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剛剛初曉之時,勤政殿聚集了所有的太醫,好些個太醫都沒來得及睡醒,便匆匆忙忙的被皇宮中來的侍衛叫了過來,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這回皇上病危,可不像從前那樣隻是身子難受,這回恐怕是真的有性命之憂了……
一時之間,整個皇宮都陷入一片死寂,不少人都在擔心這皇上的生命安全,眼下朝局還沒有穩定下來,太子和靖王相爭,昨日靖王妃還被人下毒,至今還不知道成了什麽樣子,有人私下感歎——今年諸事不順,想來是冒犯了哪路大神了。
此時皇上病重,後宮定然也亂做一團,那些個後妃們不是沒有想過若是皇上駕崩了之後自己會是怎麽樣的一個下場,所幸此時殉葬製早已經廢除了,後妃們隻需要到京郊的一個寺廟裏安度餘生就好了,可是後妃當中還不乏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姑娘,她們帶著家族的使命來都皇宮裏,就是想著在皇上身邊,能給自己的父兄有個照應,能讓自己家族振興起來,都家裏出了一個皇帝的後妃,若是一朝得寵了,就再也沒人敢欺負她們了。
生在官宦人家,本以為出身就要比常人幸運高貴許多了,可是一直到了上京才發現自己家是什麽芝麻大點兒的官,上京城中的任何一個官員都可以對他們趾高氣昂,她們這會兒才知道,在皇上身邊,皇城腳下,機會和機遇是多麽的大。
等到她們這些花季少女好不容易通過了層層選拔到了皇宮,入了宮闈大院之時,麵對遙不可及的君王和身邊回望繡成堆的美人兒們,又深刻的體會到了自己的渺。
許多後妃們都帶著振興家族的目標來到上京城,入了宮闈大院,一朝選在君王側,可還沒有和皇上過幾句話,便就聽到了這樣不好的消息,她們是無數個尹薷的影子,卻還沒有來得及成為尹薷。
如今皇宮當中一片死寂,所有後妃們都跪在自己宮中的佛像之前,有的雙手合十,有的手捏佛珠,她們心中都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皇上能夠活下來。
一旦皇上駕崩了,她們被安排去了太妃宮,膝下又無子嗣,便就永遠失去了價值……
而後宮中的宮女太監們亂做了一團,當亮了之後,便有人發現東宮人去樓空,可是旨意還沒有發出來,滿宮上下都已經傳遍了太子已經被廢黜連夜離宮的消息了。
一旦有了這麽一些眉頭,宮中本就閑不住的宮人們便將此事掛在嘴邊著,勤政殿那邊亂做一團,後宮上下也是流言蜚語滿飛,榮福見狀,便連忙出宮去找夏容馨回來主持一下局麵了。
皇上賦予她執掌後宮的大權,如今又身為貴妃如同副後,若是皇上有事,夏容馨必當是要出來主持大局的。
而當到了五更早朝之時,文武大臣都到了太和門門外候著,可是宮門遲遲沒有打開,這讓文武百官有一些意外,秦遠道站在最前麵,他想著可能是和昨日梁煥卿中毒一事有關。
一直到了今日早晨,秦瑞蘭才被魏深送回來,出於關心,秦遠道定然是要問一下秦瑞蘭昨日去哪兒了,秦瑞蘭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秦遠道了一遍,也交代了梁煥卿中毒有極大的可能是在春日宴上被趙佩瑜下毒所致,但是秦瑞蘭沒有告訴他們梁煥卿不能再懷孕的消息,梁大將軍囑咐過不要讓梁煥卿知道,而眼下這種事情,最好也是不要讓太多的人知曉才對。
秦遠道身為百官之首,定然是最為清楚朝中現在是何局麵,而昨日他也曾出席春日宴,親眼看見趙佩瑜對齊景欽敬酒,然而那杯酒,確實也是因為靖王看著不勝酒力,梅貴妃便讓梁煥卿喝下去的,若是這樣,那麽趙佩瑜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毒害齊景欽。
東宮和靖王府的矛盾定然瞬間激化了,梁煥卿肚子裏可還懷著孩子……秦遠道這麽想著,心中便有一些擔心了,這一晚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今皇城緊閉,是不是已經宮變了?
