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齊景欽還未來得及換下朝服,便風塵仆仆的走去琳琅園。
這時月白正端著空的藥碗從房裏出來。
“啊!王爺,奴婢拜見王爺,王爺…”月白一轉身,就看見了往琳琅園走的齊景欽,看他麵容嚴肅的樣子,還以為是來興師問罪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還是被他這副樣子嚇到了,連忙跪下行禮,手中的碗盤放的匆忙發出了哐當的響聲。
齊景欽餘光瞥了她一眼,徑直就要走進去。
“王爺!”月白見他就要進去,可梁煥卿方才喝了藥才睡下,昨夜被病痛牙疼折磨了一宿,如今才堪堪能睡下實屬不易,“王妃剛喝了藥才睡下,您…晚些再來看她吧。”
齊景欽周遭的氣場屬實讓人害怕,就算是一直待在身邊的棹棋也是不敢過多言語,更何況月白這個本就膽的丫頭呢。
月白張開雙臂擋在寢殿門前,齊景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立馬發現不合規矩,連忙跪下:“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在盡力壓低聲音,梁煥卿能睡個好覺不容易,在齊景欽不在府裏的半月裏,梁煥卿總是睡到半夜就驚醒,每次每次,每每,到如今眼底已蓄積了一層厚厚的烏雲,下一秒就要大雨傾盆了。
棹棋也擔心月白會因此遭受責罰,於是連忙上前勸:“王爺,不如先回書房吧。晚膳時王妃估計就醒了,到時候您再來琳琅園看王妃。”
齊景欽抬頭看了看這扇精雕的紅梨花木門,隨後閉著眼睛緊皺了一下眉頭,再睜開時,眼皮已經因為疲倦褶皺成了三層,顯得深邃又不耐:“也罷。等會兒你與王妃一聲,本王先去忙了。”
著便拂袖而去,走至一半,快要踏出琳琅園的院子時,他突然頓住腳步,側著身子對月白道:“囑咐王妃好好休息,本王晚些再來看她。”
月白跪在寢殿門前,伏低身子恭送王爺:“是。恭送王爺。”
棹棋跟在齊景欽身後,朝月白使了個寬慰的眼色,便跑著跟了上去。
月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隨後抬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紅木門,歎了一口氣。
梁煥卿在王府做著王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將軍府都不常回去,隻是齊景欽不常在府裏,可她也算得上是一位賢良的妻子。
半夜時梁煥卿身子發熱不適,早晨月白匆忙去找棹棋請來太醫診脈,在途中棹棋同月白起王爺和大將軍意見有分歧,二人上書互相表明自己的態度,大將軍堅守自己的看法,王爺也絲毫不肯退讓,二人本該在朝堂相互扶持,哪知道鬧得這麽僵,倒教旁人看了笑話。
棹棋提前告訴月白是因為王爺就要回府,想讓她先一步告梁煥卿知曉,也好不要惹王爺生氣,惹得自己一身腥,也難怪當時月白見齊景欽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就害怕的護主。
也是啊,趙佩瑜嫁入東宮之後,多次書信蜀中王在朝中多幫助太子,可梁煥卿卻沒有這麽做,如今梁大將軍還因朝事與齊景欽有分歧,鬧得眾朝臣在背後議論紛紛,齊景欽沒得顏麵,自然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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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欽沉著臉到了書房,麵對那堆積如山的文書,眉頭更是緊皺著遲遲不肯舒展。
他泄氣一般倚靠在太師椅上,整個人都被案牘遮住,棹棋連忙上前把他麵前的案牘一點一點搬下來。
“王爺…你要不然先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棹棋知道齊景欽今早才抵達上京城,朝服是途中換上的,都沒來得及沐浴更衣,休息進食。
一進城,別的大人們都是先行一步回府休息沐浴過後才整裝待發進宮述職,齊景欽因為統兵之事與梁風眠意見有所衝突,在下州府巡查的途中也是一封封文書呈於聖前,一進上京自然是火急火燎的先進宮述職。
如今整個朝的儲備兵力除卻蜀中王等諸侯王的守城私軍之外,幾乎都由梁風眠調遣,兵符一分為二,皇上手執一半,梁風眠分得另一半,倘若要調遣全國兵力,要兵符合二為一即可。
如今邊界戰事頻發,為了能及時支援邊界城鎮,梁風眠親自下令調遣周邊兵力前去支援,並無與皇上商量,這在之前本也沒什麽,皇上如今早已將軍務交由梁風眠處理,可齊景欽如今卻想獲得兵權,梁風眠自然不肯放權。
於公,倘若兵權由齊景欽和梁風眠同時調用,那麽梁風眠作戰的方式齊景欽不一定認同,前方戰事緊要,容不得上級因調遣兵力下達命令一事有諸多耽誤;於私,軍兵乃守下之要害,梁風眠一輩子為朝帶兵打仗,練兵拓疆,上京大將軍都出自他門下,他是沒有異心的,可分兵權這不就是意味著降級麽?
於公於私梁風眠絲毫不肯讓步。
齊秉煜疑心重,可獨獨信任自己的左右臂膀,文有陸高鴻,武有梁風眠,二人助他同守下,他才得以安心。
齊景煬和齊景欽私下的爭鬥,齊秉煜看在眼裏,他心中自然有數,也明白齊景欽在婚後要兵權是為了什麽。
“本王原以為,成婚後會多一個有力的助手。”齊景欽閉著眼緊皺著眉頭,喃喃道,“誰知道,梁風眠竟然在這種事上與本王爭。”
棹棋伏著身子,輕聲在道:“梁大將軍脾氣本來就強…再者…王爺,棹棋覺得…”他咽了一下口水。
齊景欽睜開眼睛看向他:“覺得什麽?”
“王爺操之過急,意圖實在明顯,皇上恐怕…”棹棋心一橫,將心裏話了出來。
齊景欽輕輕呡了一下嘴唇,沒有話。
棹棋連忙跪倒在地:“王爺恕罪,棹棋隻是了自己的愚見。”
齊景欽並不是聽不了意見的人,他知道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可眼下都走到這一步了,怕是梁風眠那裏是不肯鬆口的,逼急了還會在父皇麵前自己的壞話,父皇…可要比信任兒子還要信任梁風眠啊。
“請司南屏來見本王。”齊景欽眼神緊緊盯著桌案上堆積成山的案牘,道。
“是。”棹棋一直看著齊景欽,見他話便連忙答應,起身就要去請司南屏。
棹棋退出書房後,齊景欽看著眼前的文書案牘,心中煩悶不堪,抓起一本書便朝地上狠狠地摔去:“該死!”