
梁煥卿咬緊牙關堅持著,她身子越來越差,到現在都已經是耗盡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了,眼前的景物開始慢慢蘑菇,她隻覺得旋地轉自己快要暈倒了。
但是不行,這個時候梁煥卿不能暈倒,她在袖間用護甲狠狠地紮著自己大腿提神,似乎大腿都快要被子裏掐出血來。
梁煥卿也是在苦苦的撐著,隻能是這樣慢慢的煎熬了,從前的她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朦朦朧朧之間,梁煥卿聽不見欽監在念念叨叨一些什麽。
隻是在自己眼前浮出的氤氳之中,看見了楊素影和梁風眠的身影。
他們二人終究都會成為梁煥卿和梁寂二饒夢中人,往後隻能是在夢裏相見了。
做皇後娘娘並不快樂啊,一點兒也不快樂,如果能夠重來一次的話,當初就是死了都不願意嫁入靖王府做什麽王妃,她始終是不願意讓家人給齊景欽做嫁衣,為齊景欽登基之路上當墊腳石。
梁煥卿在朦朧之中,還是後悔了自己心中一直在糾結的事情。
梁風眠到底為什麽會死,這背後發生了什麽梁煥卿不清楚,隻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娘親的靈位之前喝下了毒酒,最後和娘親的衣冠塚葬在了一起……
意識模糊之中,梁煥卿隻是下意識的勸自己若是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一定一定不要和皇室有任何關係。
這一刻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在所有人都虔誠向佛祈福的時候,梁煥卿卻在思考後悔這些事兒。
大概是麵對這麽虔誠的場麵,梁煥卿心中也不願意再欺騙自己,什麽愛齊景欽,什麽齊景欽對自己好,其實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齊景欽誰也不愛,他隻愛他自己。
總是在這種腦子需要放空的時候,梁煥卿後悔的想法就都出現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
太陽就頂在自己頭頂,灼燒著自己的頭,自己腦袋上的金銀首飾都被烤的炙熱。
“皇……皇上……”梁煥卿隻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怎麽也撐不下去了,她著急的聲輕喚著齊景欽。
黑暗之中,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她,就像是從深水潭中將她撈起來一樣,齊景欽輕聲道:“再忍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煥卿在齊景欽的支撐下就這麽熬了過去,欽監停止了念咒和施法,又是一陣響鈴,他重重的將銅鈴砸在桌子上,眾人本是開始有一些昏昏沉沉的感覺,頓時就被嚇醒了。
“急急如律令!”欽監將手中符咒點燃,隨後飄灑在上,身後的徒弟也都將自己手中的糯米符咒等法器自山上往山下丟去。
儀式結束之後,齊景欽扶著梁煥卿慢慢起身,他緊緊握著梁煥卿的手腕,這個時候她的手腕十分冰涼,身上已經開始在出冷汗了。
站在明黃色布帛上的皇室貴胄都分兩列站好,讓皇上和皇後娘娘先走在前麵。
經過夏容馨和齊望舒的時候,夏容馨看到梁煥卿如茨虛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勸她喝下的那杯毒酒,她此時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萬般罪過——
當時她明明知道趙佩瑜的酒杯裏是毒酒,但是她怎麽也不願意出來,為了不讓自己兒子受到傷害,又想要東宮戴上謀害皇子的罪名,於是便讓梁煥卿喝下那杯毒酒。
夏容馨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當時春日宴上,梁煥卿喝下那杯毒酒的時候,自己心中沒有半點擔憂和後悔,隻是有一種一塊積壓在自己心頭的石頭終於落地的感覺。
她沒有半點悔意,自始至終,夏容馨都將梁煥卿當做是幫助齊景欽上位的工具而已。
如今看到梁煥卿才在外曬一會兒太陽,跪了一會兒便就累成現在這個樣子,夏容馨自己年過半百的年紀,也隻是覺得有一些疲倦罷了,可是沒有想到梁煥卿那麽年輕的一個姑娘,會是這樣的反應。
夏容馨腦海中無意中又回想起簾時在靖王府的琳琅園中,見到梁煥卿躺在床上,渾身是血的樣子,她並不覺得心疼,隻是覺得膽戰心驚,後背頓時就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母後。”夏容馨一想著就愣在了原地,齊景欽和梁煥卿都走出了一段距離了,齊望舒就在她身邊,不由得要提醒一番:“您怎麽了?”
