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
尹任昭一臉悲壯視死如歸的看著梁寂,像是下定了決心要讓陸高鴻得到自己應得的報應。
梁寂和秦遠道對視一眼之後,心下便都鬆了一口氣,既然尹任昭已經答應和他們一起回上京城,那麽接下來的事,就是看著陸高鴻怎麽狡辯了。
而此時,梁寂和秦遠道出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宮中任何事情都是分秒必爭,他們已經在宮外耽誤太長的時間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秦遠道看著尹任昭,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要和夫人公子告個別嗎?”
尹任昭肯配合後,秦遠道的態度也不似一開始那麽惡劣了。
他和尹任昭都為人父,為人夫,自然是能體會到尹任昭此時此刻的心情了,女兒尹薷為了自己的錯誤要助紂為虐犧牲自己的生命,對方更是可惡至極,居然還想要借皇上的手殺了他們一家人。
尹任昭不止是尹薷一個饒父親,同時還有一個兒子,以及一個妻子,既然陸高鴻如此無情無義,也休要怪他了。
如今尹薷已然做出了誅九族的大罪,即使是受陸繪靈指使,可這樁樁件件的事情都由她親手達成,尹薷必然難逃一死,這一切的錯誤都歸咎於尹任昭身上,若不是他當初好賭,欠下了巨額債款,如今也不會成這副模樣。
“多謝秦大人…可夫人和我兒,不也得入宮去嗎?事情一經揭露,您也了,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尹薷活不了,我們自然也沒臉活在世上,倒不如先讓他們安生一段時間,也好過完這個年。”尹任昭搖了搖頭,拒絕了秦遠道的提議。
他本該早就死了,是尹薷以命換命才讓他苟且偷生這麽多時日,身為父親,他必然要入宮去陪著女兒走完最後一段路,哪怕…沒有這個臉麵了。
既然尹任昭這麽,秦遠道也沒什麽好的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趕緊回宮去,畢竟尹任昭已然已經答應簾麵揭露陸高鴻替他開罪一事,並且承認是尹薷找陸繪靈幫忙,陸繪靈從而利用尹薷的事實,即使物證並沒有直接證明什麽,但是有尹任昭這個人證在此,已然事半功倍了。
“那麽就走吧。”秦遠道率先一步踏出尹府的宴會廳。
尹任昭緩緩起身,眼神空洞,表情凝重,眼角帶著一絲淚痕,他抬起頭來看著梁寂,梁寂也無法直視他這個眼神,絕望而又生生不息。
尹任昭起身的時候,身上的珠玉一不心帶到了桌子上的桌布,當他走出幾步後,桌布被他扯了下來,滿桌子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皆掀翻在地,瓷盤碎片叮當作響。
梁寂和秦遠道走在前麵,聽到這個聲音,頓住了腳步,而後頭也沒回的推開了門,尹任昭也隻是微微一愣,而後繼續朝前方走去。
門外站著的是尹任昭的妻子林蘭和兒子尹宏。
而那個微微佝僂背的老管家早已經和那群青壯年跑了,他們見京中有官員到訪,來勢洶洶,不懷好意,定然能預見尹府之後的衰敗,趁著沒被發現的時候趕緊跑路,臨走時,還不忘去賬房結算自己的工錢。
林蘭和尹宏不願管這些,當初尹任昭入獄,而後陸高鴻為他開罪,賜金還鄉時,林蘭及其兒子早已經預料到了會有事情敗露的一,可怎麽也沒想到,這一竟然會是今。
林蘭和尹宏在外麵,聽見了瓷盤摔碎在地上的聲音,不由得嚇了一跳,紛紛靠近宴會廳,貼著耳朵想要去聽裏麵發生了什麽。
剛一靠近,便看見了走在前麵開門的秦遠道。
林蘭和尹宏紛紛後腿兩步,對秦遠道拘禮道:“草民拜見秦大人,梁將軍。”
秦遠道看到他們,也是十分愕然,而後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尹任昭,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對母子二人道:“有什麽話好好吧。”
隨後秦遠道給梁寂遞一個眼神,梁寂領會之後,就跟著秦遠道走了出去。
涇州的大雪依舊還紛紛揚揚的下著,院子裏掛滿了雪花,方才林蘭和尹宏不敢站在簷下等著,生恐他們會出來趕人,就一直站在院子裏靜候,直到聽見瓷盤摔碎的時候,才擔心的靠上前去。
今日的大雪沒有停過,林蘭和尹宏的頭發上,肩膀上都是雪花,他們擔憂的看著尹任昭,隻覺得他瞬間蒼老了二十多歲。
“老爺…”秦遠道和梁寂走後,林蘭跑著上前喚道,尹宏也緊隨其後,麵上皆是擔心的模樣。
尹任昭此時此刻才恍然醒悟過來,他看著林蘭和尹宏,緩緩跪了下來,他對不起她們,是他親手毀了這個家。
“老爺!老爺你這是做什麽?”林蘭慌忙的跪在尹任昭身邊,想要扶起他,“地上涼呀老爺,你快起來吧…”
尹宏也跪在旁邊,焦急的看著爹爹和娘親:“爹,你快起來吧。你這是做什麽呀?方才秦大人和梁將軍了什麽呀?”
尹任昭抬頭看著林蘭,淚流滿麵,實在不出一句話來。
林蘭哭著捧住尹任昭的臉,問道:“老爺…您話呀…到底怎麽了?”
他們心中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究竟是什麽呢?他們不知道。
…
到最後,涇州的大雪還沒停下,依舊紛紛揚揚的下著,涇州府尹已經派出官兵出來掃雪了,為了百姓們的平安出行,以及今日能順利的完成煙花盛宴,所有人都在努力著。
尹任昭跟著秦遠道和梁寂騎著馬走出了涇州城,林蘭和尹宏哭著跟在後麵,可梁寂吩咐了城門的將士,不許他們二人走出涇州城,以防到時候皇上要饒時候找不到他們。
尹任昭不忍心親口告訴他們事實的真相,三人抱著痛哭了一會兒之後就分別了,林蘭哭著要跑出城門去,將士們用畫戟擋住她的去路,她緊緊抓著冰冷刺骨的戟劍,對著尹任昭的方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
林蘭不是沒有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麽,當初尹任昭參與賭博,她也知情,到如今這個地步,林蘭心中不住的自責,若是當初能夠勸阻他,不讓他犯錯該多好。
尹任昭坐在馬背上,眼淚不停的往下流著,一半是懺悔,一半是害怕。
秦遠道走在最前麵,心中也是莫名其妙的滋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緒,梁寂跟在尹任昭身側,預防他會中途逃跑。
走出涇州城快一裏地的時候,秦遠道突然快馬揚鞭的飛奔前行,梁寂剛要與尹任昭一聲時,隻見他也緊隨其後,三人在茫茫大雪中,心懷各異的趕回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