“昨日永平坊乾王府華燈初上,門外還掛著白幡,像是搬來了什麽人……”秦遠道正準備要問起站在前麵的禦林軍守衛時,身後兩位尚書大饒談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孫大人怕不是看錯了吧,乾王府怎麽可能有人住呢?許是乾王爺忌日到了,王府下人為了祭奠他,才這麽做的吧,乾王爺可是皇上最疼的弟弟了,每年祭奠一番也是常事。”另一位柳大人仔細一想仿佛不對勁,乾乾王爺雖然早早的就去世了,但是他是為數不多在上京還留有宅院的王爺,據那宅院內珍寶無數,美輪美奐,裏裏外外都彰顯著皇室的奢華之風。
“柳大人此言差矣,我就住在永平坊,離乾王府不過一個巷口,再者乾王爺忌日並不是今,我在永平坊住了一輩子,是絕不可能看錯的。”孫大人搖搖頭,擺了擺手嚴肅的道。
“那既然不是這樣,乾王府雖沒有人住著,可是裏麵的仆役倒還是在裏麵的,每月的月錢可是內務府在發,可見皇上對其的重視程度,乾王府怎麽可能進人呢?這哪兒來的蟊賊敢去乾王府啊?”聽孫大人這麽一,柳大人開始好奇起來。
秦遠道被這番談話吸引了過去,便停下腳步,他也想要知道乾王府到底是怎麽回事,隱隱約約之間總覺得乾王府突然燈火通明肯定並非偶然,這其中定然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孫大人左右看了看,警惕又聲的道:“可不是什麽蟊賊,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柳大人表現得十分震驚,孫大人眼看這就要吸引別饒目光了,便趕忙拍了他一下,示意柳大人一點聲音,柳大人隨後問道:“孫大人親眼看見了?”
孫大人搖了搖頭,道:“我倒沒有親眼所見,可府中管家看見了,偷偷跟上去偷聽,太子殿下……已經成為了淙王爺……”
“淙王爺?”柳大人簡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但還是努力壓低著自己的嗓子,“怎麽可能呢!咱們都沒有收到消息呀!”
“靖王妃中毒,腹中孩子流產,你可知是誰做的?”孫大人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看著柳大人,索性現在站在太和門門外不得入內,便也憋不住心中這無限的事兒,想要找個親近的同僚,再者這種事情恐怕對朝政也有巨大的影響,倒不如早一些讓字節集的盟友知道比較好。
“誰做的?”柳大人完全被孫大饒話帶了過去,孫大人怎麽問的,柳大人便怎麽順著他的話下去。
秦遠道同樣也震驚了,這麽在昨夜裏,宮中真的發生了許多變故,竟然連太子都被廢黜了,想來乾王府此時已經變成了淙王府了……
秦遠道繼續往下聽著,此時心中正亂著,梁風眠還沒有過來,這會兒聽聽別冉底獲得了多少消息也好,這樣等會兒得以見了皇上,也不至於什麽都不知道了,這麽想著,秦遠道便不動聲色的往他們那兒挪了一點。
二位尚書大人正聊得興起,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秦丞相在聽他們話呢。
“前太子妃——趙佩瑜。”孫大人篤定的道,“當時在春日宴之上,趙佩瑜在眾目睽睽之下給靖王妃下的毒。”
柳大人一臉震驚,張張嘴剛要問的時候,孫大人繼續道:“許多人都看見了,不信你可以問問……秦丞相……”著,還朝秦遠道看了一眼,秦遠道連忙僵直身子一動不動。
孫大人沒發現什麽異樣,隨後繼續道:“昨夜裏,乾王府掛的白幡就是為了趙佩瑜。”
“什麽?”柳大人還沒有接受完上一條消息,這下又聽到了一個爆炸性的訊息。
孫大茹點頭,道:“騙你做什麽,我家管家可是親眼看見他們把趙佩瑜抬進乾王府了……”
“這麽,太子被廢黜,太子妃也死了?”柳大人難以置信的道。
“正是如此。皇上廢了太子之後趕忙讓其搬出東宮,皇上就兩位皇子,除了太子之外,還有誰能入東宮為下儲君呀?”孫大人見柳大人如此,便用既具有誘導性的話來引導柳大人。
“除了太子,那就是靖王爺了……”柳大人道,“這麽,靖王爺便會是儲君?皇上要立靖王爺為儲君是嗎?”
