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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夏容馨和梁煥卿一同站在勤政殿門外,方才聽梁煥卿出那番話的時候,自己猜真正對梁煥卿改觀了,想當初自己怎麽會覺得梁煥卿愚蠢沒有心機呢?本來城府足夠深厚之人就是大智若愚的,當初自己怎麽會覺得梁煥卿會是一個毫無心機的人呢?


  夏容馨自從入宮之後,才知道陸家勢力究竟有多大——朝中有權傾朝野的百官之首陸高鴻,少年稱相之時,以一人之力扶持陸家全族,輔佐兩代君王,而後自己唯一一個親人陸芙霜,入主東宮為太子妃。


  先帝去世之後,陸芙霜正式冊封為後,母儀下,為後宮之主,曾獲皇帝專房之寵,後宮三千佳麗,哪一個不是有模有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可是隻要在陸芙霜麵前,便是一個個都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樣黯然失色,皇帝眼中心底,至始至終隻有她一個人。


  陸芙霜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可是她不僅僅隻有這點野心,自己的哥哥在前朝如魚得水,步步青雲,並不隻有陸高鴻一人努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陸高鴻一路走來也並不是那麽順利。


  早些年間,陸高鴻涉嫌買賣官職,科舉考試之時將題目故意泄露出去,隻要那些商賈世家願意花大價錢,就能脫離商籍,子孫入朝為官,錦衣綢緞皆可上身,再也不需要體會那種家財萬貫但實際上就是低人一等的感覺了。


  可是陸高鴻的這個行為,實際上是有失公允的,讓那些寒窗苦讀數十年且有能力有抱負的的寒門子弟失去了機會。事情一經舉報披露,陸高鴻就是涉嫌貪汙受賄的貪官了,滿朝文武嘩然一片,那些買官的商賈皆受到嚴懲,罰款監禁或是撤官流放,但是主謀陸高鴻卻隻是被皇上公然教訓了幾句便就不了了之了。


  別人隻道是皇帝惜才,畢竟他少年稱相,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皇上不想懲罰陸高鴻。


  但是夏容馨卻知道,皇上一直秉承子犯法以庶民同罪的道理,沒有理由這麽大的事情,唯獨對陸高鴻不加以嚴懲,這其中就是有著陸芙霜的幹預。


  陸高鴻一出事之後,陸芙霜就急赤白臉的去找了齊秉煜,所有人都知道,齊秉煜是愛極了陸芙霜的,當有臣子上書諫言,彈劾陸高鴻的時候,齊秉煜也是十分驚訝,一臉疑問的看著陸高鴻,在他眼裏,陸高鴻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當所有證據都在自己眼前堆積的時候,齊秉煜也隻是滿臉失望的看著陸高鴻,隨即便下朝,他想要私下和陸高鴻,想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麽誤會。


  隻是在那些確鑿證據之前,陸高鴻無法狡辯,齊秉煜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置他才好了,回宮之後,陸芙霜就到了他的勤政殿,至於這其中為什麽陸芙霜能夠這麽快就知道朝廷之中發生的事情,就要好好梳理這二人之間密切的溝通了。


  陸芙霜知道這件事之後,使勁渾身解數為自己的兄長求情,齊秉煜本就愛她愛到骨子裏,陸芙霜的伎倆也才施展了一星半點,齊秉煜便就繳械投降了,下令處置了那幾個買官的商賈,隨後撤官流放,諸如此類,皆然是殺雞儆猴,但是對於賣官的主謀陸高鴻,卻沒有受到一點處罰。

  這不免讓人覺得有失公允,但是關於這件事情,是齊秉煜一人頂住了所有壓力,從而保住了陸高鴻。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陸芙霜知道自己和兄長做什麽事都不會受到責罰之後,便是更加的恃寵而驕,指使陸高鴻私下接受俸祿,讓自己的族人們入京為官,買田買地,置辦豪宅,將整個朝廷之中安插好自己的眼線,隻要這樣,就可以極大程度的避免有券劾自己的問題。


  陸高鴻自然也知道這一點,知道後宮之中有妹妹陸芙霜在,皇上無論如何都不會認真的來處罰自己,便就更加的肆無忌憚,若是一不心出了一點事情,自己從和妹妹陸芙霜相依為命,他們隻最懂得親情的珍貴了,就算陸芙霜現在嫁給了皇上,是朝的皇後,但是也是一直在竭盡全力的幫助著自家的兄長。


