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聽皇上這麽著,夏容馨才慢慢抬起頭來。
“這樣一看,倒比以往素淨。”齊秉煜細細端詳夏容馨的臉,饒是保養的再好,可眼角難免還是有一些歲月留下的痕跡。
夏容馨自知年老色衰,人老珠黃,平日裏便用珠寶裝點自己,臉上抹上厚厚的脂粉遮蓋眼角的皺紋,看起來奢華嬌貴,美豔動人,但卻失了這般年紀該有的韻味。
“皇上這是在笑話臣妾嗎?”夏容馨低下頭摸著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生老病…乃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會經曆的,容馨無需看的這麽重要。”齊秉煜牽著夏容馨的手坐在貴妃塌上,像從前一樣幫她暖手。
夏容馨有一些受寵若驚,幾次三番要把手抽回去,可都被齊秉煜牢牢的按住了。
夏容馨到如今還有一些懵圈,她不知道皇上為何今日突然來儀春殿看她,明明快把她忘在這個冬了。
“你宮裏怎麽這麽冷清?外頭下這麽大的雪都不清掃,這些下人都幹嘛去了?可是看你病了生了欺主之心?”齊秉煜看著窗外的漫大雪,不滿的問道。
雲惜和榮福聽了,連忙跪下低頭不言語。
夏容馨拉住齊秉煜的手,解釋道:“是臣妾讓他們去休息的。”
齊秉煜疑惑的看著夏容馨,不理解她的做法,這寒地凍,又臥病在床,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時候,怎麽就讓下人們去休息了呢?每月發俸祿給他們,是為了讓他們休息的嗎?
齊秉煜內心不斷猜測自責,他原來身為東宮太子的時候,也是在皇宮裏長大的,見慣了宮裏的奴才見風使舵的樣子,想來是因為自己許久未曾來過儀春殿,對梅貴妃冷淡了,這些個奴才知道了之後便懈怠她。
“皇上息怒,臣妾的儀春殿,近來都沒有什麽人過來,臣妾自己又臥病在床…身邊有雲惜榮福伺候就夠了,這麽多人在眼前晃著也是心煩,不如就放他們的假去。奴才也是人,這寒地凍的還站在外麵,臣妾看著也於心不忍。”夏容馨輕聲解釋道。
何公公在一旁聽了,忍不住的點頭讚許,梅貴妃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對下人極其仁慈,考慮事情也十分周到。
齊秉煜看著夏容馨,覺得她變了,可又覺得她沒變。
她的容顏比年輕時遜色,可內心卻如以往一樣純善。
夏容馨被齊秉煜這麽看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挽了一下鬢角,似若無意問道:“皇上今日怎麽有空來儀春殿呀?奏折可看完了?”
平日裏去勤政殿想去看齊秉煜的時候,總是被婉拒在處理公務,近來這一個月裏,陸繪靈又時常在勤政殿陪同辦公,夏容馨再也無力與她相爭,索性便不去了,漸漸的有一些事她慢慢放掉手中的權利,所有人都知道梅貴妃不再受寵,轉而去討好明妃娘娘。
隻見明華堂門庭若市,不見儀春殿門可羅雀。
這一個月來,齊秉煜也再也沒聽何公公起過夏容馨的事,他也沒想起過她,這一切仿佛都理所應當,順理成章。
“今日大雪,梅花競相開放,容馨可還記得從前?”齊秉煜握著夏容馨的手,淡然道。
夏容馨愕然瞪大眼睛,抬起頭來看著齊秉煜,她每每見儀春殿外的那棵梅樹開放時,總能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大雪,她怎麽可能忘記,隻是沒想到如今齊秉煜身側有佳人相伴,還能記得當初二人相遇的場景。
“當然,當然記得。”夏容馨後知後覺的笑著道,“那會兒皇上剛登基不久,那也是臣妾在宮裏過的第一個除夕年。”
“往年除夕家宴時,咱們的孩子都在呢,如今欽兒遠征在外,今年除夕家宴…”齊秉煜就著話順下去道。
“不是還有煥卿嗎,她如今也是我們的孩子了。”夏容馨笑道。
齊秉煜知道她擔心齊景欽,隻是不願在他麵前表現出來。
“今年除夕家宴,要弄點特別的,把那些出征將軍的家屬也全都接進宮裏來吧,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也是第一次大軍出征碰上了年關的。”齊秉煜用商量的口吻和夏容馨道。
夏容馨靜靜的聽著。
“既然是將軍家眷,也是要弄一些特別的有意思的節目才行,不然一到年關,特別是這種時節,她們總會十分想念遠在邊境征戰的人,年也不好過了。”齊秉煜一邊拍著夏容馨的手背,一邊輕聲道。
“不若從大年三十那就讓她們入宮裏來,除夕家宴結束後再回府去,不過這樣就要麻煩梅貴妃你多上心了,這麽多家眷夫人,也是要妥善安置的。”齊秉煜一邊想一邊慢慢道。
“到了年關這種時候,朕就十分擔心那些難民啊!不若梅貴妃過幾日安排人去宮外施粥,以皇室之名恩德布施,也好全皇室顏麵。到時候外國使者前來賀禮時,也需要諸多留心安排,這一切,交由你朕才能放心。”齊秉煜沒有在意夏容馨有沒有回答,隻一個勁兒著,仿佛在擔心二人之間許久沒見會有些生疏。
“皇上。”夏容馨聽了許久,忍不住道,“臣妾在儀春殿躺了大半個月了…年關除夕家宴之事,盡交由明妃去辦了。”
雲惜和榮福對視一眼,自是百味雜陳,這些本都該有梅貴妃娘娘操心的,眼下卻也不知誰屬意讓明妃去辦了,不過她們身為下人的,看著主子能好好歇一會兒,那倒也還好。
齊秉煜頓時啞然,他慢慢看向何公公:“何昇,確有此事?”