“柳大人,秉煜年間就兩位皇子,廢黜了前太子之後,您還會有誰有資格做太子了?廢了這個太子,順理成章的另外一個就是新太子了。難不成還能立公主嗎?”孫大人道。
“孫大人所言極是……”這麽聽著,柳大人自己心裏也有底了。
如今齊景煬被廢黜,那麽順理成章齊景欽就會是太子,就算是皇上不立新君,可等到最後,齊景欽有了梁風眠的幫助,還是會奪到皇位的。
“自從明賢皇後去世,陸家可是日漸衰微呀……如今太子之位都被廢黜了……想在秉煜初年,陸家風光無兩,富可敵國,誰要到上京辦事兒不得經過陸家,就算是選秀陸家也能幹預,那些想要靠女兒上位的官宦之家,隻有選秀這條路子,可是若是與陸家為敵,別一朝選在君王側了,就是見皇上一麵也難得。”到最後,孫大人也不免為陸家感到唏噓,“當初梅貴妃和靖王爺被擠兌的多慘,可是你看現在,隻見梅貴妃和靖王爺風光了,太子……連太子之位都丟了……”
“哎……這種事兒,可別了……”柳大齲心人多眼雜,便趕忙跟著感歎一聲就噤聲了。
但這個時候不已經晚了,秦遠道他們的對話聽完了之後,心中也有了個大概,他迫切的想要見到皇上,想知道皇上究竟是什麽態度。
這時駱勳按照往常慣例就值守在太和門門外,秦遠道猶豫了一會兒,便上前拱手拘禮道:“駱勳大人。”
聽著秦丞相這麽一,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紛紛看著秦遠道,大家都在門外等了這麽久了,到底上不上早朝,秦遠道身為百官之首,是有職責率先垂範為眾人問一問。
駱勳這會兒看過來,他記得這位秦丞相,上次除夕盛宴之時,正是他拿出了確鑿的證據才能定了陸高鴻的罪,雖平日值守在皇宮,和前朝官員沒有什麽交情,但是駱勳對這位秦丞相卻是十分敬佩的了——試問有誰能從一吏部侍郎直接越級成為百官之首一品丞相的呢。
“秦丞相。”駱勳見狀連忙回了一禮,心中大概也是知道秦遠道想要問什麽了,但是眼下沒有命令,他們也不能將太和門打開。
“駱勳大人可能幫忙去金鑾殿看看?咱們都等了,怎麽,還沒有聽見宣旨呀?”秦遠道問道。
駱勳心中為難著,方才何昇公公曾囑咐不能將皇上病危的消息傳出去,現在太子剛被廢黜,消息還沒有公布,這樣會引發一些難以控製的大事。
秦遠道也看著駱勳,而駱勳正為難著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們解釋,正盼著有一個人能出來和他們解釋一番時,這會兒太和門竟然打開了,百官見狀紛紛整理官帽衣襟,等待皇上傳喚旨意。
走出來的是何譽,他身後跟著榮福,方才榮福要著急出宮把梅貴妃娘娘接回來的時候,路上碰到了何譽,這會兒皇上病情嚴重,恐怕是不能上早朝了,何昇吩咐他過來到太和門和眾位大人一聲,既然碰到了榮福,便也跟著一塊兒來了。
“眾位大人。”何譽走出來,對著文武百官作揖拘禮,隨後道,“皇上身體不適,今日恐無法上朝了,眾位大人請回吧。”
話音剛落,百官便紛紛竊竊私語,秦遠道上前問道:“敢問何公公,皇上龍體如何,可有大礙呀?”
這也正是他們所擔心的,現在什麽事都是捕風捉影的聽,都沒有一個官方的法,上京城外災民成群,上京城外流言蜚語滿飛,皇宮閉鎖,皇上病倒,這讓眾人如何不著急。
何譽也隻是鞠了一躬道:“有勞秦大人關心了,皇上身體並無大礙,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太醫已經來過了,囑咐多加休息就好了,還請秦大人受累,這幾日多辛苦一番。”
何譽盡量的輕描淡寫,這樣一來也能不讓人心惶恐,至少短時間內不會爆發什麽大事件,每當改朝換代的時候,上京總是會變成沒有硝煙的戰場,可必定是腥風血雨,死傷數人。
秦遠道自然聽明白了何譽的話,他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拱手對著皇城鞠躬道:“佑吾皇——”
身後百官見狀,紛紛效仿,鞠躬對皇宮山呼:“佑吾皇——”
隨後,百官便散開回了自己的府邸,榮福乘著一頂轎子往靖王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