  若是宮中來了什麽有來頭的秀女,陸高鴻也會在朝堂之上對其特殊照顧,陸高鴻欺下瞞上,結合後宮皇後,一時之間比那時權傾朝野,然而入宮的許多妃子,也知道得罪了皇後,自己整個家族都會完蛋,於是乎便就一直跟隨在皇後身邊,甘心為她鋪路。


  後宮之中的嬪妃,因為擔心自家家族會遭到陸高鴻報複,於是不敢和皇後爭寵,一時之間敬事房的簿子裏就隻有皇後和零零星星夏容馨的名字,其餘的妃子,都是以自己身子不舒服搪塞過去,本來就沒有給皇上留下過什麽印象,就這樣永遠的要被皇上以遺忘,孤獨的在皇宮之中度過餘生。


  夏容馨的母家在秦淮,父親一生淡泊名利,就算是陸高鴻想要對付他,也是高水遠的管不著,再者皇帝也不是瞎子,自然是不能太明目張膽的了,夏容馨也就在這種時候占了上風。


  但是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之後,夏容馨就更加忌憚於未來給齊景欽迎娶一個怎麽樣的王妃,在她心中,齊景欽是一定會做皇帝的,所以王妃實在是至關重要。


  當初決定迎娶梁煥卿的時候,夏容馨就是想著她能夠用單純良善,要毫無心機,最好是真無邪,夏容馨和齊景欽要的隻是她身後的勢力,並非是要她做一些什麽。


  夏容馨既是需要一個家世優越能夠在皇上麵前的上話的、也更是能夠在朝堂之中和陸高鴻勢均力敵能夠幫助到齊景欽的女子,可是夏容馨在皇宮之中,最最看重的還是那個女子的秉性。


  上京名望世家數不勝數,一巴掌打下去幾個人,其中能有一半兒家中都是和朝廷有聯係的,有不少還是前朝退居下來的老官,封了個國師賜了宅院,時不時入宮和皇帝聊的。


  但是夏容馨要的根本就不是這些人,他們雖然身居高位,但大多還是沒有實權的官員,對於齊景欽的事業根本沒有任何幫助,他們家中的女兒心高氣傲,多半都是因為自家環境寵著的,這種女孩兒,夏容馨在皇宮之中見了不知有多少個了,愚蠢笨拙,自命高,最後哪個都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夏容馨見誰都不滿意,唯獨見到梁煥卿,聽聞她真爛漫,年紀適當,雖時常喜歡使一點性子,但是這不就是明她真性情嗎?再者,建威大將軍府,素來和陸相府勢不兩立,正好就符合了夏容馨的期望。


  原本以為梁煥卿純真無害,但是眼下看來,她心思極其深重,就連自己在宮中摸爬滾打數年,都沒有看清楚她淺笑背後的深意。


  梁煥卿慢慢變得麵無表情,隨後淡然的站在門外,做出一副有一些擔心的樣子,可是自己的身子隻有自己最是清楚,昨日失血過多,還流產之後,在外麵站了這麽久,自己根本就支撐不住了,好在月白一直扶著自己,自己可以多多倚靠在月白身上一些。


  月白扶著靖王妃,感覺到自己手上的重量一點一點加重,靖王妃雖然沒有看著自己,但是依舊能看得出她有一些疲憊了,隨後加大了手中的力氣。


  月白不知道梁煥卿最終的目的是做什麽,但是自己是最清楚梁煥卿的人了,從到大,梁煥卿想要做的事情,無論誰勸都沒有用,隻要她下定了決心,就一定會做到,無論結局是怎麽樣,是好是壞,隻要梁煥卿認定聊事情,就一定會想辦法做到。


  這也就是為什麽月白不阻止梁煥卿的原因了,就算自己阻止了也是沒有用的事情,梁煥卿該做什麽還是會去做,所以月白隻要陪在她身邊就好了。


  “王妃,您撐得住嗎?”可能是站了太久有一些疲憊,梁煥卿也不是鐵做的,就算心中一直有一個念頭,但是身體還是會有吃不消的時候,梁煥卿的額角慢慢的滲透出一絲汗珠,像是在強忍一些什麽,這讓月白看著十分心疼,便趕忙出言問道。


  梁煥卿現在身體有一些虛弱,感覺十分困乏,迫切的想要休息,全身上下的力量都積壓在了月白身上,但是自己依舊是一副端莊的姿態站著,像是在強撐著自己最後的體麵。


  月白話的聲音不算大,但是站在一旁的梅貴妃娘娘和雲惜姑姑卻也聽見了。


  梅貴妃娘娘轉過頭來看著梁煥卿,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想著自己怎麽著也是她的長輩,當初自己和楊素影那麽的要好,梁煥卿能夠做她的兒媳婦,簡直就是上賜予的緣分,如今走到這樣尷尬的一步也是梅貴妃娘娘不願意的,看著梁煥卿這個樣子,多少還是於心不忍,便伸手扶了她一把,問道:“煥卿,你還好嗎?要不要本宮讓太醫給你看看?”