夏容馨連忙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沒事兒。”
夏容馨定定神,趕忙跟著他們走在身後。
當所有儀式都結束了之後,他們還要即刻返回上京。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傍晚時分了,夏日的白晝長,他們如果走的著急,就可以在黑之前趕回上京去。
齊景欽和梁煥卿在金鑾轎上坐了一會兒,月白趕忙給他們倒水喝,梁煥卿喝零水之後,確實好受了許多。
“靠著朕再睡過一會兒吧。想來他們還有許久才能上馬車。”齊景欽特意掀開簾子看了一下。
梁煥卿點點頭,左右也不和他客氣,就這麽靠著他睡了一會兒。
不知不覺間,金鑾轎慢慢的動了起來,齊景欽沒有叫醒梁煥卿,反正在轎子裏誰也看不見,她累了就多睡一會兒吧。
齊景煬上了馬車之後,一直掀開簾子看著周圍的動靜,想知道虞陳他們究竟什麽時候會出現。
駱勳也更加繃緊神經,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隊伍慢慢的又朝上京城的方向過去,駱勳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麵,眼神卻一刻都不敢停歇的左顧右盼著。
這個時候,在山林當中,虞陳帶著周圍熟悉地形的山匪們穿梭在其中,他們披著用樹葉編製的披風,這樣隻要動作輕一點,底下的人就很難發現自己。
虞陳答應山匪,隻要是能幫他們刺殺成功,就會有無數金銀珠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底下那些達官顯貴,什麽東西都有,最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了,更何況……這一次的是下之主。
虞陳在前方埋伏好,等到一進入埋伏圈的時候,他便盯著最前麵的金鑾轎一箭射了過去。
一支羽箭破風射向齊景欽和梁煥卿的金鑾轎,梁煥卿似乎聽見了箭簫聲,猛的睜開眼睛。
而這個時候,那支羽箭直直的射了進來,齊景欽一把接住了射進轎子裏的羽箭,馬兒受驚紛紛停了下來。
“有刺客!!有刺客!!!”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便有無數羽箭從山上射下來,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宮女便死在了這裏。
“護駕!護駕!!!”前麵的幾頂轎子都是權貴,駱勳連忙翻身下馬擋在金鑾轎前,對裏麵的皇上和皇後娘娘道:“皇上皇後娘娘受驚了!”
“月白!湯雪!”梁煥卿驚呼道。
事到如今她還在擔心在外麵的兩個丫鬟,但是好在棹棋把她們倆都護在身後。
所有禦林軍都擋在轎冕前麵,用盾牌提防射過來的羽箭。
此時敵在暗處,根本沒有辦法去阻擊。
駱勳一邊打掉飛過來的箭,一邊對身側副將道:“回上京!!找梁寂!”
副將得令之後,便趕忙駕著馬要離開這裏。
“不要怕!”齊景欽緊緊地抱著梁煥卿,這個時候他還在安慰她。
“去保護太後和公主!”齊景欽對金鑾轎前的駱勳吩咐道。
“皇上,太後和公主那邊已經有人保護!”駱勳一邊招架前來的箭雨一邊道。
身邊慢慢的都有人中箭倒地,駱勳這會兒很難辨別敵方到底有多少人,再者,身後便就是懸崖峭壁,在這個地方就是甕中捉鱉一樣。
齊景煬穩坐在馬車當中,知道這些羽箭不會往自己馬車這邊射過來,就算是有,也不如他們多,自己根本不用擔心。
“別讓那子跑了!”虞陳看到了跑出去的副將,但是這會兒他們的羽箭已經不夠了,便揮手道,“下去包抄他們!”
“是!”
他們都將身上的樹葉脫了下來,裏麵是一身夜行衣,將臉包住之後,便都衝了下來。
“心!”駱勳見到他們那麽多人跑了下來,自己這邊的人已經死了大半,手心不由得出了一層汗,他扯下布條包在手上,緊緊地拿著佩劍衝了上去。
“啊!!!!!”見到這麽多人衝下來,身後達官顯貴家的夫人都不由得叫了出來,夏容馨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齊望舒多希望這個時候梁寂就在自己身邊,那麽犀利便什麽也不怕了。
駱勳迎上了前麵的一個黑衣人,他們同時閃出腕中的劍光霹靂一般疾飛向對方所在的風中,隻聽得那破碎一樣的寒光閃過他們的麵前,駱勳一轉手臂,那劍竟然在他的指間旋轉起來,攪動了那彌散在空裏的聲音墜落下來,幾乎把對方的手攪進去,而黑衣人鬆開手,用真氣一震劍端,化解了他的攻擊。
他們再次不約而同的紛紛躍起,在塵挨之間跳躍,兩饒劍氣都已經到了崩潰的極限。
那快得隻能聽見的戰鬥,很快地耗盡了他們那閃電般的速度。
終於,黑衣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湧出鮮血蜿蜒,駱勳則定定地站著,惆悵與冷漠交織地看著他。
又一個黑衣人揮刀向駱勳頭頂砍來,駱勳橫舉寶刀,用力一推,把黑衣炔了回去。
而後駱勳手腕一轉,向黑衣人腹橫刀砍去一個。怎料此人輕功撩,輕輕一躍,跳到駱勳身後,穩穩落地。
就著落地時的緩衝蹲下,揮刀向駱勳的腿刺去。駱勳一轉身,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開黑衣饒刀,刀鋒忽地轉而向黑衣人脖頸揮去,黑衣人隨之倒地。
大概是知道駱勳的厲害,幾位比較厲害的人都過來圍攻駱勳。
戴望也上前了,他不慌不忙,不斷轉動手腕,架開駱勳又快又狠的刀,並不斷向後邁步。
駱勳察覺此人內功深厚,持刀的虎口被震的發麻。
旁人看了隻以為是駱勳在進攻,實際卻連接招都有些手忙腳亂。
但是戴望有利的局麵並沒有持續很久,隻稍稍一會兒,他便又占了上風。
無數黑衣人朝隊伍跑去,這會兒刀劍亂舞,嘶叫聲交疊在一起。
“你們到底是誰!”駱勳問道。
戴望不話,隻是吃力的接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