何公公顫顫巍巍的上前,伏著身子拱手道:“皇上,今年的除夕家宴…是由明妃娘娘操辦的。但…但是內務府也一直配合著明妃娘娘,想來…”他抬頭看了一眼梅貴妃,像是虧欠了許多,“想來也不會比往年差太多。”
“簡直胡鬧!”齊秉煜拍案震怒,“明妃才入宮不久,年紀尚輕,宮妃禮儀都還未學會,又那麽貪玩的性子!怎能堪此大任!你們也都任由著她胡來!難道不知道今年除夕家宴的特殊嗎!大涼侵犯邊境,占領巣州,其他國都在看朝笑話!雖屆時萬國來朝!可他們來做什麽的你們不知道嗎!何昇!你糊塗啊!”
都道當今聖上寵愛明妃娘娘,可誰都不知道他心裏其實清楚的跟明鏡兒似的,陸繪靈的一些話他聽得進去,但陸繪靈是何等性子脾氣,其所作所為他也一清二楚,斷不會容她胡來,可沒想到的是,宮裏的這些下人們竟然萬般縱容她的脾氣。
齊秉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麽,是氣下人們把這麽重要,關係朝榮光的事情交給一個黃毛丫頭操辦,還是在氣他們竟然無故架空了梅貴妃本應該有的權利呢?
何公公連忙跪倒在地,悲戚的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切莫因為此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啊皇上!”
他這麽一,齊秉煜倒覺得心中鬱悶,不由得咳嗽起來,夏容馨連忙上前扶住齊秉煜,替他輕輕拍著後背順氣:“皇上莫要動怒啊,這寒地凍的,受著風寒可不容易好。”
“是誰屬意的?!”齊秉煜指著何公公厲聲問道,“還是你們這些狗奴才見風使舵,竟欺下瞞上!”
何公公見皇上確實動怒了,連忙磕頭道:“皇上息怒啊,是奴才的不是,皇上切莫動了肝火!”
“是誰屬意你們這麽做的!”齊秉煜指著何公公問道,他根本不相信何昇會做這種不著調的事,何昇跟在他身邊多年,其為人辦事風格他再清楚不過了。
何公公一臉為難的樣子,不敢抬頭看齊秉煜,隻滿臉悲戚的低著頭跪在原地。
“!”齊秉煜見他不,氣的上前揣了他一腳,這一腳力大無窮,揣得何公公人仰馬翻。
“皇上!”夏容馨見狀不由得驚呼一聲,何公公怎麽也是伺候在身邊的老人了,本就年老體弱,哪裏經得住皇上這一腳呢,“榮福趕緊幫著扶起來。”
榮福應聲趕忙上前扶住何公公,替他擦拭掉身上的灰塵。
“皇上,事已至此,明妃眼下也操辦的風生水起,沒見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便先由著她去,等臣妾身子好些了,便再替明妃好好看看,以確保萬無一失。”夏容馨看著眼前怒氣騰騰的齊秉煜,輕聲的安撫道。
奈何眼下齊秉煜聽不進任何勸阻,他依舊怒不可遏的對何公公道:“你給朕老實交代!”
“何公公您便了吧,也好免了皮肉之苦,若得了欺君罔上也得不償失啊。”在何公公身側的榮福聲勸道。
何公公摸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心下確實為難,他本不想出來的,到時候皇上就更得生氣了,可眼下的情形,想來皇上是真的動怒了,非要知道不可。
“稟皇上的話,是…是明妃娘娘屬意奴才們這麽做的。”何公公上前跪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