  皇宮之外難民進入上京,聚集在勤政殿的太醫已經調走了一大半,眼下留在這裏的,隻有零星幾個太醫,他們曾經給皇上看過病,最是熟悉皇帝的病情,可是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是沒有辦法能夠將皇帝喚醒,現在一個個站在門外垂頭喪氣的。


  梁煥卿先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一直扶著自己的月白,對她淡淡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別擔心。”


  隨後梁煥卿看了看那些太醫,隨後笑著對梅貴妃娘娘歉意的笑道:“多謝母妃關心,兒臣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現在還是父皇要緊一些,更何況……兒臣的命是申屠太醫救的,眼下恐怕也就隻有申屠太醫能夠給兒臣治病了。”

  如今梁煥卿的語氣和表情與方才判若兩人,讓人覺得有一些不寒而栗。但是梁煥卿的意思,夏容馨最是明白了,梁煥卿的出現,讓大家想起了那個讓梁煥卿起死回生的太醫申屠塵,轉而梁煥卿又刻意的對申屠塵展露笑顏,而此時想要讓申屠塵給自己看病,想來定然是要一些旁人不能聽的話了。


  “你確定申屠太醫有把握治好你嗎?”夏容馨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慢慢的出了這句話,自己不知道梁煥卿到底有什麽把握,將申屠太醫也卷進來,看她這個架勢,就是想要申屠太醫配合他們的計劃,但是根據夏容馨的了解,他們二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聯係,聽昨日申屠塵對梁煥卿以命相救,自己心中就多少有一些奇怪了,但是現在梁煥卿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確定申屠塵會參與他們的計劃一樣。


  梁煥卿隻是笑了笑,夏容馨皺著眉頭看向她身後的月白,但是月白很快就低下了頭,沒有直視梅貴妃娘娘的眼神。


  “兒臣現在生的病,也就隻有申屠太醫能夠救了,母妃也一樣,若是往後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申屠太醫醫術精湛,定然能夠治好的。”梁煥卿意味深長的著這麽一句話,饒是她嘴唇已經毫無血色,但是眼神中神采奕奕,像是在為一件事感到激動一樣。


  夏容馨看著梁煥卿像是走火入魔的眼神,她不知道梁煥卿到底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梁煥卿想要做什麽,但是現在,她沒有辦法拒絕梁煥卿的邀約,更沒有辦法阻止梁煥卿的行動。


  此時今日已過大半,早春的太陽已經慢慢下山,皇城本就是紅磚琉璃瓦,被這個餘暉照耀的金碧輝煌,月白扶著靖王妃走到勤政殿門外的憑欄上,她摸著綠色的圍欄,看著這滿宮苑的青磚綠瓦,煞白的臉被夕陽照耀的微微發紅,眼神中倒映著遠處的那一輪火紅的夕陽,她慢慢的展露笑顏。


  此間是有一些風的,梁煥卿單薄的身子在風中屹立,寬大的華服被風吹起,險些就要將她吹倒,月白連忙扶住她,輕聲喚道:“王妃心!”


  月白看著梁煥卿這個樣子,心中忍不住的心疼起來,當初多麽有靈氣的一個姑娘,如今入了皇室之後,就從來沒有一件舒心的事情,到底是誰的錯呢?


  夏容馨看著她的背影,隨後對雲惜道:“上前幫忙攙扶一下吧,她眼看著就要倒下了……”


  看到這兒,夏容馨也不由得心疼這個姑娘,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卻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但是也因此更加佩服她,想來自己曾經就不應該將她看的太過於簡單,從她嫁入王府開始,就克己守禮,和當初截然不同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明白,梁煥卿並不是一個毫無城府的女子。


  雲惜依言上前扶住這個在風中羸弱的王妃,梁煥卿慢慢摸著自己的腹,望著遠方,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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